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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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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还没睡,他刚刚得到了安庆侯府在上京城里被埋伏刺杀的消息,既恼怒行事之人也担忧安庆侯府的情况。

才召了张庭舟来,打算想个办法缓和一下许迟两家的关系,久等不至,渐生不耐的时候,忽又收到消息,说有一队禁军出营,去向正是迟府。

皇帝反而在这个时候冷静下来,他可没调令禁军,禁军却在这个时候有了动作。

再过不久张庭舟求见。

带着许逢予。

他浑身是伤,鲜血还在从他衣角出滴落,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搏命厮杀。

皇帝还以为是安庆侯府被刺杀的事情,就问:“怎么回事?”

张庭舟道:“许逢予带着侍卫杀上迟府,两家死斗。”

皇帝的耳中突然出现了片刻空白,他好像没听见张庭舟说的话,还在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张庭舟才要再说,皇帝忽然抬手制止,哦,原来他听见了。

许迟两家死斗。

“反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皇帝勃然大怒,寿宴上积压的怒火也在这个时候一起爆发,“先是安庆侯府在大街上被人刺杀,现在又是许逢予带着人杀进迟府。”

“你们都闲得没事干是吗?!”

皇帝背着手急速地走来走去,走了几趟之后才缓了下来,只是头还是有些晕,“好!很好!”

“一个个的有权有势,有人有钱,你们在上京城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管得了你们了是吧?”皇帝发泄着怒火:“都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什么君父、什么天子,愿意了你们敬一敬,不愿意了就当朕不存在。”

“好!好得很!”皇帝气得头脑混乱,“好啊,这就是我大端的肱骨之臣、中流砥柱、国家柱石,竟然已经到了要相互死斗的地步,你们可真是厉害啊。”

忽然,他觉得有些不对,他面前只跪着许逢予一个人,怎么只有许逢予被带到他跟前来?

“迟家的人呢?”

张庭舟没有太多犹豫,直言道:“迟府无一活口。”

皇帝这回空白的时间更长,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迟曲即便被去了鲁国公的爵位,归义侯也给了迟良,但是他仍旧是端朝太保,掌禁军,是皇帝倚重的大臣。

“张庭舟。”皇帝反而冷静下来,他看着张庭舟,问他:“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庭舟躬身道:“一个时辰之前,微臣收到陛下急召,将要出门,忽闻卫军营来报,安庆侯府许逢予携带大量侍卫围杀迟家,微臣带着卫军营赶到时,迟太保已死,许逢予正与迟靖拼杀。当时禁军也涉其中,未免禁军与卫军相残,微臣先着令叫停禁军,而后迟靖被许逢予斩于剑下。”

“迟家,全灭。”

贺莲舟和伺候皇帝的内侍都震惊地看着跪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人,皆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人把迟家给灭了。

皇帝胸口急促地起伏起来,紧走两步一脚将许逢予踹翻在地,地上瞬间就被许逢予的血染红,他却无所察觉,又跪直起来。

皇帝背着手又开始转圈,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他朝堂上站着的这些人了。

承恩公跟疯了一样在他的寿宴上差点就把皇后给卖了,还自以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然后迟家在恭贺他寿辰的同时还能计划着在寿宴结束之后,袭击安庆侯府一波,除了老夫人年迈,今日没有入宫贺寿,安庆侯府其余人全都在车上,要是得手那可了不得了。

许逢予就更厉害了,带着人直接杀到迟曲门上去,把迟家全家都给送上路。

他这个寿辰过得可真是精彩至极。

皇帝走到许逢予面前,问他:“你真的把迟家全给杀了?”

许逢予咽下嘴里的血,道:“是,我杀了迟府所有的人。”

皇帝又问张庭舟:“你确认过了?没有活口?”

张庭舟道:“微臣来迟正是因为确认迟家是否有人存活,迟太保夫妇,并十一子十四女以及一干侍妾无一逃脱。”

皇帝似是已经接受了现实,忽看见了贺莲舟,又问张庭舟:“禁军呢?”

张庭舟道:“扣下了,等候陛下处置。”

皇帝指了下贺莲舟,“你去把那队禁军杖杀了。”

贺莲舟也恢复了神色,他对迟家的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恶,非要说的话,因为他们曾对母亲出手,逼得他们母子不得不留在迟良身边这件事,大约也有一些恨意,他躬身领了命。

皇帝又道:“把禁军里不当值的人都叫来,让他们好好看看,到底谁才是他们的主子。”

皇帝有些疲累地坐下去,张庭舟提醒道:“安庆侯府和迟府怎么处置呢?”

