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看到岚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只能无奈的摊手解释道：“这位持明龙尊初入罗浮，不太明白罗浮的建筑构造。只是需要我带下路而已。”

祂手里的燧皇无声的用力的挣扎着。

岚听后点了点头。

他并不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的人，持明龙尊经常大门不出，按理来说的确不太熟悉罗浮的建筑构造。

而且仙舟民又和持明矛盾严重，一般的仙舟民或许狐人都不会帮助持明。如今看来他找到药师算是比较幸运的选择。

这么想着，临走前便嘱咐了雨别与药师几句：“如果路上遇到无法解决之事，找云骑解决即可。你们的事情我已经嘱咐过他们了，切记不能冲动行事。”

药师轻笑一声，凑近往他的手里塞了一个红色的珠子：“放心，有我在会没有问题的。你专心处理好你的工作就行，记得这个东西拿好。”

此时，岚身后的云骑已经收拾好现场，并安抚疏散受了极大惊吓的民众，并讲述道不能将此时发生的事情乱说，否则会让那位慈怀药王生气。

而大多数的仙舟民都是信仰祂的，这句话比威逼利诱有用了不知道多少，一句话就能让这群不好搞的民众乖乖听话。

他则目送着两人缓缓离开，在祂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才收回目光。

随后才抬起手来，轻轻拿起了手里泛着淡淡的清香的朱红色珠子，细致的打量着它的轮廓。外表光滑细腻圆润，朱红明艳透亮。

岚忽然间觉得它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但实在是找不到头绪，还是先停下了思考。

他放下了手，凌厉的目光忽然抬起严肃的扫向面前站的整齐的队伍：“诸位，我有一事现在要讲。”

岚的语气极为沉重，一时之间云骑也感受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现在，各位应该都明白魔阴五疾爆发在即，并因长生而起。”

“耆宿权贵自受赐「丰饶」恩泽以来，凭高寿长久的居于高位，独享这尊富荣华，更视青年如虫豸。如今为春祭，欲将民生置之度外。”

底下站的规整的云骑被这番话震惊到了。

但他们知晓其中的真相自然也明白罗浮高层做出这样的决定，无异于让本来岌岌可危的仙舟更加雪上加霜。

他此时宣誓般的举起手里的弓箭，言语中带着诡异的平静：“诚可寒心，然吾不能坐也。今余之言，决不强令之意。诸位可愿从我，绝其孽物，断其建木，绝诺之词？”

一时之间气氛鸦雀无声，一名兵士突然在这样的气氛下向前迈了一步，恭敬的半跪下来。

他将手里的长枪放到一边，出口的字句中即使不再带着敬语，但仍旧可以听出来其中的坚定与誓死追随：“愿从。”

后面的人仅仅是犹豫了片刻，全部都哗啦啦的半跪下来，武器的碰撞声一时之间不绝于耳，唯有“愿从”二字，清晰的在杂乱的声音中响起。

岚微微沉默片刻，似乎是并没有想到会有人真的愿意去违背根深蒂固上千年的信仰。

他沉重的说道：“好，春祭在即。还请诸位随我前去那春祭典会。当众断其建木枝叶，以明五疾真相。”

……

热闹的街道上，带着正午的休闲慵懒的气氛，行人不是很多。

雨别此时跟在药师的侧后方，他垂下的柔顺黑发顺着微风轻轻地飘扬，脑后别着发饰也因此碰撞出细碎的轻响。

匆匆而过多数人因为他的清秀惊艳容貌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在目光瞥到在他额间探出的青蓝色通透的龙角后，都无一例外的嫌恶扭过头去。

药师的目光却陡然相反，时不时就瞥上几眼玉润细腻的龙角，但却也没说话。

或许是路上的气氛实在是有些沉闷，祂忽然状若有意无意的问道：“你们持明一般让别人摸龙角吗？”

雨别步伐一顿，又立刻恢复了正常。

他偏了偏视线，语气并没有因为这样冒犯的问题而出现恼意，反倒是极为温和的回复道：“龙角，一般的持明是没有的。如果是我的话。”

那些仙舟民别说是摸角，恐怕看到持明得特征就嫌恶的恨不得自戳双目，祂不会不知道的。

所以问出这个问题，很有可能是自己想摸摸看吧。

他认真的扶着下颚思考片刻，随后看着身旁的人轻笑了一声：“你若是不嫌弃，倒是可以摸摸看。”

药师眨眨眼睛。

你这么说我可真的就不客气了。

可还没有真的摸上去，后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突然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让一让！快让开！”身后急促恼火的声音忽然在两人的身后响起，他拿着一个黑色的袋子快速的向他们奔跑着。

身后尘土飞扬，但即使她已经尽力的减慢脚上的速度，地面上都印出了深深的痕迹，还是一头撞在了药师和雨别的中间。

两人反应很快，药师直接让开了一条可以供她通过的道路。

因此突发状况，药师即将到手的龙角直接飞了。

而正冲过来的人已经停不下来，在左脚落地之前脚腕被狠狠的一蹩，整个人直接重心歪斜，狠狠的倒在地上。

手中的黑色袋子脱了手，两个朱红色的珠子直接从其中掉了出来，随意的在地上滚动着，沾染了不少灰尘。

医师模样的人咬了咬牙抬起头来，狂热到有些病态的眼睛此时死死的盯着那几颗朱红色的药丸。

他在药师的难以置信的目光下，直接伸出因为摔倒而遍布红肿伤痕的手，极为虔诚又毫不嫌弃的的捧起了沾满灰尘的朱红药丸。

凄惨的掌心微微一倾，快速的倒了进入嘴中。

因为没有清理沾染上的灰尘，手上的殷红血液裹挟着混沌沙土滴落在地。

药师在往下看到此人的脸，忽然想问点出什么的时候霎时梗在了喉间。

虽然此人面容憔悴皱纹遍布，但还是依稀可以看出来有些眼熟。

祂忽然想到在刚刚回到罗浮的时候，遇到的那场闹剧。此时摔倒倒在地上的人与当时的那位医师的面貌赫然是一模一样。

而不同的是，此时这个人面庞比在上次遇见消瘦了很多，两侧像是刀削般的萎缩。而他脸上的皮肤，反而像是松弛的沙皮狗般出现了很深的褶皱和累赘。

雨别此时平静的垂眸看向他，但手上并没有什么要帮助的动作。

他眯了眯眸上下打量了一下地上的人，但仅仅是一瞬，又立即恢复了温和有礼的模样：“药丸已经落上了灰尘，为何还要捡起来吃掉。”

地上的医师没有说话，吞下药丸后像是被按住了暂停键般一动不动。

半晌后，地上人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嘴唇一张一合的发出沙哑的声音：“因为……这是能延缓魔阴身的药，这是我从药王秘传那倾家荡产求来的。”

药师蹙眉看着他身上逐渐生长出来的银杏叶与明显更加虚弱的声音，颇为疑惑的开口道：“可是你吃了药丸后，明显加重了症状。”

药师身旁的人此时的目光沉默的看着他，这位持明龙尊周身的温度不知道为什么陡然降低下来。

沉默的气氛无声的蔓延着。

他的目光忽然像是淬了冰，与之前面对药师时的温和模样简直是大相径庭。

雨别盯着医师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吃了持明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