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后弄清楚状况的郁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歉没道成也就算了，还把自己吃进了医院，害得关珏大半夜跟着折腾。
郁离神情里的愧疚像是化不开的墨，在洁白病床周围笼罩了一层阴影。
“哥，对不起，我又麻烦你了。”
关珏从卫生间出来，就听到郁离的道歉，心中无奈又无语，“小孩儿，你怎么动不动就道歉，这个习惯很不好，必须改掉。再说生病也不是你自己愿意的，生病了难受的也是你自己，跟我道歉干什么？”
关珏向来直来直去的，最不喜欢扭扭捏捏，也就是郁离是他的任务目标，他还能有点耐心解释。
要是别人，呵呵，关珏连理都不带理的，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有那磨磨唧唧的时间，干点什么不好？
关珏说话从来不温柔，但是这恰到好处的强势，对郁离来说，便是对症下药。
从小被抛弃在孤儿院，郁离从骨子里就有种自卑，即便他再如何成绩好，也掩盖不了他是没人要的孩子的事实。
老院长对郁离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郁离只觉得温暖。
关珏的话更像是寻常人家父母对孩子的教育，填补了郁离从出生到现在缺失的东西。
所以本来羞愧的郁离，被关珏教训了一顿之后，竟然笑了，仿佛安了心，“哥，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哼。”这种保证的话一般都是不可信的，不过从郁离嘴里说出来，关珏只能勉强应了。
郁离的情况并不严重，打了几瓶药水之后，基本就差不多了，早上八点多就出院了。
关珏带郁离在外面吃早饭。
谨遵医嘱，关珏给郁离点的白粥只加了一点点糖。
关珏自己就随意多了，小笼包煎饺豌杂面，主打的就是一个碳水炸弹。
郁离面前孤零零的白粥和关珏的几个蒸笼一碗颜色漂亮的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郁离嘴里无味，白粥寡淡，完全没有食欲，半天喝不下去一口。
关珏却吃得喷香，郁离小眼神一直盯着他碗里的好吃的咽口水。
关珏察觉到了，眼睛都没抬一下，反而加快用餐速度，没几分钟所有东西都进了肚。
郁离眨了眨眼睛，低头继续喝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关珏看得直想笑，起了点坏心思，“医生说你最近一周都要清淡饮食，少食多餐，家里的米不多了，记得提醒我买。”
郁离一口粥险些呛在嗓子眼，“啊？七天都要喝粥吗？”
“嗯哼。”关珏含笑点头，“你暴饮暴食导致肠胃虚弱，得养一养才行。”
郁离肩膀塌了下来，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慢吞吞地把剩下的粥吃完。
——
军训之后会有三天假期，这三天郁离顿顿吃粥，每次看着关珏吃香喝辣都恨不得离家出走。
但想到这几天关珏无微不至的照顾，郁离觉得自己不是不能坚持下去。
第三天的晚上，郁离以为会和之前一样吃粥，根本提不起精神。
上了桌，郁离没看到白粥，“哥，我的粥呢？”
关珏看小孩儿明明不想喝，还要坚持和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丝愧疚，轻飘飘说了句，“明天就要开始上课了，今天晚上让你吃点好的，不然我怕你上着课晕过去。”
“真的吗？”郁离眼睛瞬间亮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他都有点不相信。
关珏笑了下，给他盛了一碗养胃汤，“真的，不过要先把汤喝了，饭菜不能多吃，只能吃七分饱，能做到吗？”
“能！”郁离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但关珏做饭太好吃了，郁离根本舍不得停下筷子，只能放慢速度，争取多吃一会儿。
说好吃到七分饱，多一分都不行。
郁离只能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看着关珏吃。
“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做饭这么好吃呢？”
郁离之前吃太多，不都是因为惩罚自己，更多的还是关珏做的饭非常好吃，孤儿院长大的他舍不得浪费一点。
关珏突然抬眼看着郁离，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笑，“小孩儿，这么长时间你都没发现我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吗？我连演都没演，你当真看不出来？”
