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李斯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弗莱迪的报道发出去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没有掀起什么浪花。

罪犯找不到李斯头上，FBI倒是先一步赶来。

按照惯例，探员们对小报记者弗莱迪·劳兹的造谣重拳出击。如果不是李斯及时制止，恐怕弗莱迪又要背起一张法院的传诉申明。

混口饭吃，大家都不容易，李斯也懒得做打官司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活儿。

距离发生的凶案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虽然碎..尸成泥的社会影响恶劣极了，但没人申诉，再加上后来死的都是些流浪汉……社会关注度再次降到了冰点。

这惊为天人的效率，真的，李斯无语到都想亲自上手这个案子。

看美剧《汉尼拔》的时候，一集抓一个，简直和速通玩家差不多，带劲儿得很。案子到了其他人手上，处处都透露着毫无头绪的颓丧气息。

FBI办案只靠威尔·格雷厄姆吗？

好吧，反正没有人来找他麻烦，李斯还是挺满意现在平静的生活。

一切都恢复了正轨。

职场和情场都十分安全稳定。

关于职场问题，李斯回堪萨斯州看望老爷子的时候，受教带走了一尊用银币铸成的火车头和一个不知道啥年代出品的礼品盒。

曾经的政客非常熟悉怎样用一点点无害的小手段，让略显窘迫的处境变得好一些。

李斯非常郑重地向弗雷德里克·奇尔顿赔礼道歉，后者则十分大度地表示自己本来就没有计较这些旁枝末节，送礼实在是太过小题大做。

互相谦让，其乐融融。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奇尔顿没有明确表现出他到底对这个礼物的满意程度，李斯也没看见他把那东西到底拿去哪儿了。

某天他整理奇尔顿的私人办公室，那个盒子就消失了。

总归不能扔了吧？

好歹奇尔顿也能拿这东西摆个角落挂挂灰，他家老爷子确实是不怎么中意这个版型的火车模型，可这东西作为收藏品多少有纪念价值。

总之李斯给足了奇尔顿面子，这是在标明一种下属的态度……或许吧，李斯对阶级没什么感觉。

只要奇尔顿不在私底下找他麻烦，偷偷往他的意见箱里面塞差评，那么工作也还都过得去。

至于情场。

弗莱迪·劳兹对他也就三天热度。眼见没有什么惊爆新闻可捞，踩着高跟鞋在各个州的案发现场里跑得比他还快。

只是她偶尔会被警察抓住，然后派人把她送出来，出来之后兜里就多了几张法院传票。

全都是干扰执法之类的罪名。

这女人每天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有时候顺路经过这里，碰见他就聊点亲眼目睹过的一些巴尔的摩人大为震撼的新闻，然后逗逗狗子就走了

丝毫不拖泥带水。

并且李斯还注意到弗莱迪没有涂之前见过的红色指甲油，也没有再喷那款茉莉花味的香水。

看来，那套打扮属于限定时装。

松了口气的同时，李斯又有点小失望。

破案了，弗莱迪原来只是喜欢他——的狗子。

至于玩欲擒故纵什么的，这个想法直接被李斯pass掉了。

自信可以，普信不行！

就算没有找到罪犯，就算上班会碰见汉拔，就算弗莱迪偶尔顺路过来吃点蔬菜沙拉，生活也就和之前那么过去。

变化最大的可能就是那只捷克犬，它从一只十多斤的肉嘟嘟，飞快长成初步具有帅气狼型的……舔狗了。

很愁人，它饭量增大了许多，吃饭得用上盆，遛狗的时候也有点子拉不住，老喜欢往草坪上跑。

众所周知，每片绿色健康小清新的草坪上，都会自然生成一坨狗*，具体位置就在你看也不看直接下脚踩的地方。

当一只智商多少带点哈士奇的狗子冲进草坪，白色的狗jio.jio.会变得稀脏。撒欢五分钟，洗澡两小时。

要养这种服从性贼差的狗子，主人必须花费更多的精力。

好烦人……

特别是在下午还要上班的情况下。

没错，又到了一周一度最艰难的工作时间，作为奇尔顿教授的助教，李斯不得不像个背景板一样坐在教室里听他讲课。

这是有原因的。

一般来说，霍普金斯大学的讲课教授没有指定的助教，除了像汉尼拔·莱克特这种受到校方特殊关注的人群。

最初，李斯毕业之后找不到可以任由他摆烂的工作，就想进霍普金斯大学混点饭吃。可能因为简历比较好看，年纪又小，仿佛是一位很值得栽培的青年才俊。

于是，李斯不幸被校方送给了汉尼拔，后来兜兜转转还是到了奇尔顿手上。

李斯猜测这种结果多半源自于某种类似党争的局面。

霍普金斯大学说：“哎呀，汉尼拔教授，送个细皮嫩肉不弹牙的小鲜肉过来让你折腾，以显示咱学校的诚意啊。”

