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焰,你能喝酒吗?”
陈清焰看着喝得有些上头的孟乐棋,鹤眸移至他手里那瓶仅剩一半的红酒。
“陈清焰,你别管我哥......”
“喝。”
陈清焰举起酒杯,将孟乐棋手里的红酒瓶拿过来倒了半杯。
他握红酒杯的手有些生疏,但仍是毫不犹豫地将杯中酒红色的液体灌入了口中。
木棠稀奇地看着眼前的陈清焰。又或者说,他和他们一起喝酒过年这件事,足以让她感到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
酒席过半,孟雅被其他朋友叫去,孟乐棋脸上微红,颤颤巍巍地扶着桌子站起来。
“我去外面吹吹风。”他抓了抓头发,一脸醉意。
不知不觉,就剩下木棠和陈清焰两个人了。
木棠从头到尾没有喝酒。
她放下手上的果汁,看着身旁垂眸不语的少年,戳了戳他的手臂。
少年像是陡然被惊醒似的缩了缩手臂,反应比她想象中更大,倒是鲜有的可爱。
木棠自己也没有发觉地弯了弯眉眼。
“陈清焰,你喝醉了?”
“喝......醉了?”
陈清焰机械地重复着木棠的话,似乎是需要时间思考其中的含义。
“我没醉呀。”
清冷的少年抬起双眸,眼睛陡然望向木棠,像是一枚月亮。
“棠棠。”
像是有电流穿过木棠的四肢百骸,她的后背不自觉地僵硬起来。
“你叫我什么?”
“嗯?”陈清焰如蝉翼般的眼睫毛闪了闪,“棠棠?”
“......”
木棠望向往常那双清明的鹤眸,却发现那里像是刚下过雨,盖上了一层迷蒙的湿气。
“还是醉了呀。”
木棠站起身准备离开这里,却被一双炙热的手掌握住了手腕。
陈清焰:“你要去哪里?”
木棠回过头,看见陈清焰跟着她站了起来,宽大的肩膀挡住了身后熙攘的人群。
“我......我也不知道。”
“不要离开我。”
陈清焰的话让木棠彻底愣住。
“我除了你谁也不熟悉。”陈清焰重复了一遍,手掌始终握着木棠的手腕,“所以,不要离开我。”
糟糕,谁能告诉她原本那么清冷的一个人醉酒之后怎么会变成一个粘人鬼呀。
木棠看着眼前颠覆了往常形象而不自知的陈清焰,想了想。
“陈清焰,你知道仙女棒吗?”
“仙女棒?”陈清焰歪了歪头。
“对,我刚刚在门口看到了。”木棠道,“我小时候经常玩,很好玩的。”
“那我们......可以一起玩吗?”
“当然可以。”
“太好了。”陈清焰松开木棠的手腕,扬起的嘴角像是一个心满意足的孩子。
木棠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如果他的身后有尾巴的话,下一秒就应该摇起来了吧。
木棠走到门外,拿起两根仙女棒,将一根递给陈清焰。
“喏,给你的。”
“原来这就是仙女棒啊。”陈清焰摆弄着手上五彩斑斓的烟火棒,“李伯伯曾经给我玩过。”
“李伯伯?”
“是啊,李伯伯。他总是喜欢收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自己不玩,却总是拿我们当试验品。”
陈清焰说着,本就惊艳的眉眼逐渐生动起来,眼中闪现出从未有过的光来。
木棠有些恍惚,她自从认识陈清焰以来,他一直都是一副含蓄不发的样子,现在这样倒是从未见过。
“你说的是......在你家乡的事?”
“我家乡?”陈清焰似乎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是呀,这里不是我的家乡。”
“那你的家乡在哪里?”
“西兆。”
西兆。
木棠以前似乎也曾听过这个名字,应该是西部比较偏远的一座城市。
天汇位于最东部,而西兆又是在西部,陈清焰来到这么远的地方念书,心里应该也很想家吧。
木棠突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找到打火机点燃自己手上烟花棒的燃线。
手里的烟火棒顿时发出“滋滋滋”的声音,迸射出五彩斑斓的花火出来,像是开了一朵随时可能枯萎但艳丽无比的花。
“陈清焰,”木棠道,“把你的燃线凑到我的烟花棒这里。”
见陈清焰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木棠着急地握住他的手。
“快些啊,不然就该灭了。”
木棠成功把他手中的烟花棒头放在了自己手中烟花棒正在燃烧的部分,那只烟花棒也终于燃烧了起来。
两只烟花棒照得他们周围都明亮起来,像是黑夜中一盏五彩斑斓的灯,照得两人的瞳孔都变得五颜六色。
木棠有些兴奋:“哈哈哈,我们比谁的先灭了,谁就输!”
身旁的陈清焰许久没有发声,木棠疑惑地抬头,看到他黑色的瞳孔一直盯着他们相触的手。
她才反应过来刚刚握住陈清焰的手还没有松开,像是触电一般松手。
“......”
