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越高考完的第二天，附中新校址公布了，出乎S城所有人的预料，政府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将地址定在了城南。

经历了丧子之痛的乔玉成迎来了又一个打击，投资人在他这里亏了钱，纷纷撤资，他的公司又变成了一个没有资金的空壳，不过这些打击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他的儿子没了，乔氏就算再风光，也后继无人了。

但总要为自己的老年生活做打算，地皮是值钱的，乔玉成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准备将地卖出去，换些钱出国养老，哪怕只能卖个五六亿的价格也足够了。

没等他付诸行动，连夜的大雨冲垮了城北的山头，也冲塌了他花十几亿拍下的地，乔氏再没了东山再起的可能，宣告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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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后程池鱼和几个朋友去了西北旅行，一望无垠的黄沙赤土，落日西斜下的草原牧区，塞外壮丽的风光似乎让这个世界变得宽阔了起来，人类在天地之间如同一片随风飘荡的尘沙。

在民宿吃露天烧烤的时候辛瑞瑞喝醉了，哭着跟他忏悔：“我其实无意间听到了我爸说附中要建在城南，说是地质专家建议的，城北的地质结构不够稳定，但是我没告诉你，也没告诉乔叔叔，因为我有点讨厌他们，他们对你不好……”

程池鱼侧头看向头顶的星空，轻轻拍着辛瑞瑞的脑袋，辛瑞瑞的哭声将其他的朋友招了过来，一群人围在一起拍他的丑照，打算等他酒醒了发给他看。

辛瑞瑞家里的事大概就是那10%了。

按照上一世的时间计算，辛传家会在半年后被栽赃陷害，不过短短几天时间，辛家这个传承了一百多年的大家族就会分崩离析。

他们在民宿睡觉，两人一间房间，辛瑞瑞和程池鱼睡在一起，睡觉前程池鱼起床上了个厕所，然后坐到辛瑞瑞的床边看着酒醉后睡得打呼的辛瑞瑞。

这附近植被稀疏，蚊虫也很少，但是夜晚有风沙，程池鱼看了辛瑞瑞一会儿，又起身去阳台关上了窗户。

夏越问他：[池鱼，我们要怎么帮助瑞瑞家逃过一劫啊？]

辛家身份高调，但做事从不仗势欺人，很难被抓住把柄，竞争对手蛰伏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辛传家资助了一个大学生，这个学生毕业后考到了辛传家身边当他的助理秘书，为人忠厚老实，帮辛传家处理了很多棘手的难题。

这是一段互相成就的佳话，任谁也想不到最后辛家被调查时第一个跳出来检举的人就是这个助理，这个助理还拿出了很多足以致辛传家于死地的证据。

那个助理姓李，如今正受辛传家器重，今天晚上的S市电视台还播放了他陪同在辛传家身边视察新农村的画面。

程池鱼收回透过玻璃落到被月光覆盖的庭院上的目光，说：[有一个聪明办法和一个笨办法，你想先听哪一个？]

夏越小声试探：[那就先听聪明的？]

程池鱼：[聪明的办法是，让阿统将李助理和那些人勾搭的证据交给辛传家，辛传家是只老狐狸，他会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的，这样我们也不会暴露太多。]

夏越觉得可行，他见过瑞瑞的爸爸，长了一张不怒自威的脸，却总是和善地笑着，市民觉得他亲切，但他雷厉风行，做事狠绝，这才能坐稳这个位置。

[那笨的呢？]夏越好奇地问。

[笨的啊……]程池鱼笑笑，[我更喜欢笨的这个办法，我的建议是直接找人撞死那个助理，再伪装成他是因为意图勾结别人陷害恩人，但突然醒悟过来于是畏罪自杀。]

阿统啧啧称赞：[上辈子你怕不是就活在尔虞我诈之中吧？]既知道借助高位者的疑心和手段，又知道怎么偷龙转凤栽赃嫁祸的。

夏越咽咽口水，说：[那我们还是选第一个吧。]

这个时候李助理和辛传家的竞争对手早就勾搭上了，他们从不用通讯工具联络，一直都是偷偷地面对面交流，地点通常是在政府的办公大楼里面的监控死角。

就算偶然被人撞见了也可以说成是在讨论工作，因为地点选得好，越是看起来坦坦荡荡的，越不会有人起疑。

监控拍不到的地方阿统可以代劳，它将两人密谋商量的画面拍了下来，假装是一个路过的人举着手机摇摇晃晃在拍摄，画面也没有那么清晰，但是说话的声音完全录了进去。

当晚辛传家的市长邮箱里就收到了这样一封匿名的邮件。

辛传家兢兢业业的，每晚睡前都要查看一遍邮箱，倾听群众给他的宝贵意见，每一条他都会认真回复，没时间回复的也会让手底下的人帮忙回复。

今晚他照例打开电子邮箱，倒序开始看，从发件最早的邮件开始看，看到一些建设性意见他会截图保存下来，就这样他翻到了最后一条。

那是一个匿名的、点进去看不到任何信息的用户发给他的，里面只有一个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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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他们一行人即将离开民宿去往下一个地方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们面前，车上的男生从后备箱提了一个行李箱出来，走着直线毫不拖泥带水地走向站在最中间的那个人。