郁离浑身一僵，在男人锋锐又危险的目光下，额角渗出冷汗，是这些日子太过悠闲了，导致他忘了当初发现的不对劲。
可他忘了不好吗？
关珏为什么非要特意提醒他？
少年的惊慌和疑惑在关珏眼里毫无隐藏，为了不给小孩儿造成心理阴影，关珏适可而止了，收回了身上危险的气息，如开玩笑般再次开口，“你没发现我变得比以前帅了很多吗？看来我这些衣服都白买了，伤心。”
“啊？”关珏的态度变化太快，以至于郁离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啊，你说衣服啊，我觉得挺适合你的，只不过……”
“什么？”关珏可太好奇了。
郁离咽了咽喉咙，声音降了下来，却很清晰，“都是黑色的太单调了，让人不敢靠近。”
以前关珏穿得很随意，便宜得体就行，现在他换了一种风格，全身上下都是黑的，太深沉，有种凝视深渊的毛骨悚然。
第一次见关珏一身黑的时候，郁离确实有些被吓到了，但那个时候的他根本不敢吭声。
一个被亲生父母嫌弃抛弃的孩子，是没有资格嫌东嫌西的，管关珏穿什么，只要能收留他，怎么样都行。
而现在，郁离悄悄瞄了一眼关珏，他们的关系似乎比以前亲近很多，所以他才敢说以前不敢说的话。
关珏愣了一下，旋即笑出了声，“哈哈，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故意穿成这样的，只有让别人害怕，我才能保护自己保护你啊。”
当初刚到快穿局演反派的时候，关珏就吃过长相的亏，没有大众所以为的狠厉模样，根本不像个反派。
所有人都不看好他，觉得他演不了，可当关珏换了身黑衣，再次出现在小世界的时候，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再没一个人说他不是反派了。
那之后关珏演了一百年的反派，反派的习性早就深入骨髓，别说别人害怕，就连关珏自己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反派演多了，真的成反派了。
快穿局后勤部的那些人也是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太危险，才一次次地举报他。
以往就连都不敢当面说关珏吓人，更何况其他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直接说出来。
所以关珏高兴，非常高兴。
“怎么样？我这么坏，你现在还敢认我这个哥哥吗？”
郁离咬着唇，定定看着关珏，眼神坚定又认真，“认，怎么不认？你现在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变成什么样我都认。”
“你说你坏，但我觉得你对我特比好，好到每天都像是做梦一样，我这辈子只遇到两个好人，一个是院长爷爷，另外一个就是你了，哥。”
“别不要我，好吗？”
少年人的话再赤诚直白不过，像一股岩浆滚入关珏心脏，极烫也有极致的生命力。
关珏感觉自己也跟着活了过来。
半晌后，关珏才开口，嗓音微哑，他说：“郁离，相信我，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
郁离听到关珏的回答，笑得灿烂，“好啊，不过我更想和你并肩而立，你能等等我吗？”
男人好看的眼眸幽光闪过，喉结滚了滚，在少年澄澈期待的目光下点了头，“好，我等你。”
他活了这一百多年，第一次期待着另一个生命的成长。
——
郁离第二天早上八点上课，住宿舍比较方便，所以吃过晚饭，关珏就送他回了学校。
关珏没告诉郁离，他明天要跟他一起上课，只是要了郁离的课表说是有时间一起出去玩。
——
第二天早上七点，郁离准时下床洗漱，晨练的徐磊也拎着早餐进门。
七点半，俩人分工合作，把明凯和梁子非喊起来，四人七点五十从宿舍楼飞奔而出。
明凯跑得最快，嘴里还叼着徐磊买回来的包子。
徐磊背着两个包拽着梁子非的胳膊带着他跑。
梁自非眼睛都没睁开，打了个哈欠，嘴里嘟囔着，“别跑了，都这个点了反正也没什么好位置，那么着急干嘛？”
徐磊无奈，“再不快点要迟到了，要我背你吗？”
“要！”梁子非一下蹦到了徐磊背上，“出发！”完全看不出一秒前那副没睡醒的样子。
郁离跑在最后，看起来不紧不慢的，梁子非在徐磊背上也不老实，扭着身子给郁离打气，“小郁离，加油啊，冲冲冲！”
郁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梁子非：“哈哈哈哈……”
郁离：“……”
徐磊：“……”
四人专业不同，到了教学楼附近就朝四个不同的方向分散开了。
七点五十八分，郁离走进教室，老师还没来，教室里乱哄哄一片。
一眼望去没什么地方可坐，郁离往里走找位置，突然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抬头一看，惊住了，“哥，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