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为掌门，需要对每一个人负责。

这每一个人，其中也包括那个在他忽略的过往中不知何时走向歧路的乐天云。

于公，乐天云他需要为无辜横死的众人赔罪，纵使千万刑罚加身也挽不回己身的罪恶；于私，没有什么于私……

在坐上掌门之位的那一刻，个人的情感就要让位于宗门大众的责任，过往的记忆随着岁月的封缄，也没有什么值得提及的想念。

三百年韶华滑过，一切终归还是回不去过往的时光。

造下如此罪业的乐天云早已忘记自己过往的宏望，在回不了头的道路上一路狂奔。护法大阵的开启给了他最后一次的机会，在生命尽途，作为自己失察的罪愆，与对过往情谊的祭奠，他会再给他一次面见找回过去自己的机会，然后，他会彻底杀死他。

全宗门的挽留都留不下掌门的性命……

夏寻咬咬牙，捏紧遗信的指尖有些泛白。

摇摆天平的另一端，只会是与之同重的筹码。

该死，掌门他实在是为人太过正直，看的太过通透，做事太过固执，她怎么也说服不了对方改变主意。

她没办法打破一个身怀大爱的人的信念，那无异于夺走他的生命。

但好在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她就知道，光是这么说是改变不了掌门已经做好的决定的，只是，她还是想试试。

万一呢，万一上天垂怜，宗门保佑，他改变心意了呢……

可惜没有万一。

所有修道之人都同样固执，当初的代理族长如此，苏凌掌门如此，掌门也如此。

当然，她也一样。

没道理为了大多数的存在去牺牲个别人，世间存在的法则不该如此。

心照不宣的沉默中，她终于再次开口。

“苏凌掌门当日也是如此吗？”

“嗯，自是如此。”

“那他放下了吗？”

“未曾半分。”

“那，他会后悔吗？”

“我想……应该是不会的吧。”

“这样吗。”

她喃喃自语。

递出去的书信没有接到来人，留给它的，只剩下被抛下的命运。

她没有收回递出去的书信，只是随手一抛。

灰白的暂顿空间内，纷纷扬扬的纸张倾洒，恰好飘落在师长周围，在青蓝色的灵光映射下，上面的刻画字迹清晰可见。

“既然这样，那看来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所有的一切都猜的差不多了，只差最后一块拼图，就能将她缺席的血色过往完整拼全。

那是最关键的一块。

她拍拍手，问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

“封印之下，祭台之中，会有你所求得的结局吗？”

谢止没有马上回答，相反，这次他沉默了片刻才终于开口。

“会有的。”

很好，所以当初那个造就了一切灾难的人，现在就在封印之下，灵力祭台之中。

远超预想的憎恨，来源是信任的辜负。

分道扬镳的牵连，由来是过往的情谊。

那是一场背叛，所以师父才会特别的憎恶，宁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将其赶尽杀绝。

这是一场博弈，所以此刻三人不曾有过半分的退让，她不会让掌门和师父“如愿以偿”。

掌门，师父，苏凌掌门，和封印下的存在……

他们四人，曾也有过关系亲密的时刻吧。

虽说他们的故事可能三百年前就有了结局定章，但，亲手彻底终结这一切……

这对他们来说，也太过残忍了。

她不能让他们往后余生都背负着如此的沉重过往。

在二人的纠缠中，席韵垂眸望向被风墙包裹的封印洞口。

在他的记忆中，暂顿的特异点之内不该有能使用的术法才对，除非……

他猛然变了脸色。

“小寻，快停下！”

所以所谓的“先礼后兵”，她在他们手下学习过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回报师长的授艺之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