皇帝道:“都围了,不许进出。”又道:“你带着卫军营去办。”

张庭舟当即就退下去办,他走了,王安也识趣地退出殿外,合上门,并不想探听皇帝要说什么。

殿里就只剩下皇帝和许逢予。

“你得给朕一个理由。”皇帝说。

许逢予有些诧异,皇帝却等着他的答案,许逢予道:“总要有这一天。”

“你动手之前有没有想过,用这样的方式覆灭迟家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许逢予道:“没有。”

“我们总是想太多,才会一直困在这样的循环里,除了让白骨堆积得更高之外,没有任何改变,只要姓许或是姓迟就走不出这个圈套。”许逢予道,“可是我们的血已经流得太多,除了许迟两家,还有更多无辜的人不断被牵扯进这个旋涡里来。”

“陛下也不希望有一天看到朝堂上的百官不再以文武分列站立,而是以许迟之分而站吧。”许逢予自嘲笑道。

许逢予的话算得上僭越,皇帝却没有发怒,就只是那么看着他。

这些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有时候他也会想,他是不是把对自己的儿子的期望加注在了他们身上,以用来弥补自己内心的缺失。

但是这份感情并不足以让他任由许迟两家左右他的权威。

顶多就是在清算的时候,留有一丝余地。

可是许逢予没有给他施舍恩情的机会,他用最愚蠢的方法结束了这场长达几百年的争端。

代价或许是许迟两家的彻底覆灭。

他给他解决了一个可能需要耗费十数年甚至更久时间的难题。

“王安。”皇帝叫人进来,他背过身去,道:“交给张庭舟。”

王安躬身应了,许逢予跪在地上给皇帝磕头,他也不催促,只在一旁等着,见许逢予起身困难,还扶了一把。

许逢予微微一挣,并不要他来扶。

天还黑着,阴沉沉的,不像是夜色,更像是阴雨来临前的昏暗,压得人喘不过气。

早起等候早朝的大臣们没有等来皇帝,只等来罢朝的口谕。

众臣看着上首的三位相爷,等着他们说话。

卫军营围了许家和迟家,禁军被杖毙了一队,昨夜街巷里的动静,迟家的喊杀声都瞒不了人。

他们需要一个解释。

黎相和陈相都看向李汝义,李汝义抱着手不吭气,昨日是他值守不假,但是皇帝召他的时间远在后头发生的这些事件之前。

张庭舟进宫的动静不小,他也照例过去问了一句,皇帝没给他回应,他也就没再管。

“都散了。”黎相道。

许迟两个利益集团的人并不就此罢休。

“三位相爷还请给个明示,朝堂上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其中有着三公之一的迟太保,六部主官的安庆侯,许迟两家子弟皆未上朝,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若不解释清楚,只恐百官惊疑,人心惶惶。”

内侍又来,说是皇帝召三位相爷。

百官不敢阻拦,也不肯离去,就在这里等着。

皇帝没能睡得好,没有掩饰疲态,三位宰相都是有了年纪的人,他该发的火昨夜都发出去了,现下已经没有了怒气,不会朝他们泄愤。

“卫军营围迟太保府和安庆侯府的事情,该给相阁一个交代。”皇帝说。

相阁是辅助他处理国家大事的助手,他和这三个宰相还算合得来,迟家灭门这样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住,更何况许逢予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他没有隐瞒的必要。

“昨夜宴毕之后,先是安庆侯府车队在闹市街道遇袭,之后许逢予带着侍卫杀上迟太保府上。”皇帝缓了缓,继续道:“迟家无人存活。”

三位相爷哪怕历经国朝大事,初闻此事也震惊不已,皇帝给足了他们时间接受。

陈相和李汝义都悄悄看了黎相一眼,许逢予可是他的外孙,虽然很多时候大家都不能第一时间想起来黎相府上和安庆侯府是姻亲,但他们几个人相识多年,这个时候很快就想他们的关系。

皇帝又道:“有一队禁军被迟靖召去,昨夜已被朕下令杖毙。”

这件事都没什么可指摘的,禁军是皇帝的卫队,没有皇帝的命令擅自行动甚至可以以谋反罪论。

迟家在禁军中根深蒂固,若不及时控制,只怕会酿成大祸。

“至于许逢予。”皇帝心下一叹,“暂押卫将军府。”

皇帝说完这句话就挥了下手不再说话,“你们去吧,朕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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