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被我的声音制止，不约而同地看向我，两个人的眼里都流露出一瞬间的呆愣。

下一秒，他们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连忙开始出声解释。

我打住了他们，嫌弃地看了一眼他们依旧难舍难分的胳膊与腿。

到底是怎么个打法，才能变成这个样子啊！

……

“我七点左右有事，我需要在那之前回到家。”我瞥了一眼教室里悬挂的老式挂钟，开口道。

至于作业，害，看起来只能等晚上再说了。

我继续盯着他们，试图让他们懂我的意思，“所以，有什么问题，我们速战速决好吗？”

我可太懂他们两个的性子了，要是一点压力不给他们，光和这两人聊天都能把我磨死。

他们没有开口，这两人就别扭地坐在我的对面，看起来一副小学生被班主任喊去谈话的模样，我没有管他们，毕竟解决问题更重要。

“所以，是谁先动手的？”我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徘徊着。

不过，我几乎猜也能猜到是谁先动手的。

果不其然，哪怕看起来十分不开心，但是杰森还是弱弱开口了，“是我”。

嗯，如果不是杰森，而是迪克先动手的话，我会选择把迪克杀掉的。

我无法理解一个十八岁的成年人怎么还能那么幼稚。

虽然按年龄算，迪克应该十七岁多，差一点十八，不过问题不大。

总之，如果是迪克先动手的话，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是亲情破颜拳的。

“为什么？”不过我仍有疑惑，我看向杰森，看着那双我熟悉的蓝眼睛，不解地问。

迪克的性格我清楚，他，很讨喜。

这种讨人喜欢几乎是一种天赋或者说是本能。

当然同时，迪克也挺讨人嫌的，他身上不可避免地带有青春期男生的那种通病，他帅气，他外向，他喜欢展现自我，某种角度上，他有时候的行为，即使不是故意炫耀自我，也多少有点招人烦。

当然，鉴于他是迪克格雷森，即使他有时会做出一些耍帅的举动，他依旧很有魅力。

我几乎能理解为什么杰森会讨厌迪克。

杰森和迪克挺不同的，杰森并不是那种太喜欢自我展现的人，甚至他有时候有点厌恶与别人的交流。

但他才十三岁，他依旧会带有这个年纪男生具有的通病。

他本质上还是希望被别人看到和喜欢的，只是他不太清楚该怎么做，也不太知道该如何正视这些需求。

他会讨厌迪克，基本上是不可避免的。

但我以为他们最多会有点不爽彼此的存在，哪知道他们会打成这样。

这两人，是狗吗？

哪有人这么打架的？

杰森没有回我，他的眼神又开始闪躲起来，他的语言系统好像又出差错了，导致他整个人都支支吾吾了起来。

头疼。

真的头疼。

我真的不喜欢这种过分没有效率的交流模式。

于是我转头看向迪克，没有错过他的暗自偷笑，“迪克，你来解释。”

啧，这家伙居然还带幸灾乐祸的。

杰森是主动挑衅了没错，你这家伙都快成年了，居然还和杰森扭打在一起，我看你问题也不小。

“你为什么不阻止他？”我盯着迪克的那双漂亮到惊人的蓝眼睛，不满道。

顺便一提，他们的眼睛其实蛮像的，该说不愧是兄弟吗。

“嗨，”迪克开始嘀咕起来，看起来十分委屈，“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冲过来，我怎么阻止，而且他居然还试图咬我……”

我听着他真情实意的抱怨，迪克看起来真的很委屈，就像路边不知为何被别人踢了一脚的大狗。

但我真的不吃他这一套，在我和他认识的那些年里，他不知道多少次搞这一套，导致我已经对这些基本免疫了。

“迪克格雷森，”我喊着他的名字，不快道:“我现在希望的是解决问题，这里不是什么告状大会好吗？”

烦。

为什么我认识的家伙都那么幼稚。

我无视了格雷森试图继续狡辩的神情，看着明显欲言又止的杰森，我选择直接开口道：“杰森，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你和格雷森是不是很熟？”男孩立马抛出了他的问题。

我估摸了一下熟的概念，点了点头，“我五岁认识的迪克，五年间，我看过他们马戏团无数次表演。”

不知为何，杰森的眼睛突然黯了黯，莫名其妙地来了句，“原来是这样。”

迪克却看起来很高兴，他眉飞色舞地看向我，夸张道：”那当然，希娅可是我的妹妹。她当时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

“替你收拾烂摊子，是吧？”我打断了迪克的插话，并且警告他，“最多算半个，我可没承认你是我哥。”

迪克似乎被我的回答伤到了，立马停了嘴。

而杰森依旧在纠结，“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们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些？”

我叹了口气，不得不出口解释，“杰森，首先离我知道你是韦恩先生的养子并没有过去多久，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你和迪克的关系。其次，我和迪克已经有三年没有联系了。最后，”我看着他的那双忧郁的蓝眼睛，反问道：“你难道有和我主动提起过迪克吗？”

既然对方没有主动提起迪克格雷森，我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解释我和迪克的关系。

这不是信任与否的问题，而只是一种礼貌。

对于别人未提及的事情，不要自以为是的多嘴。

既然杰森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迪克，无论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或者考量，我也应该尊重他。

杰森看起来在思索些什么，很快他的脑袋又沮丧地耷拉了下来。

但是问题还没解决，我并不想轻易放过他，于是我紧追不放，出声询问道：“那么你呢？杰森，你又为什么要和迪克打架？”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很快他又继续缩起了脑袋。

我还在和杰森对峙，但是迪克却又试图插嘴了，“就是，你不知道他刚刚突然扑过来……”

