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风拂过碎影，在银光下摇摆不停，像极了她此刻波澜的心绪。

注视着他的眼睛，夏寻收敛起笑意。

“既然如此，我没有什么要问的。”

她摇摇头，抖落一地的月华。

“你有你要做的事情，我也同样；你有你必须的理由，我也必然。这是我们自己选定的，无论如何旁人都无法更改的决定，我知道，也明白，所以我不会阻拦你。”

夏寻抬手抚上他两侧的脸颊，顺着力气稍稍将他拉下。

“秦醒，你要先是你自己，你是为自己而活，我不该，也不能成为你生命的所有寄托，这样对你来说很危险。”

可能这么说有点突然，也有点奇怪，更有可能会让人觉得自作多情，可她察觉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理。为了她付出一切乃至自己的生命，这并不值得。

他也有自己的梦想，“寻梦”这个笔名响彻各界，他是最好的话本作者；他也有自己的修习兴趣，谈及阵法、灵力相关的知识时，他总是能说个不停，是最好学的修道者；他也是个很合格的朋友，短短时间内就能让之前从未见过他的江如、周然、华秋荣等接受，他有着属于自己的魅力……

他的优点有这么这么多，怎么说都说不完，怎么能偏偏因为自己，而搭上一切呢？

这不值得。

没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承载一切喜乐悲欢的生命怎么能如此轻易的许诺送出，能主宰一切行为安排的意志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动摇，他怎么也得，多重视一下自己才行啊。

你的人生，应该比我现在所看到的更加波澜壮阔。

掌心的热度一点点传递，连带着被他早已忽略丢弃的自我一并传递。

还是有些太明显了吗。

被时间所扭曲的痛苦在岁月中生长，贯穿年少至今的仅存善念成为自己存活的锚点也不足为奇。

只是……

他低头落入那一片不加掩饰的关心，直白到几近滚烫的目光让他难得的有些无所适从。

生与死，离他不算遥远；爱与恨，似乎也近在手边。

夹杂了太多苦难与鲜血的情感让爱不再纯粹，虚幻中的寄托模糊了记忆与现实的边界。

所以，才被她察觉吧。

他还真是有够差劲的。

自顾自的做出选择，又自顾自的后悔，还大言不惭的说是要将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对方。

可你就连她问的初见都不敢说出口。

秦醒啊秦醒，你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

脸颊的软肉被轻轻向内推了推，打断了他所有的自弃，引走了他所有的注意。

“你的人生意义在你，要靠自己去寻找，别人告诉你的，那是别人的意义，不是你自己的。”

“如果我找不到呢？”

他垂下视线，颤抖着开口。

存在的意义，继续生存的理由？

不管怎样都好，别讨厌他，别厌弃他，请多在意他一点，他可以去成为她所喜欢的任何模样。

别不要他。

“那也没关系，阿醒。”

她轻轻揉了揉他的脸，目光比月辉还要柔和。

“修道者的一生会很漫长，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一一尝试、找寻，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而且，我还有点贪心，虽然我是那么说了，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在做出每一个可能会让我难过的决定前告诉我，我不想从别人口中得知你受伤的消息，当然，作为交换，我同样会把我的选择告诉你。”

说到最后，少女的神情难得有些羞涩，松开手挠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星霜月华，夜移风影，自那掌心一点的热意，却偏偏给他带来了所有的希望与活力。

他单手覆上尚未远离的五指，将其拉近，贴上自己的面颊。

“能再叫一遍我的名字吗，阿寻？”

目光灼灼间，让她都有些不确定。

“秦醒？”

“不，不是这个。”

他微微阖目，歪头蹭蹭被握在手中的掌心。

“阿醒？”

“嗯，我很高兴。”

这就足够了。

他会努力去尝试的，为了她，也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