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香气在室内弥漫，烟气袅袅。

今天与咖啡相伴的点心，是桌上添注满母亲关怀的马莎特制苹果派；而需要咖啡、苹果派陪衬的，则是肯特家那对氪星兄弟。

克拉克眼镜后的目光，正跟着不乐意安分坐在椅子上的终极人转，咖啡壶里他自己煮的咖啡已经被他连续喝掉三大杯，咖啡壶即将见底。

而被克拉克拎着马莎的苹果派当礼物，硬挤进自己位于健身会馆顶层居家空间的终极人，脸色也越发趋向不耐烦、越发想把自己的兄弟踢出门！

终极人不晓得克拉克想问什么难以启齿的问题？不过他很确定三件事：

一、氪星人没有读心术──那是火星人的技能。

二、咖啡因没有酒精的功能，酒壮怂人胆，咖啡不行。

三、氪星人喝不醉的。觉得地球酒精能麻痹脑子的氪星人才应该去看脑子！瞧瞧克拉克现在的傻样，托马斯凭什么只说他笨！

──好的，克拉克·J·肯特正在骂克拉克·J·肯特是个傻蛋！

如果托马斯在场并且听得见，他会喜欢这句内心独白的。假使兴致够好，他甚至有足够的耐性来促成第二出克拉克骂克拉克的喜剧。

但终极人没有。

肯特家的大哥，他的风格是有话直说：「你他妈的干脆一点行不行！要说、说！不说滚──呃，吃完再滚！」

「可是苹果派主要是帮你带的。爸妈挺想你的。」

「……啰嗦。我有打电话……」终极人背对克拉克在嘀咕──天晓得他还记不记得依照氪星人的听力，这跟当面说没两样？

总之克拉克机灵的装聋了。

拎起被他自己消灭干净的咖啡壶，笑着说：「我再煮一壶吧。我们坐下聊。」他走向基础功能一应俱全的简易厨房，把后背完全暴露给终极人。

这让脑子里还有上辈子身为犯罪辛迪加首领时，超人一照面就跟他热视线互刚记忆的终极人，不由自主就多看了好几眼人体后背要害，来来回回的……一下子瞥开眼，一下子又转回来，游移不定的那样看。

也是在此时，他听见克拉克用比自言自语更小的音量在说话。

说话给他听。

终极人懂了！敢情克拉克今天鬼鬼祟祟又带着几分强硬，是为了找他做个爱情咨询呀！他顿时朝那个肩膀宽阔、偏偏像是要配合心声而有些萎靡的背影，翻以不屑的白眼。

「谁要费心追求那个猫头鹰啊！」

「啊？」

克拉克的背影僵直了一下，似乎很意外自家兄弟居然告诉他，肯特家和韦恩家的长子从竹马竹马的关系一路突飞猛进到变成炮友，中间居然不存在暧昧的推动与促进！

「那、为什么？」

「跟托马斯比跟任何女人都带劲！我们契合度高，跟他做，老子愉悦有了，感官刺激有了，生理满足也有了！我干么不要？」

终极人说得理所当然，态度也坦然。

显然他是选择性失忆忘掉了托马斯每一回□□之后对他技术的百般嫌弃，以及欢愉过程中各种试图抢占主导的控制行为。

因此，克拉克听见的心跳声平整规律，彷佛真相的确如此，年长组就是「做」出来的关系突飞猛进！是先有□□结合牵线搭桥，后面才有灵魂的深入交流。而这显然无法让克拉克照搬套用在他跟布鲁斯身上。

一壶新咖啡煮好了。

正如克拉克的提议，这一次，他们兄弟在桌子两边分别落坐，话题继续──

「可是你们现在感情稳定。」

克拉克手里拿着苹果派说；终极人已经塞进嘴里开始啃，顺便在心里感叹这熟悉的好滋味。

「而且同性婚姻合法化了。看你们的日常互动，我觉得对外说你们已经结婚了都会有路人无条件相信──你们谁先说的『我爱你』？」一个角度突破失败，克拉克发挥出记者的强韧精神，换个角度再次尝试。

结果对面模样与他有七、八分神似的兄弟，硬生生笑出了食物渣。

笑完的下一秒，终极人语气丕变，恶狠狠地开口：「不，谁也没说过！老子怀疑就算我先说了，托马斯也不会说出口。那个混蛋只会一遍又一遍剖析一样的对老子强调『你爱我』！他以为他是催眠大师吗！」

本来告诉自己无论兄弟接着说出口的内容多劲爆，都要保持友好笑容的克拉克二度僵硬。这一次的僵化处不在肩膀，而是两颊肌肉……克拉克猜他现在露出的微笑看上去一定特别勉强。

──感觉什么都不知道啊……他是不是找错求攻略对象了？

克拉克莫名有些丧。

他尝了两口苹果派，酸甜酸甜的滋味在口腔里漾开。然而，紧接着被同一张嘴吐露出来的话语却酸酸涩涩。他表示：「布鲁斯连『你爱我』都不愿意说……我觉得我能表达出来的感情已经相当于明示了。」

