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楠今天是开了车来的，程池鱼担心她的状态没让她开车。
今天这里有一场盛大的宴会，觥筹交错间肯定会醉一批人，虽然大多都有司机在外面候着，但也不乏有自己开车来的，所以场外也有乐家叫来的代驾。
程池鱼挑了个顺眼的代驾，上车的时候他看到了楚泽瑾家的卡宴。
楚泽瑾刚接到了乐闵的消息就赶来了，谁知还是晚了一步，乐闵贱兮兮地亮着聊天记录给他看，上面是程池鱼刚给他发的消息。
“嘿嘿嘿，你来晚了，夏越有事，刚走。”
楚泽瑾：“……”
“等乔玉成回来你就告诉他，我不想再伺候他这种败絮其中的势利鬼了，也受够了在他面前扮演贤妻良母的日子，让他和他在外面养的猫猫狗狗们过一辈子吧，现在开始，我要带着我唯一的孩子，去追求属于我们的美好生活了。”
方楠看着管家诧异的样子，冷笑一声。
她也受够了被乔家这些佣人背地里指指点点的生活，只是当初她不常在家，这些人表面上又是和和气气的，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个世界上的好男人果然已经死光了。
方楠从不觉得自己和乔玉成在一起是高攀，她有自己的事业，在搬到乔家来之前住的公寓在靠近市中心的大平层，现在也只不过又要搬回那套豪华的公寓罢了。
还好她当初没听乔玉成的鬼话把房子卖了，现在那房子的价值已经翻了快十倍。
方楠风风火火的，当晚就收拾东西带着程池鱼走了，从她发现乔玉成出轨到离开乔家，前后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这效率，怪不得能冲破男性在建筑行业的一手遮天，成为国内知名的女建筑设计师。
程池鱼暗地里给她鼓了鼓掌。
等乔佳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还在回家的路上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时，管家一个电话让他没了理智，当即让司机掉头去了乐家的宴会厅。
“乔玉成，你真是该死啊……”
虽然对那个疯疯癫癫的亲生母亲没有多大的感情，但是小时候的乔佳术就知道让他母亲变成那副模样的罪魁祸首是谁，他亲缘淡薄，冷漠地看着那一切的发生。
可是此刻乔佳术在即将失去夏越的极度的愤怒中突然又想起了那个女人，那是一个曾经将他视为珍宝，即使发疯到失去神智，但却始终没有伤害过他的人。
乐闵收到了程池鱼特地发过来的消息，虽然纳闷但还是依照程池鱼的意思嘱咐了门口的保镖们，于是乔佳术非常顺利地进去了。
进去后他跟疯了一样，对着人前谈笑风生的乔玉成就是一拳，在所有人惊诧、恐惧的目光中把哀嚎的乔玉成像拖条狗一样地拖了出去。
乐家的保镖本想上前阻拦，但是被乐闵挥挥手挥开了，他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低着头发给了程池鱼。
乐闵：「夏越，你哥怎么打你叔啊？」
程池鱼：「因为我叔叔想在外面给我哥哥找小妈，我哥哥生气了，呜呜呜。」
乐闵理解：「那是活该！还好我没拦！」他本来还想看在程池鱼的面上促成乔家与另一个世家的合作的，这会儿只想帮着踩乔玉成一脚。
反正就是个叔叔而已。
程池鱼：「是的呀，呜呜呜。」
程池鱼收起手机，再一次感叹辛瑞瑞的口头禅真管用，装可怜是一绝，还隐约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阿统提醒他：[乔佳术快暴走了，乔玉成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公寓许久没人住过了，肯定是要请人先打扫消杀一遍的，今晚是不能住了，方楠带着他去了酒店，因为担心方楠的状态，也害怕乔佳术随时会找到这里，所以程池鱼要了一间套房。
方楠在车上哭了一场，现在已经卸了妆，坐在套房的小客厅里看电视，雷打不动的都市女性励志剧，看着看着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似乎乔玉成的事对她没有半分影响，过去的十年也只是梦一场。
程池鱼盘腿坐在地毯上，轻轻扯过一旁的毛毯给她盖上。
乔佳术会失控，这在程池鱼的预料中，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乔佳术首先去找了乔玉成而不是来找他，看来人的思维确实是复杂的，他还没有彻底地参透坏人的脑回路，他的反派之路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只是可能而已，况且乔佳术能伪装十年之久，足以证明他的耐心超乎常人了，他是不会就这么让乔玉成死掉的。]程池鱼说。
乔佳术的个人信息卡上的性格介绍是这样的：自私、阴暗、善于伪装，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会耐心蛰伏，待其落入陷阱，再收入囊中……
阿统翻看着乔佳术的信息，说：[啊对，但是你已经气得他失控了好几次了，说明他也不是这么厉害的嘛。]
