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修整之后，两人回到约定地点与七海建人碰面。几人走进医院，开始再一次问询。

“晕倒前发生了什么？啊……我印象中没什么特别的。”

“那种事情谁记得啊。”

“呃，非要说的话，人很多？”

“通风不怎么样。”

“抱歉，我不打算回答你们的问题。”

对事件发生前发生了什么的问询并不顺利。在多次碰壁后，除去之前就确认的内容外，只有一件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些人当时在做什么？就算你这么问我也……”

被问及这个问题时，受害者学生下意识地回答，而后顿住了。被追问时，他的语气变得不确定，且态度稍显暧昧。

“也没什么特别的。非要说的话……当时，好像吵起来了。不对，说吵架不太准确，应该说是气氛紧张吧……”

据他所说，在晕倒前，他曾看到过住院人员中的三两位和吉野顺平有过交流。他记得其中一位是学校里的当红学生伊藤翔太，其他人则是一直和他玩在一起的朋友。当时伊藤翔太主动和吉野顺平打招呼，同吉野凪也有数句交流，似乎还拿出了手机，不知是打算合照还是交换联系方式。

“你指的气氛紧张是？”

“吉野当时的表情很不好。”

“他和伊藤翔太之间是什么关系？”

“呃……”

在七海建人面无表情的凝视下，学生抖了抖，哆哆嗦嗦地说：“关系不算太好……”

“说得更具体一些。”

“伊藤同学，怎么说呢，人气很高啦……偶尔会比较高傲地对他人指手画脚之类的……对他来说大概算种乐趣吧。”

同学委婉地说。

有过相关经验的乙骨忧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是话语里这么温和的情况，大概率是更糟糕的，所谓的校园霸凌。如此一来，当时伊藤翔太跑来打招呼，很可能不是抱着友好的目的。

但是，这会和事件有关系吗？

七海建人的护目镜在白炽灯的光照下反射出冰冷的白光。他继续问：“我之前报给你的那些名字呢？”

同学掰着手指回忆了半分钟，脸色渐渐发白。他战战兢兢地：“可能，和吉野的关系都不太好。我说，这个很重要吗？人际关系这方面？这件事难道和吉野有关？”

七海建人不动如山。他没有直接回答，但是吐出的话语让同学浑身一抖：“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我没有做什么！我很久没有和他接触了！真的！我没有伤害过他！”

乙骨忧太下意识地想：撒谎。

鸣上悠则是慢慢皱起眉，表情有些古怪。

通过进一步追问，几人确认到一件事：当下住在医院里的人或多或少与吉野顺平有过矛盾，被毒到ICU里的人员几乎可以确定对吉野顺平造成了□□上的伤害。

离开病房后，鸣上悠说：“有点像。”

乙骨忧太有些疑惑，七海建人则接话道：“你指八寻的事吗？”

“对，虽然不严格相同。”

考虑到乙骨忧太不清楚详情，鸣上悠简单说明一番。

“特级咒灵提取记忆再发挥吗？”乙骨忧太理解了，“从校园暴力上说是很像，可是，这里应该不会再出现这种咒灵吧……那还挺吓人的。”

“应该不是类似情况。八寻那次如果不是……狗卷帮忙阻止的话，应该会出现人员死亡。”鸣上悠点头，“这次没有咒术师在场，换作八寻的咒灵，现在住院的学生们可能已经失去了生命。”

“喔……”乙骨忧太偏头，迟疑着说，“但是，反过来说的话，这次明明没有咒术师，那个咒灵好像也挺强的，为什么就这么收手了？”

两人对视一眼，看向七海建人。七海建人面部柔和些许，语气平静地开口：“就现”在的线索来说，有一种可能。”

“什么？”

七海建人仍旧没有直接回答，他选择用问题回答问题：“根据警察还原的现场情况，受伤最严重的几个人所处的位置有什么特点吗？”

