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试炼大会也到了决赛，十位弟子中选出五位优胜者进入上清天宫旁听。
这选拔赛，也如同第二赛段一般，两两对决。
而她，这好运气一抽就抽到了洛初。
妙啊。
顾清疏扶着栏杆趴着看下面弟子打得有来有回，自己心中却觉得无趣得紧。
沈长谙在她旁边倚着，随意慵懒，“你是下午的比赛？”
“好像是。”
“这么不上心啊。”他含笑侧过头看她。
顾清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对这个试炼大会不太上心。
她刚想回话，却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拧了一下，生疼。
这感觉她明白，是共灵球碎掉的提示。
岑酌和曼曼出事了。
身边的人一眼就看出来她的不对劲，转过身看到她捂着心口，额上冒着虚汗，眼中尽是惊慌。
沈长谙扶住她，微皱着眉，“怎么了？”
此刻她看一切都是模糊的，连忙抓住沈长谙的手腕，大口地喘着气。
“是……岑酌和曼曼……他们出事了……”
一向淡漠的眼眸此刻渐渐泛红，沈长谙看着她这模样倒也是心疼，他一步步将她从深渊拉出，让她融入尘世，可她越这样，就越痛苦。
顾清疏下定了决心，撒开手想离开，却被沈长谙一把拉了回来。
“你先别急。你难道想跑去凛州吗。”他渐渐松开抓着顾清疏的手，想要让她冷静下来。
沈长谙这么一说她才定下心来，岑酌他们在凛州，遇到危险会布阵回玄刹门，而他们走之前也对她说过，若是共灵球碎了，她就回玄刹门。
她刚刚居然想跑去凛州。
“对，我要回去。”她喃喃地说着，一心只想着岑酌和曼曼的安危。
沈长谙嘴唇动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还是由了她去。
参加试炼大会本就不是他最主要的安排，错不错过又没有什么关系。
与其让她一直担心着，到还不如让她去。
于是他撒开了手。
顾清疏深深地看了沈长谙一眼，转头决绝的离开。
她知道故事经过自己的插手已经走向了其他方向，这后来的发展她一概不知，岑酌的活路也是要他一步一步走出来，但她还是害怕他们就这样没了。
这几日是决赛，天元宗哪哪人都多，还有不少外来弟子，她见人多眼杂也不好布阵，便想寻个无人的地方再布阵。
空山寂静，只有几只鸟雀掠过枝头扑落繁叶的声音，顾清疏从乾坤袖中拿出几粒阵石，刚想落位，却感到周围气氛不太对。
好像有人。
她刚伸出手，一把灵剑击落她指尖的阵石，转过头还未看清，便见一柄银白色的长剑直指面门，她翻身一躲才叫那长剑擦着自己的脸颊而过。
灵力御剑，那长剑中空中转了个头朝她对面飞去，她单手志地稳住身形，抬头才发现数十把灵剑排在那长剑之后，形成一个剑阵。
还未等她喘息，灵剑尽数向她袭来，她手中没有武器，只能躲避。可灵剑太多，出招又快，御剑之人应当是个高人，她实在是磨不过那么多灵剑，只得召出双匕将那些灵剑尽数斩灭。
残花遍地，落叶飘零，她扫过一地尘土，惊起一林飞雀。
那御剑之人总算是出现在了落叶尘沙之后，白衣不染尘，却是熟悉的面容。
白渌抬手，长剑认主飞回到他掌心，他牢牢握住。一瞬间，漫天的灵剑消散，只余二人执剑相立。
顾清疏还没开口说话，白渌就已手握长剑向她袭来，不留一丝情面。
长剑擦过她的脖颈，还未擦破肌肤，但也能感受到剑刃的寒意。
她提起匕首去挡，飞身跃到白渌后方，长腿一扫逼得白渌后退，手上的匕首也步步紧逼。
兵刃相见，寒光照面，白渌怎么说都是半仙的实力，她应付得不算容易，只见那剑刃无数次朝她脖颈刺去，又被她一一躲过。
先前便觉得白渌有些不对劲，总是明里暗里套她的话，今日竟是莫名其妙地动起了手来，莫不是怀疑她了。
可她明明找过樊璟帮忙，算是洗了嫌疑，况且平日里也没有那里露出马脚，白渌再是多疑也不应该啊。
除非有人刻意透露。
刀剑无眼，她不能分神，可心中又实在是牵挂岑酌二人，出招也失了稳重，急躁了起来。
白渌见她刹那分神，提着长剑又攻了上来，擦着她的脸颊将她抵在树上，那长剑直直插入树身。顾清疏握着匕首抵着长剑，只听见白渌清朗的声音。
“你果然有问题。”
顾清疏见白渌没有想杀她的意思，便与他聊了起来。
“白渌仙君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白渌还是一副清冷脱尘的模样，听不出一点喜怒，“左使大人在我天元宗潜伏那么久，做一个小弟子也是委屈了尊驾。”
