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缓缓驶进小道，在一处平房前停下。

门口立着一个红色的牌子，上面写着泡澡五元一位，以及联系方式。

张林同看着这些楞了好一会儿，带着有些嫌弃的语气问道：“在这洗？”

“你以为呢，这附近都是农村。”刘予腾说，“你要是想要好一点的环境，就得骑半小时去镇上洗，你去吗？”

张林同想了想，妥协道：“行吧，就这吧。”

院子里有个人正在洗衣服，看着四五十岁的样子，他好像是老板。

抬头瞅了张林同和刘予腾一眼，又低下头说了句：“洗澡五块钱一个人。”

晾衣服的绳子上挂了个收款码，刘予腾付完钱就直接进去了。

进入屋里，第一感受就是池子里吹来的暖风，其次闻到了各种各样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

刚到下午，里面没有什么人，就一两个。

张林同看了眼屋内的环境，特别简陋，就六张床。有的床都破了，漏出来里面的棉花。

最主要的是，连个放衣服的柜子都没有。

张林同问道：“衣服放哪？”

“床上。”刘予腾说。

张林同又问：“不怕被偷？”

“不要把别人都想象的那么坏。”刘予腾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张林同还是有些担忧：“可是，手机。”

“你可以带进去。”刘予腾又说，“都是一个庄的，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总不能真的把手机带进去吧。

张林同把手机塞进衣服堆的最里面。左右观察了一下，发现没有露出来就放心进去了。

里面就一个池子，大概九平方米吧。上面不断冒着热气。

墙的两面挂着淋浴喷头。

不过，有些老旧，花洒上面可以清晰地看见有些生锈的痕迹。

张林同打小就不喜欢泡澡，因为刚进水的时候很烫，他还在池子里呛过好几次。

就因为这个，他很少去澡堂，仔细算一下，距离上一次也有个五六年了吧。

“今天的池子挺干净的。”刘予腾已经坐在池子里。

水漫到刘予腾的胸口，他用手捧起水在身上擦拭。

张林同看向水面，上面漂浮着一点灰尘。

不，准确地来说是皮肤上的泥。

不过就一点。

张林同看到这般场景有点不想下水：“这还干净？”

“这算干净的了，你要是再晚点来，上面一层都是。”刘予腾悠闲的靠在池子边说。

张林同能想象到那种画面。

光是想就感觉到非常恶心。

特别恶心。

张林同还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只有脸上嫌弃的表情。

“你不会有洁癖吧？”刘予腾问道。

张林同找了处干净的地方，正在尝试进入水里：“有一点。”

他一只腿已经进入水里，张林同现在是特别的小心，生怕与那些“灰尘”来个亲密接触。

刘予腾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怪不得每次喝你的水，你都直接全给我了。”

张林同解释道：“精神洁癖，不喜欢和别人共用一个杯子喝水。”

“那你不穿我衣服也是因为这个？”

“那单纯是因为你的衣服大。”

张林同在池子里泡了五六分钟就去冲澡了。

花洒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开关左右来回调了半天，就是不出热水。

最后还是刘予腾出马，没有让张林同洗凉水澡。

张林同洗的比他快，先出来了。

出来时看见墙上挂着一面镜子，走上前开始欣赏自己。

张林同这个人，在路上只要看见反光的东西，就会上前照个一两下。

看着自己两边的脸，都有一个大大的牙印。

特别明显。

脖子上还有两个硬币大的草莓印，呈暗红色。

张林同把手放在脸上，轻轻的抚摸着牙印的纹路，在脸上停留了一两分钟。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不敢相信这种事情竟然成真了。

他现在只觉得这就是幸福。

刘予腾这时也从澡堂出来了。

“你看看。”张林同转过身戳了两下自己的脸。

刘予腾看了他一眼，走到床边没有说话。

张林同上前推了他一下：“你没听见我说话？”

“然后呢？你想表达什么？”刘予腾说，“我先告诉你，这里隔音不好。”

张林同明白他什么意思，毕竟两个男人这种事不愿意跟别人说。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但这个秘密他一直藏在心里，没有和任何人说。

刘予腾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刘予腾在衣服堆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他把张林同的裤子拿了出来，穿在自己身上。

张林同看到后问：“你穿我裤子干嘛？”

“想。”

“那我穿什么？”张林同问道。

刘予腾已经穿好衣服：“我的裤子啊。”

“你的裤子肥。”

刘予腾用特别强硬的语气说道：“管它肥不肥的，要么穿，要么光。”

