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有才被人拉下马，心里能舒服才怪。

三步跨两步气势汹汹朝他们走来，还没等梁义山反应过来就被推倒在地，一屁股坐在地板上，都快砸成两半了都。

他一把扯过谢翎，身后的猴子眼明手快挡了回就去，“想动手？”抡起拳头就朝史有才腹部砸去。

别看猴子一个下乡知青，那可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扛大锤，挑大粪不在话下，就史有才那点破力气，只有摔个四脚朝天的份，如果不是顾及现在的形象，估计口水都喷出来，呸他一脸。

史有才面色由红转白，手指指向他们，想要骂点什么，看对方人高高的，甚至还有点瘦，力量却大的惊人，就像钢铁一样挡在那个谢少爷跟前，疼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谢翎选猴子，不过看的就是他这个人老实中掺杂着点精明，没想到这人打起人来这么给力，看着就来劲，就差没有伸手拍掌叫好。

咳咳两声，几步上前，呈居高临下的姿势看向史有才，“一分钟的时间，否则……”不言而喻。

梁义山吓得一身冷汗，根本没有想到史有才会在这个点出现，坏了自己的好事，还把谢少惹怒了。

哪里顾及屁股痛不痛，连忙从地上弹起来，想要上前检查谢少有没有事，否则他那位置还没坐稳，估计就得凉了。

畏惧猴子保镖身份，刚才可是亲眼目睹他大展拳腿，“谢少你……”没事吧？

那双凌厉的目光向他扫来，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是，谢少能有什么事，哪怕他跟史有才两个人加起来都不顶他身边一个保镖，只希望不要因为那人迁怒了自己。

史有才在副局位置说长不长，也有一年多了，没干过几件事实事，对下属鸡毛当令箭，好不威武。

好心提醒，不但不领情，反而嫌弃，甩了好大冷眼，摆官威，翘着二郎腿坐在办公室里，那舒服样，简直没谁了。

先前他职位不大不小，处事圆滑，没有拍过他马屁，也没什么过节，要不早就被摁死，踹下主任的位置，哪有机会等谢少背后的人提拔。

眼高于顶，把人都得罪完，下台不过是早晚的事。

要说，

他史有才，

该。

“为什么？”史有才恶恶的问道。

谢翎用脚趾头也知道这个不请自来的东西是什么玩样，冷嘲，“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打马虎眼，装逼这些玩意，那是打从娘胎里就学会的，不需要装，就可以把人气个半死。

畏惧于谢翎的震慑之下，想站不敢站，一米七几，肚子腰围都挤压出几层的男人，脸红脖子粗，憋屈的像个孙子。

“谢，谢少，对，对不起。”突如其来的意外，梁义山也变得束手无策，生怕惹怒了这位大佬，说话磕磕绊绊。

“滚。”目的达成，他可没那时间浪费在这两人身上，说完转身，带着猴子离开，丢下两傻逼在后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云。

直到那双黑色的皮鞋离自己而去，史有才才从地上站起来，抹去额头冒出的冷汗。

冷冷看了梁义山一眼，哼道：“给我等着。”说完拂身而去。

梁义山新官上任，靠谢少这棵大树才能爬上来，很多人自然不服，与人对抗，也得先把脚给站稳了。

深深吐了一口气，“好强的气场。”对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看去，“谢少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丢人的。”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在乎，往往别人鸟都不鸟你一下，有时候不给对方一个好脸色，反而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梁义山就是这样的人。

自以为碰到了棵大树，实际上是棵在风中凌乱的小草。

好在这个小草未来可期。

得到办厂通行证，选择场地志在必行。

没钱，买地建长房已经不再可能，回到村子里开厂不是不可以，但那里已经作为学校，学习就是要一个安静舒适，让孩子们感觉不到压力烦躁的地方。

中心的房子租一个地方住还行，想要办纺织厂，是不可能的，最好就是选择郊区的地方。

他跟猴子两个人在郊区一带转了很大一个圈，倒是有两处比较大的地方可以出租。

一个是瓦房5间 ，前后空地较大，可供使用，前后建筑的成本并不低。

一个是原砖厂，后来规模上去了，使用地较小，不够用，搬移空出来的。

不管是租金还是转卖，价格自然不会比那几间瓦房便宜。

两人在厂子里转了一圈等人，有五个大厂棚，中间露天晒砖空地很大，地面上的碎砖随处可见，粉尘厚厚一层。

民宿就在厂子的后面，是三排房子排成一连，大概十七八间。

有两口井，一口在前面的厂子旁，一口就在民宿这边的大树下，供日常饮用水。

房子旧了些，谢翎还是非常中意。

约了厂房主人，是一位皮肤黝黑，一脸淳朴，笑露八齿，憨憨的，看起来像个老实巴交的大汉。

见到他就乐呵呵的询问，“是你找我？”