乙骨忧太皱眉回想，想了半天后，他困惑地说：“好像没有？”

鸣上悠若有所思：“原来如此，这就是特别的地方。”

“啊？”

鸣上悠说：“他们没有站得特别近或者形成特别的位置关系，不觉得很奇怪吗？”

乙骨忧太慢半拍理解了：“好像是哦，一般来说离攻击越近受伤就会越重，但是他们的位置相隔得毫无规律，这样的话难道……呃，但是也可能是随机方向发射毒素吧……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记得住在普通病房的人和他们的站位也没有很匹配……方向随机的同时强度也不一样吗？”

鸣上悠提醒道：“但是现在的话，有个更方便的解释。”

“更方便的解释？不是随机而是刻意选择吗？可选择的标准——”

说到这里，乙骨忧太哑然了。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因为他们和吉野的关系吗？”

因为他们欺凌了吉野顺平——

乙骨忧太顿住了。他瞬间想起了半年前的一幕，那时是冬天，在放学后空荡荡的教室，那些讨人厌的混混学生围住了他。窗外寒风阵阵，而他抓着自己的手臂，浑身发抖。

「不要过来。」

那些人当然不会因为这样的话放弃。他们嘴上说着粗鲁的话，一边凑近的同时一边解开领带。

「不可以。」

伴随着几乎习惯的恐惧与痛苦，自心底涌现出来的是某种冲动。准确来说，不是他的，而是伴他身侧十数年的女孩。

而今，她已成为怪物。

「住手。」

回应他的，是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的手。

「不要——」

“乙骨！”

乙骨忧太猛地回神。他茫然地看着鸣上悠和七海建人，突然开始大口呼吸。冷汗打湿了他的衣服，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发抖，就像半年前在教室时一样。

鸣上悠握着他的手腕，担忧地望着他。少年人的体温经由皮肤神经传导到大脑，乙骨忧太多少被这份温度宽慰到，勉强着让自己平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抱歉……我刚刚有点，不对劲。”

鸣上悠确认他看上去好些了，这才松开手，转而递出纸巾给乙骨忧太擦汗。乙骨忧太缓了缓，把擦完的纸巾捏成一团，小声说：“所以，你们觉得，造成这一切的或许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咒灵，而是吉野的……暴走？”

七海建人看着乙骨忧太，乙骨忧太下意识移开视线，看向鸣上悠、而后低下头。鸣上悠又握住乙骨忧太的手腕，确认对方不抖后，才轻声说：“有可能。巧合太多了。”

“这样啊。”

“别想太多。”七海建人说。他看着垂头的乙骨忧太：“每个人情况不同，事情究竟如何也尚未明确。乙骨同学，路还很长。”

“……嗯。不好意思。”

鸣上悠把纸团从他手心抽出来，用轻快的语气说：“现在才春天呢。偶尔出点汗也不至于感冒，但还是要注意保暖。对了，晚上想吃什么？”

“诶？”

“你好像不喜欢吃肥肉。”鸣上悠认真地思考着，“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店。”

七海建人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我记得有一家还可以，到时候让伊地知带你们过去。”

“等等，我们不是……”在说吉野顺平的事吗？

“不耽误。”鸣上悠说。他和七海建人对上视线，而成年咒术师未对此提出什么批评，反倒说：“如果连思考晚饭的闲暇都没有，这样的日子未免太糟糕。”

乙骨忧太抿起嘴。过了一会儿，他说：“谢谢。”

“我没做什么值得你道谢的事。”七海建人冷静地说，鸣上悠也点头认可。

又过了几分钟。确认乙骨忧太已经恢复状态、并带着内疚提议回归正轨后，鸣上悠说：“七海先生，我们接下来去找吉野吗？”

“嗯。”七海建人说，“届时要麻烦你一下。”

于是，在之前造访过的病房里，吉野顺平瞪大眼睛看着鸣上悠。

吉野顺平揉了揉眼睛。他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眼鸣上悠，最后看了眼他身边飘着的不明生物。

