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对象!”柯志雄憨笑着补充:“咱班这学期计划开展结对子活动,你俩一头一尾,大概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啊。”
“上周我们各科老师都找他聊过,这小子永远闷着不说一句话,每次苦口婆心唠了一堆,也听不到半个响,真让人头痛。还不如那些会顶嘴的,至少能让人知道那小脑袋瓜里都装了什么废料。”
“他呢,在班里也没什么过分举动,不逃课不违纪不影响他人,每天都按点到准时走,我都逮不着机会说他。但心思肯定不在课堂上,魂也不知道飘哪儿了。”
柯志雄叹了一声,接着说:“我想着,这事儿吧,咱也不能硬碰硬,估计是和谁怄气呢,傻孩子竟然拿自己的前程来赌……”
宋写一边听着柯志雄的叙述,一边看着程易近两年的成绩单发愣。
程易在高一的第一场回魂大考和之后的几次常规月考中,都是实打实的年级第一,那近乎满分的成绩依旧在黑白纸张上生生闪着光。
确实是宋写印象里的神。
可后来不知怎的,他“噔噔噔”开启了尖子生光速坠落模式——第一不保滑了两位,滑出前十,前五十,前一百……
眼看马上就要触碰重点警戒线了,程易像是演累了般直接交了几科白卷,让最后几次排名变成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四位数。
这里一个年级有多少人来着……
宋写瞅着这排位变化思考了一下,问道:“这是不是什么感情受挫了?”
柯志雄说:“不好说,我问过18班的几位老师,都没听说程易过去交了女朋友。喜欢他的小姑娘是蛮多,但他可没空搭理别人,每天除了保证不翘课,其余时候在学校根本找不着影,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这种大起大落的,不是情,就是钱。”宋写分析道。
他尽量使拒绝的语气变得直白:“钱,我肯定帮不了。至于情,我,我也……”
“哎呀~宋同学,不要有负担,咱们只渡有缘人。”柯志雄朝宋写眨眨眼,打趣道:“当然!要保持好距离啊,男孩子也要学会保护自己!”
“……”
宋写好奇问:“老师,早恋您真不管?”
“这要分人,如果是积极向上的,那也算好事,当然不能插手给拆咯!否则越是阻碍,越能生出一种患难与共的年少真情。”
“老师不是提倡早恋哈,当然早恋这过期的词也用得不对,但现阶段你们肯定还是要以学习为主,毕竟高考在即,大家都是走这条独木桥的,没得选。只是有些事情吧,还真不能一棍子打死……”
柯志雄得意着自己的教育理念,吧啦吧啦给他举了好些例子,紧接着又是话锋一转:“不过像程易这样的,肯定就是问题了。但现在宋同学来了,班里我倒是不怎么担心。”
宋写:“?”
柯志雄说:“你和程易都往那一放,班里女生肯定选你啊!阳光开朗自信大方成绩好,多优秀的崽!”
宋写嘴角一抽,回道:“谢您……”
“可以不爱请别伤害,保护好自己的同时,也要保护好女同学啊!”
“……老师,我只想好好学习。”
“好,好,好孩子啊!”柯志雄嘿嘿笑着,从他海纳百川的抽屉里掏出几袋零食干塞给宋写,话题又跳了回去:“好好学习,好好学习……学习之余有时间就来帮帮老师吧,程易这个事儿,确实比较麻烦,老师的头发最近都大把大把掉,唉,愁啊……”
宋写:“……”
他没忍住往柯志雄的头顶瞅了眼,确实不太茂盛了。
“我研究了他过去的物理卷子,直觉告诉我,这小子只是在憋着坏,脑子灵着呢,可能哪天就突然考回来了。”柯志雄说,“人总不可能突然变蠢,肯定是有原因的,保不齐就是这辈子没当过垫底生,图个新鲜。”
“但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求他考回来,这是个问题。”
柯志雄又说:“现在还有个麻烦事儿。今后班里分发的习题啊,卷子啊,会堆得比较多,下周会到一批市里教育基金捐赠的桌边柜,每人一个。但是你看,咱的小教室就这么几个平方,现在分了八列座位,按目前格局肯定塞不下,否则以后过道挤得根本走不了胖子,咱班好几个胖胖呢,上大学再催他们减肥吧,现在只能给大家拼个桌。”
“但程易是火箭班出来的,虽然是他主动申请的,可目前那成绩就是倒数,总有点天神被贬下凡的意思……咱班同学平时闹归闹,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都不太敢去招惹他。”
手里拿着小零食的宋写:确实是一种被卖的感觉……
柯志雄高频眨眼:“都是新同学,就和程易凑一对,可以不?”
