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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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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秋日来临,顾府池塘养着的那一窝大雁要飞往南方,姜滢也打点行装,带着姜淳赶在中秋前回了姜家。

这次姜淮没同她一起,而是同云家公子们随昭武军出征了。

庆州西临的大朔今夏遭遇蝗灾几乎颗粒无收,几番掠夺边界城镇,尝到甜头后索性大军压境,意图获取更多的利益。

云家家主——镇国大将军云焕率军抵御大朔十数万军,苦战月余仍难分胜败,江陵府周边州县都进入战备状态。

然而景朝的都城则依旧是歌舞升平,丝毫没有派军增援的意图。

今上之所以置西境于不顾,还要从先帝时期说起。

作为上代江陵王的嫡长子,先帝自幼励精图治年少有为,在江陵府临近几州都是极受拥护和爱戴的,在其父死后继承王位,继续造福一方百姓。

继位后先帝娶了自幼相识的云家嫡次女云裳为正妃,婚后二人夫妻和美,人人艳羡。

但许是缘分未到,两人成亲三年仍无子嗣。

当时在位的仁宗不知是心存关怀还是牵制之意,竟把京兆府第一大世家、青州王氏的嫡长女赐婚给江陵王,封了侧妃。

入府不到两年,这位侧妃就生下江陵王的庶长子,身后又有东都撑腰,一时间风头无两。

江凌王府隐隐分为两大阵营,一边以正妃云氏为尊,一边则渐渐向王侧妃靠拢。

好在江陵王与王妃感情甚笃,两年后王妃终于诞下嫡子。江陵王大喜过望,当即免了封地三年的赋税,对嫡子更是荣宠看重,自幼就带在身边教养抚育,有时与臣属们议事都带着。

明眼人都知江陵王这是把嫡子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王妃的地位这才渐渐压过王侧妃。

东都宦官之乱爆发后,先帝领军反叛赢得民心,在万民期盼中荣登大宝。

——这是面上的,实则平叛后东都势力纷争不断,处处暗流涌动。

世家大族们皆有自己的考量,骁勇善战的江陵王救民于水火时他们自然拍手相庆,但要不要拥戴一个在东都毫无根基的藩王继位,则是可摇摆的。

尤其,当仁宗一脉还有个当过傀儡皇帝的小皇孙在!

拉锯战持续了半月,最终的结果自然是江陵王继位为帝,可王妃却没能依礼封后,只退而求其次封了皇贵妃,代掌凤印协理后宫。

出身东都望族的王侧妃则封了德妃。

先帝虽做出让步但心里始终梗着根刺,对待德妃虽宽厚温和,却全无对原配夫人的爱重,对大皇子更是淡淡的,只依旧娇宠次子。

岁月推移时光流逝,先帝几番欲立次子为嗣都被王氏为首的东都旧臣驳回,理由也多以两位皇子都非中宫嫡出,论长应立大皇子。

姜淮曾说过,云家当初的退让既是明哲保身,也是先帝留的后招。

先帝于是退而求其次,频繁把年幼的次子送到西京小住,与云家和多数来自西京的臣属互通有无,暗中达成共识寻机推二皇子为太子。

然而在二皇子八岁这年陡生变故,正值壮年的先帝于宫中被宦官余孽行刺伤重,皇贵妃也忧伤过度一口气没缓过来香消玉殒。

那时姜滢年岁尚幼,只记得满城喧闹、火光照亮夜空,长大些才知道先帝驾崩前留下两封诏书,一为封二皇子为江陵王,大婚前不得归返东都。

另一封,则是传位于大皇子。

关于今上的帝位,其实是存着争议的。

毕竟先帝几番明示暗示都是欲立二皇子为太子,这场行刺和宫变又疑窦重重经不起细细推敲,时间节点又赶在年幼的二皇子及其心腹都远在西京的当口,实在微妙。

西京城是先帝根基所在,势力盘根错节,宗室、勋爵、新贵们层出不穷,景朝近半兵权更是掌握在云家手中。

新帝的势力则是以王氏为首的东都旧臣、世家,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派出一批批死士阻截被送出宫欲逃的贵妃幼子,幽禁起来以牵制二皇子。然二皇子——如今的江陵王则始终像根刺扎在心尖,让新皇寝食难安。

此番大朔举兵进犯正遂了皇上的意,存着作壁上观的心思。毕竟哪怕是江陵府被攻占失去国土,日后再打回来那是师出有名,也比让他这个弟弟羽翼渐丰的强。

御史台一帮忠君爱国的老文臣们上书一次又一次,声声泣泪担忧国土被侵、民不聊生,都被皇帝推脱压下。

战乱时节,西京城愁云惨淡,歌舞宴会一概免了,家家都守在府里拜佛、祈福。

姜滢除了每日给祖母请安,其余时间都安静地待在自己院里,有时读书写字,有时就扒着窗棂发呆。

朝堂局势对立,两府总有相争之日,云家是无可置疑的西京党,顾家面上是清流大族,只与文有染不牵扯局势,但与云家却是世代姻亲通家之好,恐怕亦无法摘出。

但作为顾家的姻亲,姜家却是可摇摆的,两家虽还如姻亲往来,可毕竟顾启霜故去多年,只消续娶位夫人就能推脱大半。

哥哥每年都要去云家昭武军历练,与云家关系日渐亲密,显然是早想好了要走哪条路的!她知道哥哥的胸怀壮志,也知晓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但私心里却不想他犯险。