然后，汉尼拔面试的时候看了看他，觉得有猴可耍，就很有礼貌地客气一下：“真是非常荣幸贵校对我的信任。”

于是乎，股市里，汉尼拔股一路飘红，霍普金斯大学顺势水涨船高。有人身价上去，肯定就有人会被踢下来。

学术上搞不过你个半路出家的外科医生，战术上怎么可以直接认怂？

二顿叔听着风声就不乐意了，嗨嗨害，你这破学校当初说好招个助教贵，人人都没有自个儿的仆人使唤，现在净知道给汉尼拔整特殊。只给他一个人算怎么回事儿！

Big 胆，你居然瞧不起我们这些为政府工作的劳动人民吗？

霍普金斯大学面子上可能就有点挂不住，问奇尔顿：“好嘛，给你就是了，要哪个？”

奇尔顿心中暗喜，一把拽走了他李斯的档案，“我也不贪心，带个新人就好。”

李斯觉得这差不多就是当年的真相。

其他教授们最需要助教的地方主要是在课后，助教需要回答一些学生的问题，整理留堂作业或者其他文职工作。

这种情况下，李斯能够经常和一起摸鱼的同事坐在办公室里唠嗑，顺便拿点食材煲个糖水喝喝。

而弗雷德里克·奇尔顿完全不一样，文职工作他不让助教插手，只说有需要他会告诉李斯。

那么需要的界限在哪里？

奇尔顿没说。

没说不等于可以直接旷课，李斯只能跑到课上来摸鱼。

也就入职那天，李斯跑去奇尔顿那里报了个道，奇尔顿也没拿正眼瞧过他，也还算相安无事。哪知道李斯和坐后排的学生都混熟了，奇尔顿还不认识他。

一认识，就惹出毛病来了。

李斯把吹干毛的狗子关在自家院子里，心情有些不怎么美好。

这周围的栅栏都漆上了米黄色，低低矮矮的刚好和立起来的狗子差不多高。按理说根本关不住它，狗子只是没那个心跑出去，平时喜欢乱冲也就只是因为自己拉住了绳子，束缚住了它的自由。

想到这个，李斯莫名感觉奇尔顿的性格有点像狗子。

就是那种，他也说不上来，别别扭扭的，也不是不能好好相处，只不过正常人理解不了这些弯弯绕绕的。

李斯能理解一点，但不多。人嘛，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

他瞄了瞄撒着欢儿的狗子，钻进车里，导航指向霍普金斯大学，行车记录仪当然少不了。

他家离巴尔的摩的复兴港不远，从复兴港到大学主校区也就三英里，非常方便。

李斯相中了一个车位，两边都没有停车，非常完美。只不过，他刚停进去，一辆白色的桑纳塔2000就入驻到他的右边。

这种操作诡异的很，空车位明明有这么多。

李斯望了眼司机的方向，车窗都贴上了灰色的防窥膜，什么也看不见。

不关我事。

他淡定地收回了目光，下车关门。

突然，李斯的后脑勺传来一阵钝痛。他眼前一黑，手脚不听使唤地没了力气，软绵绵地扑倒在地上。

他奋力掏出了手机，还没有按出紧急呼救，立马又挨了势大力沉的一棍，彻底歇菜了。

袭击他的人浑身上下被衣服包裹得非常严实，手里攥着一根市面上常见的棒球棍。

这人费力地拖起李斯的肩膀，把他塞进了另一辆汽车的后备箱里。

灰白色的垫子上歪歪扭扭的彩色纠成一团。

李斯紧闭着双眼，像一个安静的孩子般缩在狭小的空间里，他的脸有些苍白，紧紧压在垫板上的一团彩色，蹭上了点颜料。

若是留心分辨，就能够隐约能看见纷乱的线条中心被颜料遮盖住的那个单词，surprise。

一个，彩色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