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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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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鹊咽气前,言如许是见了她最后一面的。

她身子趴在床榻上,背上和屁股上除了不断渗出的血,还有一些黄色的脓水。

据蒋叔说,赵管事命小厮动手打人前,在板子上涂了粪水。

言如许请的是京中最好的郎中,郎中诊过脉,摇头叹息,外伤虽痛,却不足以要人性命,但粪水沁入伤口之后的感染,却是药石罔医。

清风能保住一条命,乃是因为他平日习武,身子骨强健,惊鹊却没有那么幸运了。

惊鹊气若游丝,痴痴看着坐在她床沿上满目愧疚心疼的言如许。

言如许重生以来,满腹豪情,自以为自己这第二条性命可以成就百年良将、圣明君主,可以实现大昭未曾实现的宏愿,可以让自己在青史之中留下名姓。

可到头来,她连身边的丫头都回护不了。

惊鹊业已濒死,却仍能看出言如许内心的挣扎,她的嘴角挤出一个笑容:“小姐不必自责。小姐,惊鹊一直觉得,自打去年冬来,您便同……便同以前不一样了。奴婢不知道您为什么变了,可奴婢很喜欢……很喜欢您现在的样子。咱们院子里的人,也都很喜欢您……您现在的样子……小姐,惊鹊以后,无福伺候你了,您……保……保重啊……只是……奴婢的家人……”

言如许的眼角落下泪来,她紧紧握住惊鹊的手:“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一定会照顾他们,惊鹊,你放心……”

听完言如许郑重的承诺,惊鹊慢慢闭上了眼睛。

……

安排好惊鹊的后事,别枝搀着言如许经过一道拱门时,只见小厮们两两抬着红木箱子往里走,箱子上贴着大红色的鸳鸯剪纸,箱子一角刻着鸿胪寺卿窦府的家印。

别枝率先反应过来,她叫住一个维持秩序的一个家丁。

家丁也是熟面孔,叫赵丙,是西院赵管事的徒弟,也是他干儿子。平日里赵丙仗着他干爹在西院的威势,对东院的人素来没有好脸色,今儿个却堆了一脸谄媚笑容走了过来,给言如许行了个半跪礼。

“大小姐。”赵丙讨好笑道。

言如许伤势未愈,惊鹊又新死,她内心伤恸,蹙眉问道:“这些箱子是什么?”

赵丙的笑容更甚,脸上眼角全是褶子“哎哟,小姐您还不知道呢?小的在此恭喜小姐,贺喜小姐。鸿胪寺卿窦大人看重了您,这是给您送聘礼来了,让您嫁去窦家,给窦二公子当正妻呢!这是多少人都求而不得的福分啊,大小姐真是有福气!”

别枝闻言,登时急得都快要哭出来。那日小姐同陆小侯爷的对话她听得清楚,小姐挨这样重的家法,就是因为那个窦二公子,若小姐嫁过去,哪还有好日子过。

她忍不住伸手轰赵丙:“滚滚滚!谁要嫁去窦家!”

言如许却极冷静,除了脸色更加晦暗一些,情绪上不见什么波澜,只拦住了冲赵丙动手的别枝。

经此事后,言如许变得极安静,只吃饭和上药的时候见一见下人,其余时间都将自己关在内室,不许任何人进去,房间里还隐隐传出“咚咚”和“叮铃”的声响,别枝鸣蝉和柳厨娘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小姐莫不是动了寻死的心思,要撞柱子吧。”别枝直掉眼泪。

柳厨娘虽在厨房办差,但年纪大,资历老,之前在其他人家什么活计都做过。

她也担心言如许想不开,趁着言如许睡着去内室查看了一番,柱子、门梁都未见什么撞击痕迹,只被子上莫名生了几个窟窿,小姐的镯子和耳珰也莫名其妙碎了几副。

就在下人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言如许闷不做声三天之后。

别枝听着东院墙外有动静,出门一看,便收到了沈长安递来的信。

不知为什么,别枝的心突然就安定一些,她小跑着进了内室,将信递给言如许。

“小姐小姐,小侯爷给您递信了,您快看看。”

言如许依旧面无表情,只将信封撕开,浏览起来。

“小姐,小侯爷可有对您说什么?您别愁,窦府提亲的事,咱们或许无计可施,但小侯爷出身显贵,又在宫里长大,他一定有办法的。”

言如许依旧沉默,信确实是陆逢渠写的,十分简短,只道他要出城两日,两日之后,会有转机。

言如许面无表情将信合上,递到烛焰上,宣纸付之一炬。

“小姐?!”别枝急得直跺脚:“您别这样,您别吓唬奴婢!您倒是说句话啊!”

“别枝。”言如许终于开口:“将鸣蝉,柳厨娘还有蒋叔叫进来。”

片刻过后,四人并排站在言如许跟前。

言如许拿出一个黑漆木盒,道:“你们四人,是府上同我最为亲厚之人。今日过后,东院你们或许呆不得了。这是府上下人们的籍契,还有一些银票,你们分发下去,今日趁夜,你们离开言府,离开京城,半年之内,不要回来。这些钱,应当够你们在其他城镇经营一门可以养活自己的小生意。”

四人对视一番,柳厨娘先道:“小姐,老奴知道这婚事您不愿意,可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您听我一句劝。人死了,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只要活着,就还有盼头,您如此年轻,不要钻了牛角尖啊。”

言如许笑笑:“柳厨娘放心,我从未想过寻死,只是有些不得不做的事,怕会牵连你们。”

几人又面面相觑,相□□了点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柳厨娘往前走了一步:“小姐说得可是真的?”

