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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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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显然未料到门突然被打开,失去平衡摔进了室内。他身着深蓝色的粗布长衣,身材瘦长,尤其是那张脸像是一根擀面杖上划开了两个口子。这一摔还挺重,男子不觉在地上发出了小声哀嚎,然而反应过来面前正站着被偷听的正主时,顿时满面尴尬。

谢如归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不速之客——沈继礼的贴身书童,余庆。余庆虽名为书童,实际则是沈家仅有的帮佣。沈家是布衣商贾出身,平时余庆在沈家打杂,后随着沈继礼进京赶考,才有了书童的名分。

余庆此人向来趋炎附势,见风使舵。在家长风头正劲时,他对作为沈家主母的谢如归百般谄媚,费尽心力讨好。甚至是在她嫁与沈继礼之前,余庆更是长期协助他俩幽会和传信之人,所以谢如归待他一直很好,平时的打赏都十分慷慨。但当谢家失势,他便是立刻翻脸不认人。当时谢如归急切地想见沈继礼一面,却被余庆拦在门外,他那带着讽刺的声音至今仍回荡在谢如归耳边。

“哟,这不是我们昔日的沈家主母吗?曾经高高在上,现在却落得门都进不了。真是世事难料啊,谁道是‘落魄凤凰不如鸡’。沈家如今可没闲工夫理会落水狗,您还是自己好自为之吧。”

如今再次面对眼前的余庆,谢如归心中升起一抹复杂的情绪。她淡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余庆,你在此做什么?”

余庆本还尚未从偷听被发现的尴尬丑态中恢复过来,如今面对谢如归这充满威压的质疑,一时语塞。

明明之前不过是个每日追在公子后头,摇着尾巴的黄毛丫头,怎么如今气质像是变了一个人。

“谢小姐,公子忧心您的伤势情况,这几日鲜有你的踪影和消息,故派我来探望。”余庆搓了搓手缓解紧张,又挤出了他惯常的苟且笑容,“这不是怕打扰了小姐休息,才凑近听一下是否方便……您看看,这不是误会了嘛……”

“哦?”谢如归俊眉一抬,“你这梁上君子,窃听闺房秘事的行为,便能以误会为由,轻松脱身?”

余庆的心中一紧,“谢小姐,这不是说笑了,小的只是……”

谢如归打断他,“余庆,你可知你今日行事若是在谢府,探听未出阁女子的闺房,轻则被杖责五十,发卖了出去;重则我可直接将你提送官府,受刑刺字。今日我虽身处郊外,但随行我的谢家家仆也有十余人,若我今天要以谢家家训惩戒你今日这过了分寸之举,你觉得你家公子可会说个不字?”

谢如归语气冰冷,字字诛心。余庆不过是个乡野来的帮佣,哪见识过京城世家的做派,只觉得面前这位小姐虽年纪尚轻但威压极显,是个不好相与的。吓得立马跪下求饶。

“谢小姐饶命,饶命啊……小的出身粗鄙,真没想到这么多……念在您和我公子的情谊下,求您高抬贵手!”

“情谊?余庆,你可得慎言,”谢如归眼刀如风,“我与你家公子不过曾有几面之缘,我不过只是欣赏他的才气,且他目前投身兵部,我只愿他对大盛鞠躬尽瘁,无愧于我爹的栽培。我们两清清白白,一切皆为礼教所允。按你这说法,可是暗示我与你家公子,私相授受?!”

“小的不敢!”

余庆颤声求饶,在地上抖如筛糠,背脊早已湿透,连连朝着谢如归磕了好几个响头。

“你今日可有听到什么?”

“不曾!”

“我与你家公子……”

“只是一面之缘,并无私交!”

“我与你公子在这了贤寺……”

“只是偶遇,公子见了小姐一面便退下了,并无交谈!”

谢如归满意地露出了孺子可教的神色,看着余庆屈辱地趴在地上因自己的话语而害怕的样子,让她内心竟生出隐隐的几分快意。余庆之前造的口业,终于又报到他自己的身上。

“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谢如归又换上高深莫测的表情,一字一句淡淡说道,“你先下去吧,告诉你家主子,我身体康健无需他的担心。我将尽快启程归京。”

“小的领命!这就去回传!”余庆闻言如蒙大赦,颤颤巍巍站起身,不敢再做停留,慌不择路地逃离这是非之地。他的心脏止不住地狂跳,他能感觉到谢如归身上透露的隐隐的杀气。但凡刚才他的回答有些许不满意,她可能真的会做的出她话语里提及的惩戒。

但这小姑娘怎会在短短几日突然的性情大变,难不成真是因为这净幽山有些邪门,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余庆不敢细想,逃命般跑回院落找沈继礼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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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场戏下来,月梅作为房间里唯一的一个旁观者,不由得感叹自己家的小主子终于想开了。她早就厌恶这沈家书童许久,非常的市侩,一向都是两副面孔。因为自己家小主子心善,又倾心于那沈家公子,对他礼遇有加。然而此人却因此蹬鼻子上脸,自觉地位提高,很多时候对月梅这种世家小姐的贴身丫鬟都敢呼来喝去。

