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白发居然看上去挺健康光泽，精气神也分外充足，彷佛只是染了发，分毫不显老态的莱斯利医生，今天又乘专车去了一趟韦恩庄园。

复诊。

对象自然还是那个不方便移动的重伤患者。

颈部骨折可不是什么小伤，动辄要命！现在没要命，只不过是在莱斯利的诊疗和猫头鹰巢穴的生化科技辅助下，于肩膀上搭起「鹰架」把颈部包裹得像施工中建筑，已经是相当不错的结果了。

也因为这个人，大而冷清的韦恩庄园确确实实连着热闹了两天，从下午小学放学时间起，阿尔弗雷德总能满意地见到陆续返回庄园的家族成员。

韦恩庄园不再是有时候连托马斯老爷都带着肯特先生一宿不归，只有布鲁斯老爷同他独守，活像被历史遗留之处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这个布鲁斯·韦恩乃由阿尔弗雷德养大、正职蝙蝠侠的布鲁斯·韦恩！见识过平行世界多样化同位体的老管家晓得只有满足以上条件布鲁斯，本质最接近他家的布鲁斯老爷，才足以将他的好感度一路刷到被封锁的上限。

……噢！阿尔弗雷德想到了，穿越来的布鲁斯曾语带自嘲地说过，自己是蝙蝠领主，或者可以称呼他为灰蝙蝠。

这个自称，当时让包括阿尔弗雷德在内的在场人士，统一想到那身以颈部为中心上下辐射出去，已拆得七零八落的灰白涂装蝙蝠战甲；以及灰蝙蝠极度抗拒第一个察觉他颈部骨折的超人，更抗拒由这位能够徒手拆战甲，解救伤员速度绝对一流的人间之神出手助他的那一幕。

众人看在眼底，明在心里：灰蝙蝠世界的超蝙关系不对劲！一个超蝙达成「相识、相交、相互组队」成就的世界，「蝙蝠」不该是那样的态度，无论「他」叫蝙蝠领主还蝙蝠侠。

诚然，他们这边的超蝙关系也不太对劲。

反向的不对劲。

……

「可是我支持。布鲁斯很久没有强行赶人出门了。」大蓝鸟公然举手表态。

「超人癌立场不正没有发言权。」大红鸟谁都不看，冷酷驳斥。

「我同意大红。」小红鸟淡定灌咖啡──六十分钟里的第三杯。

「我相信父亲有父亲的主意。不行我上！」自我期许的最强罗宾信心十足。

「哈啰？你们在说什么带我一个？难道布鲁斯和克拉克……」一直以来，都在自我说服是他想太多的比利一边比划手势，一边问：「真的？」

「嘁。还不算太瞎。」达米安勉勉强强应声。

此时餐车轮子的滚动声由远而近。

推车步入客厅的阿尔弗雷德显然很清楚自家少爷们的秉性，两眼环视室内一圈，自然而然在齐聚于客厅长桌一端的大鸟、小鸟、奶酪鸟们身上多停留两秒，才温声提醒：「少爷们，客人还在这里。这位布鲁斯老爷也许不太能跟上你们的话题。」──或者，也可以用「陈述」为这番发言定义。

闻言，为了颈椎骨的康复速度着想，只能打直脊背端坐的灰蝙蝠木着一张脸，脑内跑马灯开始频刷以下单词：「谢谢，懂，不需要。」

五个孩子里有四个是故意在他面前讨论这件事的，只有他不认识的那个是被带动。

目的，自然是回应他不符合蝙蝠侠一贯作风的坦白；从一开始，他就对「陌生人」吐露得太多，而且全是些稳住即可避免的破绽。

刻意的成分太高。

灰蝙蝠有理由相信，假使他不继续坦白，那群孩子将会带给他的三观更多更大的冲击。因为用于前期铺垫的爆料往往是最初级的，而「超人正在追求蝙蝠侠」一事显然在韦恩家孩子的判断里，冲击力再强也强不出初级的范畴。

嗯……三观岌岌可危？

他明明是以「正义联盟」为检索关键词，想将一个拥有「正常的正义联盟」存在的平行世界引为退路。结果目前为止接触到的信息好像都在告诉他，他的以为，和世界真实之间存在一定幅度的偏移。