言如许点头:“厨娘说的是,我还这样年轻,怎能轻易就死。”

柳厨娘闻言接过籍契和银票:“老奴和老蒋会按小姐的吩咐,将这些东西分发下去。但我们四人不会离开小姐,小姐要做什么,我们必定追随。老蒋会功夫,老婆子最会用菜刀,别枝鸣蝉这俩丫头机灵贴心,无论小姐要做什么,我们都能帮上忙。”

“厨娘~”言如许无奈。

“小姐,您知道老婆子的脾气。”

柳厨娘态度坚决,其余三人也是如此,言如许见状,最终叹了口气:“我打算逃婚。”

“逃婚?!”别枝惊道。

言如许点头:“我平日在京城没什么名号,守城的兵士隶属御林军,不归京兆尹管控,他们应当不太认识我。我稍加乔装,让猎鹰寨的弟兄们帮一帮忙,出城应当不是难事。只是此后几年,我可能要隐姓埋名,过东奔西逃的日子,再回瑾城,不知是何年月。”

几人纷纷沉默下来。

半晌过后,蒋杰道:“小姐,老奴有个侄子,在京郊驿站做工,老奴会尽快找他买辆马车。老奴还有个表弟,是漕帮的,漕帮的人,他们人脉广。您放心,咱们去到哪,都饿不死。”

别枝也不再焦急流泪,她问道:“小姐打算何时逃婚。我瞧着近几日府上巡逻的家丁比平日多了许多。”

“我爹至今尚未正式知会我同窦家结亲之事,婚期应当还没定下,还有时间。待我伤势好了,安顿好清风和李家老宅的事,便寻了机会尽快走。”

四人点头,只听言如许又道:“只是在家中这段时间,我还有许多事要做。”

言如许转头看向别枝:“别枝,你害怕人血吗?”

别枝闻言抬眸,言如许的脸上有料峭的笑意,别枝似乎隐约感知到一些什么,铿锵答道:“不怕!”

“想不想给惊鹊报仇?”言如许又道。

别枝自幼同惊鹊一道长大,眼中瞬间燃起灼灼恨意:“想!”

言如许笑了:“现下什么时辰?”

鸣蝉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答:“戌时过半。”

言如许从枕头下头将前几日陆逢渠送她的匕首拿出来,确实是一柄难得的利刃,吹毛立断,样子精美,刀鞘雕的是燕子衔花,花蕊是用珍珠点成的,极素雅的漂亮,正对言如许的喜好。

言如许摩挲一下匕首,将它藏在水袖里,心中喃喃道:“陆逢渠,我不等你了。我一刻……都不想等了。”

她整理好妆容,对别枝说道:“明日父亲休沐,今夜他会在西院用膳,而且会过问言如梦和言如章的功课。走吧别枝,随我去拜见父亲。”

……

西院中厅,言灵施正让言如章默写诗词,言如梦也坐在一旁,她脸上鞭痕未愈,还敷着祛痕生肌的凝膏。

言灵施闭着眼睛,微微仰着头,孙玲因站在他身后,给他按摩着头顶的穴位。

“老爷,鸿胪寺卿,何等人家,这样好的婚事,您怎么不先想着咱们梦儿啊……”孙玲因的声音甜腻嗔怪。

言如梦听了,紧咬着下唇,眼眶红起来。

她自打听说窦府要娶言如许,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义愤填膺去有神斋跟言灵施陈情,说窦望山不是个好东西,不能让言如许嫁过去,可换来的是父亲的斥责和耳光。

回来之后她想去给言如许报信,可走到半路,便被伺候言灵施的一个丫鬟拦住了,言灵施又关了她好几天。

禁足的这几天里,言如梦以泪洗面,她想不通,她前头的人生一直很崇拜父亲,父亲英俊、博学,也很疼她和弟弟如章,她不明白,她爱戴的父亲为什么一夜之间成了这样。

言如梦的这番挣扎,闭目养神的言灵施并没有注意到。

他只慵懒地回答孙玲因的问题:“你懂什么?窦家这是因为言如许得了太子的责罚,要将她讨过去磋磨呢。咱们梦儿是我心头上的肉,这样的火坑,我岂会让她跳?”

孙玲因有些惊讶:“那听老爷这样说,大小姐这是得罪窦家了,那窦家会不会记恨咱们啊。”

“不会。”言灵施回答:“相反,大鸿胪还要记我一份成全他的人情呢。”

“老爷说的,奴听不懂。奴只是担忧老爷的安危,若大鸿胪恼了咱们,老爷之后在朝中岂不是难做?”

孙玲因知道,言灵施不喜欢女人过问男人的差事,便只这样说。

谁知言灵施还没回答,言如许的声音便从外头传进来。

“怎会难做?若父亲筹谋得不错,不出几年,女儿就要恭贺父亲高升之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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