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政权一日不倒，地球上就一日只有两种声音：统治者、反抗军。不过足够有大局观且眼光长远之人都看得出来，这样的平衡距离崩塌不远了。

沙赞跳反，神奇女侠失联是征兆。

海王跳反，联合反抗军支解超人政权军队是开端。

闪电侠战场上跳反，黄灯侠宣布中立，则是反抗军撬动胜利的杠杆。

潜伏中的天眼会负责人阿曼达，在己方秘密集会中对此总结：「──这些事情，其实蝙蝠侠理论上都可以做到。但是夜枭比他更没有底线，所以夜枭做到了。」言至此，皮肤黝黑的胖女士语气陡然高昂起来！

「这说明什么！说明又一个暴君的崛起！托马斯·韦恩远比布鲁斯·韦恩危险！地球的未来不需要另一个超人政权！」

她在那里把桌子拍得响，然而除了待在密室里的零星几人，又有谁会在意？

那些转入地下架构尚存的组织，现在可是一个比一个龟缩得厉害。

反抗军一日未彻底取胜，他们就宁可多装一日的地下死尸。哪怕目前的局势看上去，超人的核心势力已经被割裂瓦解到剩下他独自一人。

──而且岌岌可危。

与超人一对一搏斗的，自然还是终极人。

也因为他们俩的存在，从神话里走出来的海怪军团与装备混合氪星科技的现代热武器军队在厮杀之际，最需要防备的一不是天外挥来的螯足，二不是角度刁钻的冷枪，而是无坚不摧的三原色高空坠物！

「够了没？要砸也给我砸准确一点啊！」亚瑟这般抗议过，可惜根本被当作耳旁风。

不过能让超人自己选目标的话，他倒是真的很想当一次瞄准西边悬崖的人体暗器。

夜枭带着幻影空间投射器站在那里。

一个狙击视野良好，可是附近有破坏力强大的敌我飞行单位同时横冲直撞，投射器的重量又随时可能压塌落脚点的危险位置。

如果崖顶坍塌……超人相信自己不会吝啬补一发热视线。

专业洞穿滑翔翼！

想倚靠滑翔脱险是不可能的！

──超级大脑分出一丝精力，怀着多天累加下来的恼怒做出判断。

夜枭似有所感，当场回敬一个挑衅的手势。

「你他妈想死是不是！」

终极人在超人眼睛泛红即将扭头之际，挥拳打来！那句话的抛出时机，也使得它听上去像是同时在骂不义超人与夜枭。

于是终极人也接到了夜枭的手语：「闭上嘴专心打架蠢货。」

果然，彷佛有画下眼线的被骂不骂回去会死星人刚一看懂手语的意思，嘴巴立刻不太服从控制地想上一套终极人语录。

然而超人反击的头槌更快！

他直接把终极人撞出幻影空间投射器目前瞄准的方向，自己跟着俯身下飞。

铅涂层的装甲使得超人透视不了夜枭，他不确定猫头鹰有没有服用超人药；不过卡尔能确定那座山崖没有被动过手脚，是百分之百的自然风景。所以幻影空间投射器想要对他使用，镜头转向不是受限于超人药有效时间，便是受限于器具本身重量。

那尽量避开镜头即可。

超人没想到自己不去招惹人，夜枭反而主动来招惹他！那些彷佛由两片舒展开的飞禽翅膀对接成形的圆弧状猫头鹰镖，居然还真的追上了氪星人的移动速度，并且毫不掩饰其阴险的──喷发出一股股绿色雾气……