阿统带着起哄的意思：[啊，鱼家的女婿出息了，都会千里追妻了。]

程池鱼也附和道：[是啊，有缘千里来相会。]

只有夏越哼哧哼哧地脸红着，不好意思地说：[你们太坏啦。]

程池鱼接受夏越中肯的评价，点了点头，双眼迷蒙地看向楚泽瑾——风太大了，沙子吹得人睁不开眼。

楚泽瑾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到程池鱼面前，低着头看他：“夏越，我申请和你们一起旅行，可以吗？”

程池鱼不看他，随意地点着头，看向他手上戴着的橡皮筋，夏越决心要追求艺术家的颓丧气质，决定一年不剪头发，现在已经坚持了三个月，头发快遮住眼睛了。

用脚去想程池鱼都能猜到那根橡皮筋是给谁准备的。

“我们走吧，去下一个地方。”眼睛都睁不开，程池鱼懒得演戏了，率先钻进了他们包的小型客车里。

楚泽瑾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帮他拿着行李，再挤开一脸震惊的辛瑞瑞，理所当然地和程池鱼坐在一起，程池鱼闭上了眼睛，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关心。

楚泽瑾不知道自己擅自前来的行为是否惹了心上人生气，惴惴不安地看着程池鱼。

有时候他觉得夏越离他很近，近到触手可及，有时候又觉得很远。

程池鱼回了系统空间，将正欲躲回自己的安全场所的夏越揪了出去，于是一直盯着夏越看的楚泽瑾便看到了夏越的脸连带着耳朵和脖子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变红了。

趁两人在相顾无言唯有脸通红，程池鱼暂时屏蔽了夏越，问阿统：[世界线还剩多少修复完成？]

阿统看了一下：[还剩2%，辛家的事应该很快就能解决的，估计明后天就完成了。]

程池鱼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明天下午他们将会抵达此行的最西边，到时候他再和夏越道个别吧。

夏越看着这么懂事，周围有很多真心待他的人，似乎也不像周瑟那样眷念他，分别的时候应该不会泪洒大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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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怀这条世界线只剩2%了，怎么办怎么办程胥，马上就要和他见面了，我有点紧张……”

姜迎绕着办公室跑圈，这办公室看着小，跑起来却没有边际，姜迎跑了两分钟，见程胥无动于衷地坐在位置上看监控，又一屁股坐回来了，脚伸在地面上划拉着，把椅子划到了程胥面前。

“你怎么回事？真无情，我们鱼怎么摊上你这样一个大哥……”姜迎斜着眼觑他。

程胥看着他故意找茬的表情，点出一个事实：“在他眼里我们就是陌生人，你紧张什么？”

姜迎嘴角抽搐，丧了气：“您不愧是神枪手，真的很会一击致命……”

电脑上传出一个指令，程胥点了接受，办公室的门自动打开了，司渊从外面走了进来，胳膊上流着血。

姜迎见他回来，眼睛一亮，刚要冲过去跟他说个好消息，便看到了从门外一直延伸进来的血迹，瞪直了眼：“我的爹啊！您可是世界线的神，谁居然把你伤成了这样？！”

其他先天系统是数据，他们却是活生生的人，虽然已经超脱于时空之外，不受生老病死的折磨，但是身体里流淌着血液，被刀割伤了还是会流血的。

司渊才注意到手上的伤口，经提醒才发觉有点疼痒的感觉，他已经许久没有受过伤了，都快忘了自己的血是什么样的，他随意地甩了两下手，“没事。”

司渊笑了笑，程胥的监控还开着，各个世界线的光影倒映在他眼眸中，他深深吐了一口气：“这是被一个算命先生用指甲割破的。”

“那你还这么高兴？”姜迎问。

司渊笑得更明显了：“他用我的血算出了阿鱼的大致位置，阿鱼就在前两千号世界线中，有一千两百多个我已经去过，现在只剩七百多个了。”

程胥：“……”

姜迎：“……”

“那什么，”姜迎眨眨眼看着天花板上的灯，“我们有事想告诉你。”

司渊仍是那副很好说话、没有脾气的样子，问他：“什么事？”

姜迎往后挪了挪，一直挪到自己的位置边，从数据池里翻出一张个人信息卡，又缓缓挪了过来，递到司渊面前，在他疑惑的目光中翻转了一下资料卡，半空中呈现出了某个宿主的基本资料信息：

姓名：程池鱼

年龄：26岁

职业：演员

归属地：第13851号世界线

死因：颅内出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