“了解一下，你这厂子是租还是卖？”直入主题，不拖泥带水。

“租金一个月20块钱，这中间要是有人购买，我会跟下一家争取一个月缓冲。”意思就是不签订任何合同，提前通知一声，一个月之内卷铺盖走人。

来之前已经打听过，厂子的老板是个实在人，有一说一，不是那种打马虎眼，回头有人买就卖，让你当天卷铺盖走人都是有的恶毒包租公。

这么大的厂地，很少有人能够一口吃得下，这个年轻小伙询价，他也没有抱多大希望。

随意敷衍4000块钱，不高不低，算得上是相当合理。

租金20块钱算是高的，在这个普遍工资10块钱一个月的生活水平条件下，位于郊区，这场地一直空着租不出去，他最大的目标应该是卖，看他跟猴子年轻估计没钱，空着浪费出租还能收点。

4000块钱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起码对于现在的谢翎来说，是他支付不起的。

“我手头没有那么多，分期付款可以吗？”这个办服装厂的设备都还没有着落，把大量的钱财投入到一个空场子里，不是个明智之举。

未来十年，这里将进行投标改革，拆迁大部分民房，成为繁华的商业区，价值可观。

他面色有点燥。

什么叫分期付款？

男人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先进的词，所谓的分期付款，是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够钱支付，分开给他？

“对，分期付款，我会多付520块钱利息，也就是4520块钱，首付200，剩下的每个月180块钱块钱交到你手上。”虽然没有赤裸裸的空手套白狼，但也有那成分在里头。

谁让他穷，一抹红昏悄悄爬过脸颊。

他知道对方会想什么，继续道：“放心，如果中间哪个环节支付不上，三月未付，先前所有的支付作违约金，分文不还，地归还，成吗？”

想想都是合算的，一个月180块钱，相当于十几个人不吃不喝一个月的收入，三个月还不上，所有钱不需要退回去，地也归他，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贪心，“实在不行，你还是租吧，反正我这场地也挂了一年没人问，一时半会也卖不出去，等哪天你发达了，再买就行，要不再换一个更大的场地也行。”谢翎没想到这包租公这么实在，他也不是非买不可。

这地段未来可期，10年后别人可以收购这一片，为什么就不能是他。

老板这么实在，谢翎自然不会纠结10年后那点破利息。

一个个面黄肌瘦，未能达到最基本的温饱，带动一部分人站起来志在必行。

两人一拍即合，最后决定租下，包租公只收当月的租金，没有押金一说。

两人从厂子出来，深深吐了一口气，猴子算怕了，“刚才在里头明明很想买，为什么又放弃了？”

“我们脚下这一片，在不久的将来，寸土寸金。”作为好兄弟，谢翎提前透了个底。

“我信你。”猴子也是个明白人，自然不会像八公一样，四处逼逼。

“接下来我们去哪？”

“先去建材厂看一下。”钢筋水泥还没有着落。

卖山货还有捐款的钱，不够2000块钱，想要建一个几层楼的教室，光靠村民砸石头，哪怕装修不说，这框架还是要有的，钢筋水泥加固不在话下。

看着蒙尘的鞋面，从身上拿出一块手帕，弯下身子，轻轻擦布鞋面，“今天的事有点多，估计得摸黑回去了。”

猴子表示明白。

没钱，装逼坑人少不了，拐到打印店，打印一沓资料，什么某某集团的投资项目，策划书。

猴子看着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公章一口气盖了好几张，惊得下巴都掉了。

大佬不愧是大佬，深藏不露啊。

谢翎将他一切举动看在眼里，也不解释，掏出5毛钱在打印室买了个文件袋，将先前梁义山那里得来的办厂许可，营业执照，学校的办理资料，还有最新打印的文件装了进去。

抬头看着高高升起的太阳，十分刺眼，晒的皮肤都有些灼热，脸上却一成不变的沉静，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走。”说完，他率先走在前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