顾清疏闻言不自控地笑了出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说实话他没有怀疑过她，而且丁允和洛初在他耳边给他洗脑，说这个人有多好多好，是个极妙的人。
只不过……
“我没怀疑过你，但你驭下能力不行，玄刹门有人向我报信，供出了你。”白渌也是坦率，不隐瞒什么，实话实说。
果然……这一天早晚会来，只不过她没想到居然比原书还要早。
她本来有心理准备的，可真到了这一天，她还是觉得心酸。白渌知道了，他会不会告诉丁允和洛初，那沈长谙会不会知道，陆清景和叶清丞又会不会知道自己的师妹变成了这样无恶不作的魔头……
太让人失望了。
她怕他们对她失望。
可事实改变不了，她确实是玄刹门的左护法，也确实做了那些恶事，他们知道是早晚的事，她不敢看他们看向她能失望的眼神。
顾清疏看着白渌，又看向颈间的长剑，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你想怎么做？杀了我？”
“我不会杀你，你救了丁允和洛初，这份恩情我记着的。”白渌看着眼前的人，这人是传闻中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的左护法，可经过这些天相处，他觉得这个人并不似传闻中那般孤傲刻薄，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人。
她没有恶意。
顾清疏到天元宗以来，其实也没做什么恶事，还屡屡救下天元宗弟子，甚至在封魔阵开启之时带着丁允堵上封魔阵口，坚持到他们来。
这样的人，着实算不得太坏，但也留她不得了。
毕竟她始终是个祸患，放在天元宗太危险了。
顾清疏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白渌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先应了她。
“我知你本性不坏，但你终归是魔教之人，天元宗容不得，只要你不犯天元宗，我可以当做不知道。”
“丁允……”
“我现在不会与他说。”
她怕丁允知道会对她失望，但他早晚会知道的，而白渌也是说，现在不会。
这孩子生性单纯，若是知道他一直以来信任的姐姐是这样一个人，恐怕会伤心吧。
“那你现在这样是个什么意思。”她摸着白渌的剑刃，轻笑着。
白渌将长剑拔出，负剑而立，“不这样，左使大人能和我好好聊聊吗。”
顾清疏见那架于颈间的长剑总算是收了回来，便舒了口气，倚着树干。
“你想聊什么？有问题快问，我赶时间。”
“左使爽快，我想知道，你来天元宗是想做什么。”
这一问倒是问道点子上了，她只得含糊其辞，“寻人。”
白渌见她无意多说，也没再追问，“虽说你乃魔教中人，天元宗不容，只不过丁允和两位仙使念你，我可以留你到他们去上清天宫。”
顾清疏也是没想到白渌居然这样大方，愿意让她留到两位师兄离开，只不过身边会多许多双眼睛。
“现在该我了。”她收起双匕，抱胸靠着，看起来全无防备，“是谁向你透露我的身份的。”
“不知道，但那张纸条我留着的，你看看能否猜出来是谁。”白渌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递给了顾清疏，“今日那人又向我通传消息，说你有异动，让我注意。”
这纸条上只有几个字：左使顾清疏，天元密谋
好得很，果真是叛徒。
叛徒揭穿叛徒，倒也是有趣。
她将纸张扯直，细细探看，只见那纸张在阳光之下隐隐透露着一个图腾，而这图腾她一个月前才见过。
是华齐脖子上的纹身。
又是程鹿音。
程鹿音一心想至她于死地，她不在乎，所以这事只是让她有些膈应，她也不想追究。
身份暴露只不过会让她接下来的事有些难办，其他到没有多麻烦。
樊璟说得没错，程鹿音太能整事了。
“猜出来了？”白渌看她的表情，问了一嘴。
顾清疏将手中的纸条揉成一团，在手中掂了掂，“嗯，小麻烦。”
“玄刹门内部也乱了啊。”白渌只留下了这一句，便负剑离开。
顾清疏看着这人远去的背影，又拿出一把阵石，利落地布着阵。
方才与白渌一战，又聊了许久，浪费了很多时间，也不知岑酌和曼曼怎么样了。
在凛州那么久都没有出事，为什么现在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