“……”

这是强盗吧，强买强卖啊。

要是别人，张林同会自己抢过自己的裤子，但谁让面前的这个人是他的男朋友呢。

张林同只好无奈的把裤子套上。

刘予腾的裤子是真的大，正常提到腰的位置，裤脚就会和地面接触，使得张林同要把裤子提到肚子往上的位置。

刘予腾的裤子有松紧带，不系上还会往下掉，系上就会勒到肚子，很不舒服。

“走吧。”张林同说。

“等一会儿。”刘予腾重新坐到床上。

张林同拉下脸：“你别跟我说休息一会儿。”

刘予腾抬起头，扬起嘴角又落下：“是呀。”

张林同也很无语，吃完饭休息一会儿就算了，洗完澡为什么还要休息？衣服都穿好了。

他搞不懂刘予腾在想什么。

外面传来雨滴声。

越来越明显。

越来越清晰。

张林同觉得可能是下雨了，推门出去看了一眼，果然下雨了，车子停在屋檐下没有被淋到。

灰色的混凝土地面被雨水打湿。

从刚开始地面出现点点水滴，到现在整个地面出现反光。

张林同刚关上门，刘予腾就问道：“下雨了吗？”

“刚才叫你走你不走，现在下雨了，走不了了。”张林同一边回答一边往床边走去，语气明显可以听出来有些不对劲。

刘予腾发现张林同的情绪不对：“怎么，生气了？”

“你说呢，你也是闲的，非得要等一会儿。”张林同抿起嘴角，有些生气的说道。

刘予腾的声音变得温柔，没有了刚才强硬的表现：“雨停了直接走，行吗？”

张林同乖巧地点点头。

像极了一只温顺的小猫。

刘予腾把手放在张林同头上轻轻抚摸着，小声说道：“不要生气了。”

浴室就张林同和刘予腾两个人，外面下雨老板也应该回屋了。

只要声音小一点就不会被别人听到。

张林同抬起眼眸，看着他。

此时刘予腾的手还放在张林同头上。

张林同想再亲一口，但害怕有人突然进来，就收回了刚才的想法。

在这待着实在是有些无聊，张林同掏出烟。

“给我一根。”刘予腾说。

张林同把烟盒里仅剩的两根烟拿出，一根塞进嘴里，一根递了过去。

刘予腾把烟点着，想起了往事：“之前有一次我和我朋友在外面抽烟，回家之后我妈就闻见了。”

“你妈没说你。”

“说了。”刘予腾吐了口烟，“她问我是不是抽烟了，我说朋友抽的，带到我身上的味。”

“然后呢？”张林同问。

刘予腾轻笑一声：“她说朋友抽得嘴里还有味？”

“你给她说，你和你朋友亲嘴了不就行了。”张林同开玩笑道。

“死去吧。”

雨水渐渐小了。

刘予腾关上手机，说：“走吧。”

张林同可算是等到这句话了，应了一声，随后起身收拾东西。

出来时雨还在下，不过小了许多，只有点点细雨轻轻的落在张林同的脸上。

两个人来到车旁，虽说是停在屋檐下，但车座上还是落了点雨水。

刘予腾用手擦拭干净座位的水渍就坐了上去。

刘予腾的车比张林同的车小许多。

他是那种前面有着挡板的白色小电驴，小巧可爱。

而张林同的车就没有挡板，车框架比较大，比较抗造，显得狂野。

其实张林同也挺喜欢这种电动车的。

他不买这种电动车的原因是因为他骑车速度比较快，如果出了事，后续维修比较便宜。

要是当时骑着这样的电动车被林齐涛撞倒，估计现场会散落一大片零件。

因为车比较小，张林同上车后身体紧贴着刘予腾。

张林同像从前那样抱着他。

虽然穿了两件衣服，但还是可以感觉到他的体温。

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闭着眼睛，仔细地闻着他身上的气味。

手伸进他的衣服兜里，攥紧了他的衣服。

害怕失去他。

-

雨还在下，路上没有什么行人，路灯因为老旧的缘故，一闪一闪的。

刘予腾把车子停到楼道里。

门口挡水的台阶不高，还是有一点雨水漫进楼道。

裤子勒得肚子疼，张林同还是把松紧带解开了，裤子接近地面，把裤脚浸湿。

刘予腾注意到了：“能不能把裤子往上提提。”

张林同低头，提起裤子后说：“都说了你的裤子肥，你还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