且若哥哥归附江陵王,那姜家该何去何从?大伯父如今任着宁州军大将军,统领宁州军务。宁州是东都抵御西京的第一道关口,届时还能置身事外吗?

父亲又当如何?因母亲与云贵妃交从甚密,新帝继位后始终不待见他,多年未有晋升反倒还越遣越远,空有一身将才却郁郁不得志,他又会如何选择呢?

姜滢满心都是愁绪,又整日担忧在战场的哥哥,身形很快消减,衣裳都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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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州中军大帐此时也是一片愁云惨雾。

身着银灰盔甲的云焕脸上尤带血痕,沉声道:“此番大朔举国之兵压境,我军伤亡惨重,虽已有胜势但必定受重创,需要多年才能休养生息。”

在场之人无不沉默。

昭武军是江陵王的保命符,若此番重创之下东都来袭,怕是难以保全。

云家五老爷云嘉斟酌片刻才道:“戍北大将军是个明白人,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暗中派出两支军队增援,但也是杯水车薪。其实戍北军本就与昭武军亲近,几番都有归顺之意,何不借此时机收于王爷麾下?既能解此时之困,又能给王爷增长羽翼。”

“不可!”江陵王府禁军统领、云二老爷云哲断然道:“此时还不是展露锋芒的时机,过早让东都忌惮非但对王爷不利,恐也会牵累小王爷。”

他所说的小王爷,正是皇贵妃的幼子,如今被幽禁的安王。

帐内又归于平静。

正中主位上,年轻的江陵王沉默良久,忽把目光轻轻落在末位的姜淮身上。

姜淮与他目光相接,微沉了眸光胸膛起伏两下,而后才略带嘲讽地勾唇,沉声道:“宫变时家中慌乱,我尚在襁褓的庶弟曾失踪,两日后才被父亲寻回。”

在这样的当口他骤然提及幼弟失踪琐事,绝不是无的放矢。

满室将官、包括旁听的几个云家少爷都神色各异,顾家唯一到场的顾承满眼惊诧,抓着姜淮的胳膊语无伦次地问:“表哥!你、你是说淳儿他!他当真?”

云焕亦是激动得涨红了脸,扔了头盔站起来急切走近。“姜家大侄子,你说的可当真?那……那孩子如今在何处?”

姜淮缓缓起身,眸光幽暗深邃。“姜家的子孙,自然是养在西京伯府。”

云焕嘴角抽动两下,忽地朗声笑起来,拍掌长出一口气。

“如此甚好!甚好!那么……”他双眼迸出莹亮的光,对着主位的王爷一拱手,朗然道:“请王爷手书一封传于戍北将军!”

“嗯!”江陵王淡淡覆下眸子。

两日后戍北将军收到加急密信,召集军中将领商讨归属大事。商量了足足一小天,但因个别将官仍对朝廷抱有幻想,最终只能暂时搁下。

事出凑巧,东都某贵人生下庶长子,皇帝高兴之余大兴土木建造行宫,以及皇后千秋宫中奢华大宴的消息同时传来,本来摇摆不定的戍北军将领们顿时凉了心,一致决议向江陵王靠拢。

戍北军会有此举并不难理解。

凉州北临大宛南接江陵府,西南角毗邻大朔,若庆州被攻破凉州也难逃厄运。

且临近州县百十年来互通联姻,早就是千丝万缕的关联,不少戍北军亲眷都生活在西京安享富贵,当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岂能置之不顾。

戍北军权衡决议的时间里,盛和九年的春节悄然来临,江陵府各家俱都从简过了除夕。

如今正值战乱,宣平伯夫人自然不允许孙女离府,二月顾承司和云延晴从简完婚,姜滢也只派人送了贺仪去。

直到春雨下了三场,才渐渐有好消息传来。

最终一役大朔惨败,姜淮于乱军之中取下敌方太子首级,更是让大朔军心溃散,隔日就遣使求和,割让钱财、牲畜无数。

这一年,姜淮才16岁。

只是,这一战功却只轻描淡写的在西京历书上添了一笔,没有下一步的封赏。仿佛只是一个少年玩闹般来打了一场仗杀了几个人,又归家读书习武去了。

但后来著书立史的后世官员们,均将这一战功称之为大将军王的锋芒初露,是他一生丰功伟绩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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