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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靡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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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余川放开他,重新给他系好腰带。

“商女来了,她的确喜欢用香,或许沾染了些吧。”

“她又来了?”月余川继续给他理衣襟,说道,“怎么她每次都能跟重光前辈遇上?说起来,重光前辈常年待在天庭,他们是不是也多年未见了?”

“分明是父女,却闹得如此别扭。他们也不是仇恨,也不是毫无情分,心中挂念着彼此,偏偏不愿相见,真没趣。”孟往多少带了点艳羡和低落,嘀咕道,“我还求之不得能有个至亲在世呢,真是不懂珍惜。”

他极阴之体,才出生便克死了母亲,父亲不久之后便战死沙场,他也成了孤儿。自小由空候抚养,偏偏空候也去得早,在他九岁时离世了。后来他便由三长老兼他的师叔文起教养,如今还成了敌人。

若论同辈,宫旭倒是跟他情同手足,可自宫旭降旨赐死他的一刻起,那点情分便也灰飞烟灭了。

还有一个归觅,追随他出生入死,唯一不曾变心的人偏落得最悲凉的结局。

他就像天煞孤星一般,死的死,伤的伤,离心的离心,他身边没一个人好过,而他这个最不应该存在的人却还活得好好的,大概是他的报应。

细瓶中的一枝虞美人开得正好,花香清淡袅绕,他锥心般的迷惘将人揪紧。

“孟往。”月余川拉过他的手,紧紧握住,“你有我了。”

那双桃花眼天生含着风情,又永远那么纯粹,干净得不染纤尘。他凝视月余川片刻,伸手环住他的的腰,往他怀里靠了靠,低声说:“等错觉寺的事解决好,我就能松一些,到时候可以多在人间陪你。”

“好。”他低头吻了吻孟往的头发,发间的荼蘼浅香醉人。

孟往远离世俗红尘,全因为一个人,才恋了人间。

“你若是不想待在人间,我们可以去天陲野。”但他不想强迫孟往待在他不能安心的地方,尤其想到孟往怕人。

“没事,我现在觉得,人间没什么不好。”他抬眸看他,在他惊愕的神色下笑道,“人心叵测,在哪里都一样的,也并非只在人间。况且也能遇上许多好人,像翎玉、翎凌那些巫穆柯的族人,还有黎棠……”

这些跟月余川待在人间的日子,倏然觉得,人间纵算万般不好,也有一点别的地方比不过的好处。

“至少这里,无人看透过往。”

这个生命更替永不停歇的地方不会有任何人看破他的曾经,带着或高或低的眼光看他。就像一个纯粹的普通人,将那些遥远又形影不离的羁绊忘却了。

他说无人看透过往,终究还是被过往所束了啊……

月余川微动了嘴唇开口想问他,话到嘴边又闭紧了,不打算问那些旧事,转而岔开话题寻他开心:“那你想去哪里?想去江南吗?那边的水土养人,或者我们可以……再去秦淮河边看看?”

他提起秦淮河,孟往一下想起了秦淮八院,那个他们最早结梁子的地方。当时秦淮八院的事情处理完,他还在人间留了一段时间收拾残局,正巧遇上了南北朝大战,南朝溃败,南北割裂的局面结束,历史又一次完成了更替和统一。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每一次更替都必然带着一场血洗。

“我听说,那个含烟院的头牌姑娘血溅高门华堂,她怎么了?”

他对人间事从来不怎么上心,记得这件事还是因为他附身过这个姑娘的猫。她是那只猫儿的女主人,名唤“合欢”。

虽然南朝献降了,但毕竟江南繁华,系天下财赋重地,没怎么受到波及,没过多久便重新恢复了一贯的无比绮丽。

而那些秦淮八院的女子,不被历史所铭记,只是供人取乐的美貌玩物罢了,连血洗的必要都没有。

但当年却惹起风云一片。

“那是个值得敬佩的女子。”月余川回忆着,叹道,“她虽然身在青楼,但性子却高洁非常……似乎跟一位姓崔的男子情投意合,那崔姓男子在朝为官,属于主战一派,主动请缨愿出战北伐。

可惜当时朝中佞臣当道,主和的言论呼声一片,高位者又软弱无能,只知沉溺酒色。后来北朝一举攻进江南腹地,偌大的南朝竟毫无招架之力。

主战派虽有报国之志,有许国之心,无奈报国无门。在国破之日那个崔姓男子率军死守,最后战死城门之下了。”

要说这天下,从来与红颜无关,尤其是那些沦落风尘的女子,倚楼卖笑,只管使尽浑身解数哄人开心。繁盛也好,衰亡也罢,好似都与她们无关。

家亡国破之时,还唱着那淫词艳曲,靡靡之音。恁地无情无义。

“再后来新朝建立,秦淮八院的女子本就艳名远播,时常出入各种筵席表演歌舞助兴。有一次新朝某位高门权贵于府内设宴,那位权贵正是因为背叛南朝投敌献降才得以晋升朝堂新贵。合欢舞后为他侑酒,但她在酒里藏了毒。出了人命,她一介烟花女子,必死。”