「疯子！」

卡尔真没见过这么坑队友的。他是氪星人，他的同位体的兄弟难道不是吗？

……噢，对方大概经过变异。

飞行不稳下坠有一小段高度的超人，忽地想起神奇的绿氪口气。而刺激并触动他回忆的，就是终极人与他习惯相似的──不管喷出来的是什么玩意儿，总之先利用钢铁之躯收纳！

对，就是那样。

终极人，把，含有氪石成分的特殊气体，一鼓作气吸干净了！

「补品还给老子玩花样。」

超级层次的视力与听觉，把终极人不耐烦的牢骚以及说话时饱足带煞的神态，清清楚楚地回报给超人。

「他吃氪石……」卡尔的声音不知不觉被自己放轻，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在氪石底下撑一撑，多做一点事，视情况超人也有办法做到；因此终极人的氪石口气虽然当下出乎意料，后来想想，他吃惊的情绪却也缓和下来不少……但现在，这明显是同为氪星人的生理构造出现偏差的问题了。

──氪石如果能当营养品，当初的正义联盟还费事销毁干么？

正想着，源自于冰冻呼吸的极寒骤然打断了超人繁杂的思绪。正在体表快速凝结的冰霜可不是开玩笑的！

没试过在冰冻呼吸底下当冰雕的滋味，不代表卡尔很想试试。可是就在刚才，他的确吸入了含有绿氪成分的气体。

体力的加速消耗、力量的下降，以及明确的不适感，这些都是当事人能够清晰感受到的身体现况。而在激烈的战斗中，这些便意味着──落入下风。

能量的消耗被一口气补到全满，当下状态远胜超人的终极人一点儿也没客气，冰冻呼吸只是第二回合的开场，他接着上手，也是怎么致命就怎么来！乍看下，不义超人目前尚能挺住完全是皮厚，终极人可没有什么「看在同族的份上」而手下留情的意思。

超人战败只是时间问题了。

即便是卡尔自己，内心深处也已经产生这样的认知。

……

「操！给我把你愚蠢的玩笑再说一遍！」一句跟「讨伐超人」无关，放在现场非常突兀的话语，突然顺风飘进正在挨揍的卡尔耳朵里。

夜枭的声音。

对面的攻势几乎同时一缓，如同某种暗示。

超人知道终极人也听见了。

他们撞在一起，似乎超人又找回一点状态，角力陷入僵持，实际上两个氪星人都拉直耳朵在听夜枭骂人。

此时的超人，哪儿还记得他那支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被海王全面拿下的军队？

他满脑子的「蝙蝠糟糕了」！

遭受绿氪影响的听力令他听不清楚夜枭的通讯装置另一端那人都说了些什么？可是夜枭的反应明明白白呀！

言语刻薄，气急败坏。

从夜枭喷刀子一样的言语间，卡尔听出布鲁斯应该正在接受某种高科技仪器的治疗，而且疗程本身就具备危险性。现在的情况只不过是不得不空出时间接受治疗的人，千疮百孔的身子产生了意料中的排斥反应，并且、比假想状态更危急──

……所以那个顽固偏执的男人，身体已经那么糟糕了吗？氪星人其实不需要，只是卡尔已经习惯模拟的呼吸有了一瞬间的紊乱。

对面则是雷厉风行！

夜枭通知海王撤退，自己返身就是去找藏起来的战机。连那个超人判断是抢来当囚笼关押他的幻影空间投射器，也被直接遗弃在原地，好像致胜法宝一下子降格成了什么占空间的大型垃圾。

「喂。」

终极人松开双手，同时强行挣开超人的禁锢，拉开些许距离。他凶悍的眉眼，此时搭配着不太协调、情绪彷佛被拉直成一条线的脸，偏偏还咧开嘴笑了一声。

「做好准备吧！」

什么？

地球现今实质上的统治者，氪星人卡尔·艾尔，一个眼神无比丰富的三连转，先后表达出警惕、忧虑与暴躁三种情绪。

「上一个没有蝙蝠的地球，已经在夜枭手上变成烟花了。」终极人倒着飞远，旋即转身一个加速飙出。

独留从话中撷取出「蝙蝠侠生命危急」这条信息的超人，在原地愣住好几秒，才意识到现在最应该做的事。

他强压下绿氪造成的强烈不适，催眠自己忽略掉身体不断传来的虚弱示警，爆发速度──他必须追上终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