好烦。

这两人怎么这么像小学生闹别扭。

他们好烦。

哎。

“因为你刚刚看起来很难受，急匆匆地跑回来，还躲在了桌子下面，”杰森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我以为是因为……”

“当然还有别的原因……”他又开始满脸通红地找补。

很好，我觉得更心累了。

感情杰森是因为我才去和迪克打架的？

emmm，我稍微回顾了一下我之前的那些行为，好像，看起来确实有点……

杰森的反应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迪克忽然惊呼起来，“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说起来，”他疑惑道：“在我想和你打招呼的时候，希娅你为什么要跑那么快？”

啊，现在矛头开始指向我了是吧？

我就知道我们三个人都有点病在身上的。

但我此刻并不想逃避，同时，我相信迪克能承受这些。

我盯着格雷森那双过分明亮的蓝眼睛，缓缓开口道:“因为看到你的那一刻，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格雷森叔叔和阿姨。”

是的，我毫不避讳地说出来了。

我知道迪克和我都会为此心痛一瞬，但我们需要这种坦诚。

杰森仍在迷茫，但下一秒，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很快，他就感受到了忽然笼罩在我和迪克身上的那股莫名的悲伤。

我和迪克对峙了很久，我们盯着对方的眼睛，试图互相找到彼此的破绽。

最后，是迪克先笑了，“希娅，已经过去了三年，你不必太……”

“难道你会忘记这件事吗？”我反问道。

我看到迪克愣怔了一下，片刻后，苦涩地摇了摇头。

我尝到了那份无奈与痛苦，比我心里的情绪更酸涩，也更隐晦。

被隐藏在永远阳光明媚的迪克身下的那份悲伤。

是的，迪克不会忘记，所以我也不会。

我曾经逃避了三年，我不知道他这三年是如何渡过的，但我们都不会忘记这件事。

“既然你不会，那么我也不会。”我说。

杰森很敏锐，他已经觉察到了我和迪克之间那股莫名的悲伤，格雷森夫妇的死在当时媒体上被当做谈资盛行了许久，于是他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止不住喃喃道：“对不起，我……”

又有人开始道歉了，我想。

为什么这些人总这样，过分体谅他人的情绪，却不为自己思考。

如果我不去阻止杰森，他又会从最开始的那份冲动和暴怒，转换为不必要的自责和自我否定。

而我已经受够这些了。

我们这些人总喜欢这样，无论是我，迪克，还是杰森，其实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就是喜欢自我戕害这一套。

但我突然不想要这些了。

我不知道接下来的我会变得如何，但我不希望我身边的人在这样下去了。

于是，我看向杰森，看向那双迷茫而泛雾的蓝眼睛，问道：“杰森，你为什么要道歉？”

我们所有人都不该道歉。

因为做错的，从来都不是我们。

迪克父母的死不是我们的错，杰森的冲动易怒也不是他的错，迪克的自我掩饰伤痛也不是他的错，我的自我否定也不是我的错。

我们都没有错。

我说：“你没有错。”

“你不喜欢迪克，是因为你的生命缺席了太多的爱，布鲁斯韦恩没能弥补你的这些不安，而迪克无形中加剧了你的那些不安。”

“当然，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迪克的错，至于是不是布鲁斯韦恩的错，我不清楚，毕竟我对他并不熟悉。”

“我们只是以自己的方式努力和这个世界沟通着，但有时候，我们需要更加坦诚一些。”

如果我只顾躲在讲台下哭，问题不会解决。

迪克和杰森会继续打斗，如果他们发现了哭泣的我，就会爆发出新的矛盾。

我如果任由格雷斯夫妻的死亡场景折磨着我，我将永远走不出这些情绪的漩涡。

同样，我对迪克和杰森的性格足够熟悉，我大致能推断出他们为什么不喜欢彼此。

迪克不满布鲁斯韦恩收养杰森，他觉得这是因为布鲁斯对他不够满意，他会视杰森为挑战与威胁。

而对杰森来说，布鲁斯韦恩收养他就像天降大饼，他敏感多疑，韦恩的财富与势力，对他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而作为前辈的迪克的存在，会让他下意识地将迪克当做“敌人”。

他们当然都没有错，但是他们从来没想过，努力地、静下心来，把所有的隐忧和不满，认认真真地通过一种平和的方式表达出来。

我们需要的是沟通，而不是单纯的情绪宣泄。

我们需要的是合理表达诉求，而不是争执或者逃避。

杰森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奇怪的光，他试图开口，却依旧只是抿了抿嘴。

“我知道了。”最终他只是沉闷地来了句。

但我现在只想拿榔头把他给砸死。

感情我刚刚讲了那么多，你个小伙子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我好累，我绝望地看着教室里的钟表，还有半小时就到七点了。

我他爹的想回家后吃点东西垫一下肚子啊！

能不能麻烦你们不要再这么拧巴了？

到底啥时候才能把问题给解决了啊？

于是我开始在心里谋划把杰森暗杀了的可能性。

但是杰森看起来蛮委屈的，抿着个嘴，倔强地像个啥一样看着我，我可耻地心软了一秒，心虚地瞥开了视线，我顺势看到了旁边不知为何流露出一脸欣慰表情的迪克。

啧，他摆出一副好哥哥架势真的看着挺让人烦的，导致我顺延开始思索把迪克给暗杀了的可能性。

但是只把迪克暗杀了好像不太公平。

好吧，决定了！

我希娅一定要找机会，把他们一起给嚯嚯嘎掉！

作者有话要说：希娅会在情绪涌上来的时候做出一些冲动不太符合逻辑的行为，但她冷静下来，情绪稳定了会去理智解决的(大概)

虽然她也很可能，非常理智地去谋划一些很不理智的事情(这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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