“后来我听说,当日筵席之上,众人无礼地调笑,她只是一笑而过。后来事发,她脱身不得,以南朝遗民的身份当堂自陈,咒骂叛国逆徒,府兵要取她性命,她不愿受辱,便自戕了。”

都说美人误国,红颜祸水,从来没有人在乎她们为什么会成为祸水。身居高位者需要一种替罪羊,来作为一个令人无法辩驳的失败借口。

青楼女子只在床上有情,虚情假意,花言巧语。她跳最美的舞,喝最辣的酒,藏最烈的毒,说一句此身幸可全忠骨。

“反正后来,不知又出了什么事,最后跟她一样,秦淮八院中有不少女子都以各自的方式殉国了。要我看,她们比许多自诩高贵的人更高贵。”

这话太过于简略,听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完全不知这些女子在破国之后经历怎样的斗争,最终身死。但仔细一想又合该如此,她们人微言轻,身贱如蝼蚁,无力抵抗,早被历史的洪流洗刷得不见踪影。

只留了个商女不知亡国恨的罪名。

……

月色如纱,天色再一次黯淡了下来,孟往神飘天外,喃喃低语一句:“秦淮八院的女子,的确是各有各的好。”

但……商女的名字?

商女这两个字俨然已经成为了不思国恨而醉生梦死的骂名。

这种骂名过于单薄,单薄到不能彻彻底底地吐露那些有志之士的拳拳赤子之心;又过于沉重,沉重得压垮了一些女子本就单薄的身躯。

“你在想商女吧?”月余川很轻易地读懂了他的心思,他点点头。

其实商女这个名字,跟后世的这个骂名毫无关系。但他感慨至此,全因为在知道商女但不知内情的人眼中看来,商女的的确确就是不知亡国恨的样子。

商女不知亡国恨,这句人间的诗就像一句谶语,暗合了一个女子被指责的一生。

“你知不知道,商女是重光时代的人族第一将。”

“我知道,她很厉害。”

“对,她很厉害。”孟往笑了笑,“但你一定不知道,她本该拥有属于自己的时代。”

月余川眸子闪了闪,默了片刻。

他明白了,上古人族习惯以首领的名字纪年,一位首领便是一个时代。

而她正是重光时代的少主,若是不出意外,她将顺利继位,统御全族。

她将拥有她的时代,商女时代。

但她陨落了,他禁不住疑惑:“我知道重光前辈有个女儿,但也没怎么听他提起过。她怎么了?”

这是商女的事,孟往不便多说,但可以简单地评价两句,“要我看,商女的实力不输重光,不然也不会引得鬼族忌惮至此。她若真统御人族,说不定上古五帝也要重排。”

这个评价实在很高,尤其是从孟往这种挑剔的人口中说出来的。月余川诧异,倏而想起什么,试探道:“姬名山?”

“你倒机灵。”孟往曲指敲了敲他的额头,“正是姬名山。”他感到无奈,又道:“其实姬名山是个良配,可惜他跟商女分别是两族的将领,这个坎无法跨越。”

既然是死敌,先不管到底能不能跨越,反正他们的确成了亲,算是走到了一起。

真奇怪,月余川暗自寻思。他最容易被八卦故事吸引,想不明白,便一下一下摩挲着孟往的手背,眨了眨美目暗示他多说一点。

但孟往好似没理解到他的意思,他只好自己出言旁敲侧击,自己遐想出一场大戏,道:“能跟商女走到一起,又是鬼族大将,姬名山不会是……强势霸道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直到遇上了人族最骄傲的女子才生起了被打击的快感从此商女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最后……我要亲自来爱你,别人我不放心?”

“你在瞎扯什么胡话?”孟往微微凝眉,戳了戳他的肩训斥道,“话本子,少看一点。”

“……哦。”好像是揣测过头了。

瞧他一副好奇到心痒的模样,孟往感到好笑。又想到月余川方才的一顿猜测中将姬名山描述得跟个变态似的,那不是姬名山,反而像是冥王,他免不得要为姬名山正名。

“你断然是觉得姬名山作为鬼将,桀骜霸道非常,实则不然。他呀,温文尔雅又不失锐利,是鬼中真君子。”

不待月余川反应,孟往轻轻推了推他,道:“行了,我忙,你别扰我。”

公务要紧,心知孟往是在赶人,他也不久留,起身离开。打开房门又想起什么,回眸跟他说:“黎棠的《历士集》里有许多故事,都是他从别处听来的,其实里面也有关于合欢的记载。她自裁后,那次筵席上因毒酒而亡的权贵的家眷要将她挫骨扬灰。”

“筵席间有北朝风骨之士,感念烟花之女尚有此气节,不惧众人言,正冠而立,以国士礼待南朝女,敛其尸骨。”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很想写一个有关青楼女子的故事,商女不见得是不知亡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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