灰蝙蝠思考一会，挑出一句既不显得失态又能代表妥协的话，平静地说出来：「你们拥有最终决策权的人不在现场。」

「最终决策？」杰森挑眉，反问语气听上去含有几分古怪。

「家主。」

灰蝙蝠此时倒是挺有耐性，肩膀往上的层层防护，并不能妨碍他展现自身的名门气场，表现得像个贵公子。同时，他暗暗记下杰森不一般的反应。

是紧随他的发言之后，来自某人的本能反应打断灰蝙蝠的观察。

「啊？」

比利用一个单音节，传神表达了三个哥哥一个弟弟内心的困惑。

这就使得灰蝙蝠也跟着困惑了。

一家之主是重要事项的最终决策者有问题？韦恩的家主是布鲁斯·韦恩有问题？前一条属于常识；后一条他向阿尔弗雷德旁敲侧击验证过。

「哎、你们。」瞧一圈不打算主动开口的弟弟们，迪克没法子，只好由他来说：「其实我们的意思是──除了最终决策权，一票否决权同样重要。」

他左手伸出一根手指，右手跟着伸出食指，二指平行。

韦恩家的决策层，是两个人。

──一谈不拢就掀桌分队的两个人。

灰蝙蝠神色不动，心中恍然。

他无从知晓迪克的心声……或说腹诽，但经过提醒，也想起还有一个关键的不同点：他们有同样名为托马斯的父亲，但他缺少一个做兄弟的小托马斯。

那个容貌与自己有七分像，血缘关系差不多写在脸上的男人，确实在他狼狈的初次见面记忆里，占据着一席之地。

韦恩家的孩子们在有意无意间，的确是以自己的同位体和托马斯为核心分布站位。

所以现在是布鲁斯、托马斯同时不在庄园，不得不改由韦恩家的下一代出马，集体在这儿安抚、稳住他？

这一瞬，灰蝙蝠其实不好奇同位体的动向，他对追查毫无资料的托马斯去向更有动力。

猫头鹰巢穴。

被染灰的蝙蝠惦记的托马斯，此时正忙着一件重要的事。

「你想要这个。」

夜枭的战甲全套上身，掌心朝上的左手四指轻轻抓住一个透明方盒，盒内端正摆着一块形状不规则、约两指节并拢大小的绿氪石。

痛了、难受了，顺风顺水长大而且发达泪腺的超霸当场又打了一个没控制好的哭嗝。

「……嗝……废话、给我……」

男人含着眼泪，企图表现出一贯的凶神恶煞面孔，却搞得自己越发像一个无知则无畏、只管奉行「会吵有糖吃」的巨型熊孩子。

尽管熊孩子此时平躺在手术台上，手脚身子都有束带固定。

可是超霸显然坚信只要夜枭装在盒子里的绿氪到手，再五倍的束带照样拘束不了他，瞪大的蓝眼睛死死盯住盒子。

枭雄简直没眼看。那么大个人只晓得吃？难道夜枭另一只手上的蓝氪手术刀不危险？居然无视了！

「我要替你取子弹，顺便做全套身体检查。你配合我。」夜枭陈述要求，然后把盒子塞进超霸的左手心，再好好帮他合拢五指。

就跟在驴子眼前吊着萝卜性质一致。

超霸想也知道不会满意这种应付，马上逼自己哽咽着抗议，还企图喊上枭雄希望对方施展口才来一个我辩我自己。

「窝囊废！」

靠在牢房透明隔离墙上的终极人，终于招架不住闭上眼睛。

「你们差别很大。」牢里的枭雄尝试搭话。

「死猫头鹰说你问的话，可以这么回答──」虹膜蓝色纯度惊人的眼睛复睁开，「老子跟那个娇生惯养的家伙起源不同。」

还算意料中。枭雄没有更进一步探问。

这已是最大程度的坦白。同位体预防到这个份上，再问，边上又闭眼的「超霸」说不定会缄口不言。

真是听话的「超霸」啊！

不光是枭雄，监牢里的辛迪加成员每一个都是这样认为的。以致难得挣扎着清醒片刻的超女王，凭女性的眼光发出灵魂质问：「你们是不是搞在一起来了！」

「没妳的份，女人！」终极人彷佛被激起不太好的记忆，迅速护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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