“《自古英雄出少年，厉家公子化身探长，勘破黑色产业》”

弄堂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别克，厉青川匆匆瞥了一眼，来不及觉得奇怪，直奔进弄堂。他跑到第二个岔口，见张家门口有几个人围住张嫂和张叔，忙停下脚步。

那个穿卡其色衣服的，是王老板！

王老板身边站了一个穿灰色西服的男人，背对着厉青川，他看不见那人的脸。他冲张嫂和张叔道：“你说说，账上又添了花雀馆的损失，究竟打算怎么还呢？”

除了药铺的王老板和这个男人，还有一个拿着算盘的，想必是带来的算账先生。另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手里捏着手绢，虚掩着挡在鼻前。

“我女儿！”张叔赶紧张口喊道，迅即手虚着作揖摆动，身体在单薄的衣服里晃荡，“各位大人，我们早就商量好的，拿我女儿来抵。”张嫂要拦他，却被他用力一推，像瓷碗一般，跌在了地上。

厉青川拳头一紧，又不知该不该上前。

“个么迭好的（那么很好的）。”那妇女四肢摆了摆，晃了晃手上的手绢，“想必就在屋里吧，算好钱要进去验一下的。”厉青川明白过来，那难道是鸨母？

他听不太清这些人和张叔接着说了什么，只见那账房手在算盘上拨个不停。张嫂捂住了脸，眼泪落下的声音仿佛同算盘珠子一样清晰。厉青川向后绕，从另一条小道跑，他预备从侧边一楼的窗口翻进去。

张晚正坐在镜前，背对着窗。她听到落地的脚步声，猛地转头，看清来者何人，赶紧撇脸擦了擦泪痕。

“厉少爷，您怎么来了？”声音微不可闻地颤抖。

“我看张嫂没在我家，就找过来了。”厉青川几乎是跳着过去的，“……我想，这必然是因为我爸，你不用担心，我会请张嫂再回我们家做工的。”

“少爷。”张晚站起，欠身说，“真的不劳您费心了。”

“我爸这样做真没道理的，张嫂本就没做错什么，”厉青川扶着张晚的肩膀，“再说也不能放任张叔这般……”他又忙拉起她的手腕，“走，我们出去，我找张叔说、找他们说，我帮你们还钱，直接去我家，然后你们就留下来——”

“厉少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张晚拉住了拔腿就走、要带她出去的厉青川，“我们是不能去厉家的。这会影响厉家的声誉，无论是对老爷还是少爷您，都——”

“那也不能用你的清白换我的荣光吧！‘自古英雄出少年’，报纸今天的头条你看到了吗？这是在夸我吗……”厉青川拧起眉头，踱了一步，“况且，我怎么能眼睁睁看这种事发生？”他又撤回来，“晚姐姐，我们也算是一起长大，我喊你一声姐姐，且不是单因你长我一两岁，我真的把你当姐姐看待，希望你将来能离开这里，去往更……”

“好了！”厉青川被打断，似乎听见她念自己的全名，而不是唤他少爷，“别说了……”她的声音降了下去。

张晚垂下的头又扬了起来：“你的荣光是拿什么换的？也许是你以为的你的勇敢，也许是我以为的你的莽撞。但绝不是你口中的我的清白。去了，我也有机会卖艺不卖身，当个清倌人；而若是再依着您，那么不知道您这次的自作主张和固执己见会给我们一家带来怎样的下场了。”

“可我也不能——”

“我知道您是热心肠要帮我们，”张晚的脖颈不卸力，“但我终究不是您的亲姐姐，您也护不了我们多久，不是吗？”她知道要怎么说话就能让这个弟弟难过，“是非对错，难断个明白。可到底是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总有人要承担一些什么。但这也轮不到您的。”她可以直直地看着厉青川的脸，并拉起他的手说出这些，“事已至此。往后，就要求您别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情。若有朝一日能从里头出来，也总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张晚的声音冷掉了。

厉青川感觉眼前的人突然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

门口传来响动，怕是外面的人要进屋了。张晚用力把厉青川往窗外推，他反手握了握她的手。

-未完待续-

张晚是姐姐，是姐姐，是姐姐。重要的事情说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