陈清焰的眸中滑过一道暗色,随即如常。
“你输了。”他的眉眼恢复了笑意,笑眯眯地看着木棠手中已经暗掉的仙女棒。
“啊,我不服!”木棠气呼呼地又拿了两根,“刚刚是我先点燃的,你动作又太慢了,我们换个顺序试试。”
角落的亮光持续了太久时间,木棠望着空空如也的盒子,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哈欠。
“啊,陪你耗了那么久的时间......”
“那你觉得和我在一起轻松吗?”
陈清焰的问题有些突兀,木棠狐疑地抬起眸子,在看到少年同样打着哈欠半睡半醒的状态时,放下了警惕心。
木棠:“平常是不太轻松的吧......”
少年的小拇指抽动了一下,完美地隐藏在夜色当中。
“你这个人有点冷,又好像对谁都无法敞开心扉,即使大家都很喜欢你,但大家也都觉得无法真正了解你。”
“陈清焰,你猜猜你像什么?”
闻言,陈清焰望向身旁的少女。
“像什么?”
“像是云,来去自如,却永远无法触碰。”
陈清焰后背不着痕迹地一僵。
木棠的目光看向地上的一片狼藉,突然笑了。
“不过,今天我跟你相处得还算愉快。”
“那就最后祝你,新年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吗?”
陈清焰握着手中早已熄灭的仙女棒呆在原地良久,看着少女白色的裙摆消失在转角处,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终于结束了。”
草丛里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陈清焰警惕地抬眸,在看到来人时挑了挑眉。
“你还真是有耐心。”
陈清焰的语气微冷,失去了平日的温润,眼中一片清明,哪里还有一点醉意的样子。
“我说陈清焰,你也只敢假装自己醉了才对她袒露心声吧。”孟乐棋走出阴影之中,“你知道你和她之间隔着多少不可见的阻碍。”
陈清焰轻笑一声,手中的仙女棒被他握得弯折。
“乐琪哥,”他低沉地叫着孟乐棋的名字,“什么时候选择靠近她,也变成一种奢侈了?”
“你不能太过在意她。”
孟乐棋叹了一口气。
“当你答应虞叔叔,离开西兆的那一刻,你将来的路就被定好了。”
“任何可能会阻止你通往这条路的人,不单虞叔叔不会同意......”
“那位先生,也不会同意。”
-
“今天是除夕,虞先生,您休息一会儿吧。”
虞城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眼中已经布满了微红的血丝。
他像是经过罗福音的提醒才注意到这是什么日子,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
“到除夕了啊......”
他喃喃自语道,看向窗外绽放的漫天烟花,突然轻笑一声。
“父亲现在在哪里?”
“在旗合集团的董事会。”
听到这个名字,虞城挑眉,如黑曜石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思索。
“沈家的旗合?”
“是。”
虞之遥虽有野心,但不擅政事,无法继承虞老爷子留下来的衣钵。
本把希望放在虞城身上,却未曾想虞城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政务上的打算,因此才想到了效仿虞老太傅之策,从外乡接来陈清焰培养接班人的打算。
如今虞家突发状况,虞之遥在政事上有心无力,竟然打起了与沈家联合的打算。
“父亲啊父亲,那个位置对你来说,就那么无法舍弃?”
虞城牵起一抹嘲弄又无奈的笑容,微垂的黑发挡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他的指骨无意识地敲击着玻璃桌面,却在玻璃的反光下看到了自己一身黑衣下突出的那一抹红色。
敲击声突然消失,罗福音诧异地抬眸,却发现一袭黑衣的男人上身微正,戴着银戒的手抚摸着颈间的那一串红绳。
罗福音从未见过虞城如此小心翼翼的时候,好似他手中的那一串玛瑙红绳是一块易碎的珍宝,连摩挲都舍不得用力。
罗福音正纳闷着,猛得发现虞城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投向了他。
他心中一惊,立马低下了头。
虞城:“孟家现在是什么状态?”
“孟老爷子正在研究下来的动作,但目前更加偏向滕家......”罗福音道,“乐棋先生与孟老爷子的利益关系一直不深,因此现在还没有表明立场。”
虞城:“嗯,还有呢?”
还有?
罗福音似乎一时没明白虞城口中的“还有”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儿才道。
“目前孟氏兄妹并没有与孟老爷子住在同处,据我们的人打听到,乐琪先生和孟雅小姐此刻住在新墅。”
“新墅啊......”
虞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现在离新年还有多少时间?”
“40分钟。”
听到罗福音的回答,虞城勾起一抹笑意。
“正好。”
什么正好?
还没等罗福音弄明白,就看到眼前的男人站起身来。
立体的轮廓在灯光下暴露无遗,即使眼底乌黑也影响不了他妖冶到令人过目难忘的面容。
虞城抓起椅背上黑色的大衣随意披在身上,拿起一旁的车钥匙放在手里颠了颠,便如同一阵风般消失在了大门之外。
作者有话要说:五月份:一三五六日;一周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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