不明生物安德拉斯：。

“那是什么？”吉野顺平忍不住问。

“你看得到。”鸣上悠说。

“看得到啊。”七海建人说。

“哈？”这是吉野顺平。

不过吉野顺平很快反应过来，身子坐直，双手用力抓住床旁栏杆，目光尖锐到让人不适：“和妈妈有关？把妈妈带走的是不是就是这种家伙，这种根本不该出现在现实世界的超自然生物？你们发现踪迹了？”

“有一定发现。”

“是什么！？妈妈在哪？谁把她带走了！”

“在那之前，我们还需要问你一些问题。”

“为什么？”

“这也是为了更快地找到吉野女士。”

吉野顺平勉强按捺住内心的焦急，冷声说：“那就快点问。”

七海建人提起住院人员的名字。吉野顺平肉眼可见地皱起眉头，不快地承认他们的确关系不佳。虽然没有直说自己被欺负，但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仇恨正是无言的作证。

在经过一段科普及交流后，七海建人切入正题。

“吉野同学，你能再说一遍你对当时咒灵的印象吗？”

“那家伙……”吉野顺平脸挤作一团，很努力地回想，“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很大，完全没办法认定。”

“无法认定具体来说指什么？你没办法理解它的外貌吗？还是体型上让你觉得不现实？”

“不，不是这个意思。”吉野顺平说，“我应该知道它长什么样子，只是忘掉了。体型大是大，可我不是指这个。我说的无法认知是指……”

吉野顺平抓着头发，像是陷入了混乱。

七海建人冷不丁说：“你觉得它跟你会有什么联系吗？”

“没有！”

出乎意料的，吉野顺平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一般、立刻高声否认。他看上去仍在试图回忆，但唯独这个回答快速而坚定：“没有。”

三人纷纷警觉。

太过刻意，反而像是某种直觉般的承认。

“是这样吗？”

“这还用问？！你知道那家伙都干了什么吧，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害妈妈担心，擅自把妈妈带走，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允许啊！”

吉野顺平揪住胸口的衣服，用强硬而不容置疑的口气说：

“我不可能和那种东西有关。”

气势太过强烈，让他的眼睛看起来近要燃烧。

鸣上悠察觉到某种违和。这种违和感前不久也产生过，就在他听闻吉野顺平身上存在着校园霸凌的时候。

巧合吗？

出于某种直觉，他开口了。

“那时的咒灵——有和你或者吉野女士交流过吗？”

吉野顺平望向他。

“不。”吉野顺平说，“那种事情——”

鸣上悠肌肉一紧。因无所事事而回归内心的安德拉斯瞬间浮现，七海建人也面色一沉、向窗边冲去。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短短半秒内，医院特有的挂锁窗户轰然大开。凉风滚入病房，巨大的蓝色触须涌进室内，仿佛一朵于春日肆意绽放的花。

它毫不犹豫地绑住吉野顺平，用力一拉，在吉野顺平因惊吓而瞳孔放大、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叫喊时，便快速将其拽出医院。用于阻止病患自杀的挂锁扭曲变形、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那触须扯着吉野顺平，高速逃离现场。

下个半秒，安德拉斯一把将鸣上悠拉入怀中。蓝绿色的翅膀猛地张开、在房间里扬起一道狂风。祂抱着鸣上悠，发出一声低吼，炮弹般冲出窗外。

窗户玻璃的碎片哗啦啦地掉落一地。窗帘被春日的冷风吹得膨胀，留在这里的，只有一片狼藉。

作者有话要说：重看0话的时候一时间没想明白为什么那个嘴上喊着要打乙骨的学生要一边脸红喘粗气一边解领带，兄弟，你要干嘛.jpg

伊藤翔太就是正作时间线里被顺平制裁的那个x

给阿番哥约了封面！其实也约了番长和乙骨的cb合照，等出稿了偷偷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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