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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山无愧又仔细察看了博物馆开放区域,除去门口处的不同外,三间展室里,都只是寻常粉壁,并无诡异壁画,步入其内,三件展品均未见异常,贝币所在,亦没有那股驱之不散的恶臭。
这座简陋的博物馆,看起来平平无奇,同尘世的私家博物馆几无差别,不,应该说,较之那些古香古色、人文荟萃的馆阁,此间,更显无趣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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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置疑,素朴习俗博物馆确有异常,唯得特许者,才可进入真正的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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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符契,不仅仅是打开隐秘之地大门的钥匙,也是出入特殊秘境的许可。
五刻,是持符者必须在秘境内逗留的时限,五刻之后,方能自行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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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证猜想后,阴山无愧不多做停留,迅速离开了博物馆。
时辰尚早,且四处走走,他虽脱离了秘境,却仍在隐秘之地中,此行,自己与夜暝兄大概都能有所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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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山无愧直感,使用符契,脱离秘境后看到的风景,和不使用符契,自行离开秘境后看到的风景,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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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十字巷,是条约莫四、五丈宽的青石径,阴山无愧站在里程树下,左右远望。
往东不过百丈,便是十字径交汇处,一眼望去,只见车水马龙、来往行客络绎不绝,沿径商铺叫卖声,此起彼伏,端的是繁闹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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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泉坊,屋宇径巷,鳞次栉比,井然有序,其疆界,循径而往,必可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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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作思考,阴山无愧取出簿册,写下‘西行观荧惑’,以便自己稍后推测结果。
随即,他卷起簿册,握在手里,转身向西,沿青石径直行,前往此地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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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秘境、异宇等诡谲之地,都有一个明显的标志——迷锁天幕。
那是一道貌如氤氲云雾的天然屏障,隔绝天幕内外交通,荧惑观者,以异为常,以有为无,故天幕内外生灵,纵是看到那片浩渺天幕,也不觉惊奇,理所当然地视而不见,避开绕行,转瞬,便将天幕相关一切抛诸脑后。
迷锁天幕的存在,既是为保护诡谲之地的居民不受打搅,又是为防止其中异常侵入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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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觉天幕古怪,自然就不会特意去寻找,更何况,即使找到,眨眼间,也会将之遗忘,因此,时至今日,仍有无数秘境、异宇不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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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纵天幕利而不害,却也拦不住噩运之辈。
昏头昏脑的醉酒者,如堕烟雾的迷途者,慌不择路的亡命者……每年,因千奇百怪的缘由误入天幕,而不知所终者,层出不穷。
能活着从天幕里出来的幸存者,近百年来,不足五指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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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会本想从死里逃生者口中,获得诡谲之地的蛛丝马迹,可惜的是,幸存者残的残,癫的癫,甚至既残且癫,唯一全身而退的那一个,也是浑然不知,道是‘糊里糊涂地进入,莫名其妙地出来’,根本问不出半点线索。
没奈何,会里只能派出直感较强、能觉察些许天幕异样的探索者,搜索误入者消失及现身的区域,渐渐的,也摸出了些应对天幕的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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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来确定秘境、异宇的最直截方法,便是看其边界处,是否有迷锁天幕当空——若有,则必为诡谲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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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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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当然地忘记,也是一种异常。
异常,未尝不是一种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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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和异宇,皆有迷锁天幕笼罩,皆与外隔绝自成一体,皆潜藏着危险……从种种相似处,不难判断出:二者间,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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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异宇本是秘境,而秘境,也会成长。
或是吞噬外来异物,吸取所需规则;或是因种种缘由,与另一秘境牵连相通,互依互存,最终混为一体。
当某个秘境规则圆满,纲纪建定,便会自然升格成异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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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有灵万物,或求绵延,或求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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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亦有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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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秘境,或许会领受同类异宇的收留,却决不可能被其他秘境容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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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知一山不容二虎,相斗必有一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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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山无愧坐在交杌上,头顶一把青布伞遮阳,身侧小案上一盏香饮消暑,他抬手举盏,喝了一口紫苏熟水,又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大衍阵盘。
这大衍阵盘,是阴山无愧从西径一间专卖玩器的玲珑肆里购得,据店主所说,此玩器,本是他为家中小儿打造,他那小儿总爱往荒郊野外跑,却常常迷踪失路,是以,他仿造祖传的异物华容道棋盘,制成了这件用来引路的大衍阵盘。
不承想,此物不单在蓬头稚子间风靡,一些走访名山大川的云游者,也将其视为不可或缺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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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衍阵盘,功能虽不如华容道强,无法为迷途者指引一条畅行无碍的出路,只能显现持盘者方圆一里内的路途,却也不似华容道那般,需持盘者以自身半数鲜血为祭,才可移动棋子,且只有在棋盘饱饮鲜血前完成一局,才会显出路径。
献出半数鲜血,那便是献出一条命,若非山穷水尽,谁又会用一条命来换一条出路?
店主之祖,将华容道束之高阁,数百年间,他家东迁西徙,华容道丢失了数颗棋子,已然无法完成棋局,自是不可能再指引出路,此异物,已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