「不够直接吧？吃掉他啊！」苹果派一个接一个，终极人靠着椅背喀嚓喀嚓吃不停。连提议都是在进食间，趁隙扔出来的。

换句话说，不走心。

克拉克甚至怀疑终极人目前是用肠胃代替脑子思考。或者说，他其实早该知道克拉克不会是克拉克的合格爱情顾问──可是自己跟喜欢的人都具有双重身份，要考虑的细节很多，这就不是一个可以随便拿出去咨询的问题呀！

超人也很苦恼。

「是不是韦恩都不会轻易给予承诺？」

「嗯……」也许是几个苹果派下肚满意了，也许是克拉克气氛营造成功被感染了，终极人总算动脑认真回忆，给出另一种回答：「不如说韦恩的承诺只讲给他们自己听。老子的表现也到极致了吧！想去死都陪着他死！」

……好像又听见不得了的秘密……克拉克敏锐地决定──不倾听、不探究！尽管记者的直觉告诉他，秘诀应该蕴含其中。

「想死都陪着他死。嗯哼？」

韦恩大宅邻近图书馆的小书房里，布鲁斯斜了一眼他的血缘至亲。

可惜他刻意依照布鲁西宝贝说话方式轻快上扬的尾音，并未成功使兄弟俩所在小房间里，忽然低沉下去的气氛回温多少。

连蝙蝠先生本人也是乍看不动声色，但已经开始思考这件大事究竟发生在何时？怎么阿尔弗雷德没跟他提起过，他也从未察觉过……难道是发生在他到处流浪学艺，独留托马斯和阿尔弗雷德合作镇守韦恩家业的那段时间内？

──嗯，不排除可能性，不过这样的推论还不够严谨……

「爱情的至高境界，殉情。」托马斯煞有其事地回答。没有辩解，不承认也不否认。

只不过在他仪态不失的沉着背后，猫头鹰先生冰蓝色的眼珠子已经盯死那枚搁在矮桌上的窃听远程接收器。

愚蠢的终极人呵。

那家伙光记得防着他在他的顶层装窃听器，怎么没想过布鲁斯可以在克拉克身上装窃听器？

托马斯甚至不确定超人是故意携带窃听器去求教的；还是起先默许了窃听器的存在，今天情绪激荡下忘记是哪件衣服裤子被动过手脚，随便套着就出门导致的当下局面。

哼，狡猾的超人！

「布鲁斯，你真应该安一安你家童子军的心。我怕他再拖着，以后见谁都敢问。」

「超人不是我家的。」

「对对，不是谁家的，小克拉克是你的。」

「不是。」布鲁斯沉下脸。

「不是？」

托马斯唇角一勾，笑出一股子浑然天成的邪。他「好心」提议：「要不要我们来算算你为他做过多少事？我想这里面公、私事的占比，可以直观体现出很多心情来。」

布鲁斯叹一口气。

「你知道，一模一样的东西我也拿得出来。兄弟。」

……

不消说，韦恩这一头，接下来就是一对兄弟表面你好我好，暗地里波涛汹涌的「互相关切」时间了。

此际，韦恩兄弟尚且不晓得，有时候「家长的威严」就是这样因为一点小事被悄悄磨耗的。

譬如说，这个小书房的上一个使用者叫提姆，常用者是杰森。

譬如说，杰森和几天前罗宾毕业、升级当红罗宾的提姆之间，依旧存在几分别扭。那么安一个窃听器攒点黑料，难道不是韦恩家的常规操作？

提姆一向尊重家族传统。

何况此时此刻，「家族传统」的确带来了兄弟间的大和谐！假日人却在韦恩塔实习的提姆，为了确保一旦事发有共犯垫背，正大方将监听到的内容分享给在哥谭街头买辣热狗的杰森、在布鲁德海文警局加班的迪克。

「Surprise！」

「你是说精神一振的那种吗？」迪克故意在警局茶水间里慢吞吞的磨蹭，方便说悄悄话，「我没想过会再多一个爸。他还是我的童年偶像！」

三人通话频道里，杰森口齿不甚清晰地强调着：「哈，反正别想我喊那个单词，我连布鲁斯都不喊。」

「边吃边讲话。阿尔弗雷德不会惯着你。」提姆怼人怼的漫不经心。他的脑子正忙于琢磨如果布鲁斯和托马斯谈话里口不对心的倾向性成真，超人的养子──康纳的长幼排位到底要跟身体年龄还是心理年龄？

「所以我在外面吃。小红。」杰森的声音变清晰了点，「我现在要去费城了。另外那个蝙蝠崽如果这个时间来，罗宾考验记得给我留着！」他交代──他们居住的这颗地球，经确认从未存在过福西特市。

「噢，没问题，我代表提米一块答应你了。」迪克抢着说，就怕两个磨合程度还不够的弟弟，连答应都能答应出口角来。

作者有话要说：补充一下时间点：不义宇宙事件结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