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肢四散，断臂飞转，白骨落满台面，震起腾涌墨雾。

直到此时，直到此刻，暗沉浓烟翻滚流散，她这才发现，在那无数/肉/块/白骨下包裹着的，是一副属于人状模样的躯壳。

哀戚的悲号过后，风声都停止了呼啸，只余相对的默然在一地无损的白骨断肢中发酵。

她将本命灵剑收回掌心，目光定定地望向对方。

临近关头的化刀为针，极大限度的完整存留了对方原先裹满全身的断臂残肢，在砰然炸裂的风暴中，元素本源也顺着神念、隔着风力将其佑护。

这也方便了对方在这个时候一根一根、一个一个的，将堆满祭台的白骨残肢捡回抱在怀中。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自己的一个用力，就会让这本就该湮灭归于尘埃的残存彻底失去回归故土的机会。

“有必要吗？”

她默默注视半晌，做了半天的心里建设，后来是实在没忍住，这才开口发问。

谁家精神正常的人会把同门的躯体强行挽留，甚至还用这些残肢断臂给自己拼凑出一身的盔甲，这种做法，不论是对逝者还是生者，都实在有些太过膈应了吧。

更何况这人都是他杀的，这时候才想起来这是他手足情深的同门来，是不是有些太迟了？

骨肉黏连起沉默，无言压抑出筋膜，在此方祭台之上，他仍在不知所谓的强留。

他一遍又一遍的擦拭断骨残肢上沾染的紫色污秽，小心的将其堆垒，在宽裕的只剩下时间的无边放逐中，她最终还是等到了他的回话。

“没有必要。”

他自嘲一笑，却仍未停下手中的动作，捡起又一根的白骨，小心将其垒放在怀中。

在得不到回应的徒劳无功中，他不再歇斯底里，只像是终于找回了神智一般，方才想起来问询她的身份。

“你是谁？”

“我？和你同宗同源的一个无名小修而已。”

总觉得他下一秒就会暴起伤人，像这种看着精神不正常的狂乱者，掌门交代过，不要告诉他真实的信息，敷衍过去就好。

“不，咳……你的剑法……”

许是急迫情思翻涌，许是破甲攻击余存，他吐出了一大口的血沫，可却仍坚持将自己的问语说完。

“你的剑法……有谢止那小子的痕迹。”

对方实在是固执，宁可吐血也非要刨根问底等一个回答。

反正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告诉他倒是也无妨。

“席韵是我的师父。”

但他实在不肯接受这个回复，仍执着追问。

“可他修习的，不是丹术吗？”

“所以不是他教我的啊，是谢止掌门教的我。”

她耸耸肩，有些无所谓的搭话。

“谢止……掌门？”

他有些茫然，俯身擦拭白骨的动作都不自觉的停顿。

干嘛非要问得这么明白呢，这对你又没什么好处。

她轻轻叹口气。

“对，谢止掌门。”

“那，苏凌呢？”

他顾不得起身，就近翻过累累白骨，几步跃前，期望用距离缩短回应的时间，试图从她口中得到一个不那么残忍的答复。

只是过于猛烈的情绪慌乱了动作，他一下就砸在刚刚才堆垒起来的断臂残肢中。

在哗然洒落的森森白骨中，隔着几近大半个台面的距离，他顾不得自己的所有狼狈，像是忘记了刚刚自己化身巨影的所有威胁，只是颤抖着身体，撑在接连坍塌的骨肉堆积上仰身质问。

“你告诉我，苏凌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