如今小姐这一番惩治,让月梅都感觉哼哼地出了口气。

但是此事本该应该让人畅快,从她眼里看去,小姐的背影却蒙上一层深深的忧郁,那轻轻垂下的肩头,背负着不属于她的年龄的沉重。

那个曾经明亮肆意的小姑娘,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无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谢如归身形不稳,月梅立刻迎上前,在她晕倒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

刚刚从生死之际回归,又遇上前世仇人上门,谢如归感觉自己身体的体力消失殆尽,眼前黑雾弥漫。幸亏月梅眼疾手快,不然她可能另一边的肩膀也得受伤。

月梅被她这一举动吓得不轻,就近让她先宿在飘窗下的软榻下,伺候她服完了安神的汤药,先退了下去。

随着月梅的脚步声走远,房内回归寂静,只留下谢如归的呼吸声和药香缭绕。药力渐浓,谢如归终于缓缓闭上眼睛,任由头痛如潮水般袭来,她的意识开始沉浮。

前世的种种,好似潮水般涌入心头,每一幕往事都清晰地刻画在她的脑海,疼痛与记忆交织,直到一切终于平静下来,如同暴风过后的宁静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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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自己十五岁及笄礼上,父亲亲自给自己束发,以一枝白玉雕成的梨花簪子,将她作为女孩的无羁束起,成了谢家的大小姐的端庄。

那日恰逢谢家举办和新入兵部的登科举子的庆功宴,男宾本不允许进入后院,然而一位家仆带错了路,沈继礼正巧碰见了及笄礼结束后,在后院里荡着秋千的谢如归。

阳光透过树叶间落下点点金鳞,藕粉色的长裙纷飞如初绽的花朵,少女的笑颜像一道春天的闪电,霎那间照亮了一切。

谢如归玩闹得正在兴头上,一不小心,父亲赠予的珍贵玉簪意外脱落,沿着柔软的土地滚动。她急忙从秋千上翻下来,去追那根玉簪。

可千万别摔坏了,这可是爹爹给的及笄礼。

谢如归的视线追着滚落的玉簪前行,直至停在一位青衫男子的足下。玉簪被一双修长的手指捡起,随着目光的抬升,她首先看到的是沈继礼穿着的竹青色长衫,继而是他温和如水的面容,那双桃花眼里波光粼粼,宛若春水初生。

谢如归听见他说:“梨落春始犹可期,花开秋末已难寻。”声音如同春风拂面。

他端着那梨花玉簪,对着谢如归微微一笑,“可否?”他指了指头顶。

谢如归顿时羞红满面,但还是悄悄地点了点头。他见此,露出了温柔的笑意,双手郑重地将玉簪插回谢如归的发髻中。

远处传来了家仆寻人的声音,沈继礼回了一声,转身对谢如归郑重地鞠了一躬,“在下沈继礼,今日若有唐突之处,望小姐海涵。”

谢如归摆摆手表示不需在意,静静地看着沈继礼随着家仆远去。直到沈继礼的身影完全消失,但她仍然待在原地,心花怒放,反复地一字一句念叨着“沈继礼”的名字,以及他吟的那句诗。

梨落春始犹可期,花开秋末已难寻。

谢如归如今想起这事,不□□露一丝唏嘘。那时的她,少女心萌动,只觉得所遇良人,想与他终老。为此,她不顾家里的反对也毅然决然和他深交,甚至到未来,她和他先行拜了新婚礼,后谢府怕失了面子,才补上了该有的嫁女儿的礼数。

这一切换来的却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结局,那双春水初绽的眼睛也如寒冬下的湖面,将他们的感情沉没。

谢如归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才让沈继礼做出背刺父亲的举动?明明他作为当时兵部侍郎,作为谢家的女婿,他这么做也难以摘清自己。并且他又是从何收集到父亲暗中与西戎使臣的通信记录的?因为他是谢家的女婿所以父亲相信他?

又抑或是这根本就是沈继礼的自导自演?

谢如归细心盘算,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认真看清自己的枕边人?

她除了知道沈家出身布衣以外,也只在婚礼那日匆匆见过沈家父母亲一面。平时沈继礼在官场上和谁交好,具体做些什么,她也毫无印象。她自从嫁给沈继礼后,并无社交,沈继礼也从不带任何同僚回家开过任何宴会。

越是细细深思,越让谢如归觉得毛骨悚然,她有太多的事需要慢慢理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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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突然下起了一阵雨,谢如归听见月梅急冲冲地跑到院外将晾晒的衣物收起来的忙活声。雨水顺着窗沿洒落了几滴进来,落在了谢如归的身上,带来一丝凉意。她支起自己懒洋洋的身子,准备将窗户关好。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穿过雨幕,落在窗外那棵老树下。那里,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静静地立着,手持一把墨色油纸伞,尽管雨水模糊了他的轮廓,但那朦胧中透出的微笑却清晰无比。

是沈继礼。

作者有话要说:“梨落春始犹可期,花开秋末已难寻。”我当时写这句诗句的时候,就想着如归此时和彼时的心境。一个如春天,少女的心花怒放;一个如秋天,已然静默心死。下一章会是前夫哥的章节,然后我们男主小朋友就又会闪亮登场啦,锵锵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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