凑……一对……
“老师,那什么……我不是!”
“一对同桌~不然他单着太可怜了,咱班现在又刚好50号人,不好排单座,宋哥您心情好的时候就带带他呗。”
宋写:“……”
“万一,程易不愿意怎么办?”
宋写尝试提议:“我看咱班氛围挺好的,总有热心肠自告奋勇,愿意和他组一队吧。”
柯志雄无奈摇头:“还真没有,我这几天已经私下找过好几个了,都怕得很,不敢,怂。班里的女生一个个又太单纯,如果放过去,万一被渣男给骗了,我也不好交代是吧……还好,你是男的!安全!”柯志雄哈哈大笑,“我这些天思来想去,不管是同为新同学还是当个成绩标杆,都属宋哥最合适,你俩简直般配,太般配了!”
“……老师,注意用词。”
“哎哟,别害怕,放心放心,老师肯定会保护好你!”
宋写又听着柯志雄掰扯了一堆二中趣事,才被夕阳领着从辅导室出来。
虽然多少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他最终还是应下了成为程易备用同桌的殷切请求。毕竟过去的事情他从不理亏,在程易面前也没什么好躲的,无所谓和谁当同桌。
而柯志雄许诺一定会将这件事办得水到渠成,凑对凑得天衣无缝,绝对保证双方自愿,不会让他有半点难堪。
回教室拿上包出门,宋写就看到另一侧走廊尽头有个忽明忽暗的高瘦人影。
好奇心让他三两大步走了过去。
果然是跩王。
“等我?”
反正四下无人,宋写也懒得保护某人的那点莫名其妙。
对方答复得漠然,没吭声也没看他,只是轻微偏了下头示意,率先往露台花园走去。
临安二中前些年做了新旧校区合并,现在一栋楼已经塞不下整个年级的学生了。11班作为启明楼的头号班级,被安排在了楼栋最高层,每天上下课都要比别班同学多爬几层阶梯。
也因祸得福多了一个小露台。
因为居山构造的关系,这层楼只有他们一个班和一个大型辅导室,再往旁边挪几步就是个视野开阔的空中小花园。学校在上面种了些浓妆艳抹的花花草草,分发给各班级认领,试图给枯燥无味的学习生活增添负担。
宋写跟着程易在护栏前停下。
通透的露台被夏日晚间浓厚的晚霞笼罩,楼下同学三俩成群的模糊笑声迎风而来。
伴随着阵阵清雅花香,身旁的人终于开了口。
“为什么突然转学?”程易问。
“呀~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今天下午是看都不看你大哥一眼。”宋写双手晃动着栏杆,感受着高处不再燥热的晚风,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程易,两年不见,翅膀硬了不少啊,变得挺牛逼啊~眼神都不好了!”
看程易没打算给回应,宋写也不着急。他继续说:“怎么,嫌我过来扰您的清静啊。当初不是说会考崇一么,怎么自己跑到临安来了,这两年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死在太平洋对面了呢,竟然就几小时的车程……”
“以前你应了老宋好多次要给我补课,都没怎么兑现过就跑了,这怎么行!远离了大神,我这个渣渣很难存活的,可不得把自己送来嘛……”
程易依旧沉默。
“不过,现实倒是让人意外。”
想到过去的天之骄子如今早已变成各科老师口中的毒瘤,宋写侧过头盯人质问道:“大神,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搞什么新任务刷学渣副本吗?”
“为了打听您的下落,我可是殚精竭虑废了不少心思,都不知道拖了几层关系才转过来,本来还想着背井离乡抱一下学神大腿,现在好了,某人的成绩单比我当年还壮烈……”
“好玩吗,到底是怎样,现在有一堆家产能继承,直接上天了?听说你亲爹很有钱哎,也是,当代社会,钱,就是万能的……我也爱钱,如果老宋是个富豪,我也不学习,学个毛线学学学,好像考个大学就能改命一样……少爷,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吗?随时吩咐哈,都是友情价,我很便宜的!”
只可惜对面人在他故作轻松的声线中更沉默了。
“你说话,别给我装哑。”
宋写看到那黯然神情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多少理解了柯志雄的苦。但凡这茬是个骂骂咧咧口舌生花的问题青年,都至少能沟通。
可从他认识程易的第一天开始,这人就是这副模样。话少,不爱笑,冰冰冷冷的,怎么捂都捂不热。
两年不见,病情好像更严重了。
宋写索性直接挑明:“程易,你在怨什么?”
“你是不是在怨老宋没把程阿姨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