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啊,你怎么不早问我一声?”
身为堂堂一派掌门,能拿出来充样子的法器还是有两件的。
而且法器长得奇形怪状,单从外观很难看出具体用途,陈玄就算随便拿一件说自己是法修,别的修士也真看不出什么。
卓舟睁大眼睛,被这纯然无辜的语气打了个正着:
“哎——不是,陈大掌门,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最后只能颓然长叹:
“那你怎么自己不拿出来用呢?”
陈玄道:
“你又没和我说——我还是装占师好一点,我会,所以像。”
卓舟已经数不清这几日奔波在路上,他翻了多少次白眼了。陈玄这人,说好听点是性子随和,略有迟钝;往难听里说,就是火烧房子都不带着急的蠢货一个。
不知道是保护得太好了还是天性如此,他好像从来不考虑事情的后果,只是得过且过,或者随波逐流。
卓舟嘟囔了一句:
“道阳派有你这么个掌门真是要完了。”
他很快就想起来陈玄已经算“前掌门”了,而且这么多日,道阳派并没有因为掌门畏罪潜逃而升起动乱,可见前掌门恐怕在任的时候也称不上一句有用。
——陈玄只是一个傀儡罢了。
卓舟自认是个心高气傲的家伙,看不得别人作践磋磨自己,看向陈玄的眼光竟生出些怜悯。
陈玄转头一看到这幅表情,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同时有些莫名其妙:
“你这是怎么了?”
卓舟摇摇头,对他说:
“没什么,我们快走吧——一会儿真正来接班的道阳弟子来了就麻烦了。”
修界很快被他们抛到身后,如果运气好,那两个九霄宫弟子不多嘴乱问,他们两个溜到魔界的事情大概很久都不会被发现。
拂灵山还是和以往一样,风吹得又烈又紧,云压得低,依旧萧瑟空旷。
那两枚人影很快就鬼魅般地消失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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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煋那边,也在赶路,不过相比陈卓二人的风尘仆仆和东躲西藏,就显得这对师徒惬意许多。
顾煋自不会御剑去枭首,一是他没剑可御,二是有他徒弟的飞舟不坐,为什么要亲自到到天上吹罡风?
他没问殷寂连这条一看上去就价格不菲,很可能有市无价,每次启动都燃烧大量晶石的小型飞舟是哪里来的。
因为飞舟外观上的碧波浪纹和舱内经久不散的海风味道把答案明晃晃地摆在了他眼前。
顾煋坐在这艘轻盈漂浮在云海间的飞舟上,经过法阵削弱的微风习习吹来,很快把徒弟疑似“杀人夺宝”忘在了脑后。
他手中是一份精良的魔界堪舆图,三大城下九城,名川大山,洞天福地皆标注在上,虽然和修界相比,略显荒凉,但也算详细。
更值得注意的是,地图上有一颗莹白光芒的小点,细看正在缓慢的移动中,方向正指北方的枭首城遗址。
那就是这艘飞舟,和二人的位置。
他看够了这份地图,就问坐在对面的殷寂连: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回这个地方......你还记得当时我们第一次遇见吗?”
“你偷了我一块玉佩。”
顾煋脸上带着笑意,身姿舒展,一只手搭在头边,看向殷寂连的目光带着几分玩味。
“不是我偷的。”
殷寂连认真道。
“是那个撞上你腿的小孩......他是惯犯,趁机顺走了你的玉佩。”
“在你给我...吃的之后。”
他说着有些窘迫,不是因为顾煋开的玩笑,而是他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脏污、破烂、瘦小,穿行在阴暗、透不进光的狭小缝隙里,就像一只缓慢谨慎爬行的蝼蚁,时刻担心着被一脚踩下。
他被遗弃在鱼龙混杂的枭首城,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摸爬滚打——他以为一辈子就会这样过去,因为他看不到别的可能。
直到那个白衣服,看起来很好偷也很好骗的少年剑修的出现。
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每一件都足以改变他的命运,在一个小小的,街头小乞丐的生命力掀起惊涛骇浪。
“你当时的眼神很...渴望,我以为你很饿。”
顾煋看着那张被阴影遮了一半的脸,笑着微晃头。
“后来你特意蹲我,要还我那块玉佩,我就觉得,可能当时你就打算赖上我了。”
“一直赖到现在。”
他的神情称得上怀念,似乎在怀念那条人流如织,华灯初上就已经喧嚣起来的街道,那种四方商贩、走夫、游人、修炼者混在一起的,杂乱且新奇的氛围。
走在里面时间一多,似乎就会迷失在红尘之中。
“是啊,当时我一看到师尊,就觉得这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我从来没见识过的人。”
殷寂连回答得依旧很认真,他坐得很直很正,手搁在膝上,头微微垂着,似乎在看自己叠在一起的手指。
没束上的黑发从他鬓边滑下,遮住了一部分锐利的五官线条,看上去柔和乖巧了不少。
这么一看,真的很像老师带着学生出游,两人关系还很融洽和谐。
顾煋停了一会儿,又问道:
“那你还记得,当时我怎么带你出的城吗?”
他的手指轻颤了一下,不过这个小动作转瞬即逝。
“......我有带你去过,一个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