程池鱼：[坏人又不是吃钢筋混凝土长大的，他们也食五谷杂粮，也有弱点，乔佳术的弱点就是夏越。]
说到这里他轻笑了一声，[没错，他伤害夏越最深，可夏越也是他的软肋。]
坐在图书馆里慢慢画着画的夏越顿住了，笔端在画纸上停滞了很久。
曾经深爱着乔佳术时他没有感觉到乔佳术有多爱他，顶多是把他当作一件不能丢掉的玩物而已。
现在他对乔佳术没了爱，只剩恨，他却清晰地感知到那份偏执到有些骇人的爱意。
听到程池鱼的话，他也只有和程池鱼一样的感觉，他觉得讽刺。
夏越：[他是爱我的，可是他只会伤害我，还会伤害我妈妈。]
套房里有钟表，程池鱼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快十二点了，他是真的困得不行了，夏越的身体在他的调教下已经好了很多，身上也有比较明显的肌肉线条，抱起一个方楠已经不在话下了，但是方楠睡眠浅，一动就得醒。
五月的气温温差较大，白天比较热，晚上却还是需要盖被子，无奈之下他只能去房间里又拿了一条毯子盖到方楠身上，这才打折哈欠回了房间。
临睡前他才想起来关心夏越的情绪，夏越还沉浸在刚才的自怨自艾的情绪中，最近去见过好几次心理医生了，他其实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容易伤心郁闷了。
但是想到过往的那段黑暗生活，夏越仍然会出不来。
程池鱼想了想，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你上辈子就喜欢上了楚泽瑾吧？]
夏越果然一下就回神了，哆哆嗦嗦地说：[你你你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夏越可比乔佳术坦率多了，问什么答什么，也不会因为那是一个男生而逃避这个问题，程池鱼这种没什么感情的就喜欢这种敢直面自己的感情的。
[虽然那是你的官配，你们两个命中注定会在一起，但是你又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第一次见面就对人家怦然心动。]程池鱼说，[所以我猜你应该以前就对楚泽瑾有别样的情感了吧。]
[啊……]夏越红着脸回忆道，[你说的没错，其实我以前就有点喜欢他了。]
只是因为被乔佳术玩弄的自卑，以及企图与乔佳术同归于尽的决心，让他不敢再靠近任何关心他的人。
那是他最后一次因为自残而进医院，他在医院遇见了来看望自己奶奶的楚泽瑾，当时他神情木然地往外跑，只想趁着这个机会逃出乔佳术的桎梏，跑到医院门口时正好撞进了楚泽瑾的怀里。
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揪着楚泽瑾的衣服，楚泽瑾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当机立断拉着他躲到了一旁的绿植后面，躲开了正在寻找夏越的护士和保镖。
之后的事他已经记不太清了，毕竟那个时候他已经疯疯癫癫的了，脑子也是一片混沌，只记得楚泽瑾问了他很多问题，但是他根本说不出话，就算这样楚泽瑾也将他带回了自己名下的一套房产里。
再后来他又趁着楚泽瑾不在家跑回了楚家，当天晚上就拉着乔佳术一起死了……
他忘了那些细节，但是始终记得被楚泽瑾护在怀里时的感觉，在母亲死后夏越第一次觉得安心，那颗空洞的心也再次被温柔袭击。
程池鱼忽然睡不下去了，他找了个理由让夏越去休息了，然后让阿统将当时的影像调出来给他看。
就像夏越说的那样，当时夏越好不容易逃出了病房，被楚泽瑾带走了，楚泽瑾问什么他都不说，只低着头缩在沙发里。
他被衣服包裹着的地方还带着被乔佳术折磨出来的红痕，在楚泽瑾面前只觉得无所遁形，他不想再被楚泽瑾担忧的痛苦的目光注视着，于是只能躲避着这份让他承受不起的深情。
虽然在同一所大学，但夏越今年休了学，楚泽瑾已经很久没见过夏越了，他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夏越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夏越也逃避着不告诉他，于是他只能自己去调查。
第二天晚上他拿到了一份从乔家佣人那里得来的供述，才知道夏越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楚泽瑾像个孩子般无助地哭了起来，他痛恨着乔佳术，也痛恨着当初没能不顾一切将夏越抢过来的自己，但他更心疼夏越。
他第一时间赶了回去，已是人去楼空，他忍着莫大的痛苦，驱车去了乔家。
在楚泽瑾离楚家不到两分钟的时候，影像变成了空白。
程池鱼皱着眉，拍了拍阿统的圆脑袋：[没有了？]
阿统躲着他“温柔”的拍打：[嗯，世界线从夏越死的那一秒开始就崩塌了，处于时空凝固状态。]
这样也好。
如果任由世界线进行下去，如果楚泽瑾知道，他只需要再快那么两分钟，就可以改变这一切，改变夏越的结局，那对他们两个也太残忍了。
程池鱼仰面躺在床上，轻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