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不冷不热,还带着一丝风,烧烤场很多人,小朋友们在草坪上放风筝,跑来跑去。
扎好帐篷,谭思嘉跟韩太太坐在垫子上闲聊,严旭伟、韩爷爷、韩爸爸去前面钓鱼,黎溪跟严文清、韩柯然三个晚辈给长辈们烤肉。
严文清给肉刷上烤料,好奇地打量眼前这个英俊的哥哥:“柯然哥,你现在是跟我姐姐在谈恋爱吗?”
“咳咳咳...”黎溪正在吃玉米,差点一口呛得断气。
现在的小朋友,说话都那么直接吗?而且是不是有点早熟?
她十岁的时候,还不理解谈恋爱是什么意思,还是郁穆告诉她的。
韩柯然看到黎溪涨红了脸,递了饮料给她,黎溪接过说谢谢。
韩柯然唇角含着一丝笑意:“严格来说,我和你姐姐只是朋友关系。”
严文清小朋友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尴尬,又问道:“那你是在追我姐姐吗?”
为了避免尴尬,黎溪往严文清嘴里塞了一大块羊肉:“我跟柯然哥就是朋友,没有谁追谁。”
韩柯然轻笑了两声,不在意地说:“你姐姐很有趣,我们现在是朋友关系。”
严文清歪着脑袋想了想,又问:“所以是你喜欢我姐姐,我姐姐不喜欢你,你单相思吗?”
黎溪这回一块羊肉直接卡在喉咙。
严文清用不争气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姐姐,然后递了杯果汁给老是呛咳的姐姐。
韩柯然打趣说:“可以这么理解。”
严文清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还好心提醒:“我跟你说喔,她的第一个网名,叫什么'智勇双全黎家大宝贝'。还有,我姐姐有很多人追,你不一定追得上喔。”
韩柯然忍不住侧过脸去笑了两声。
想到妈妈昨晚上交待她不要打扰姐姐和韩柯然相处,为了给姐姐跟韩柯然单独相处的机会,严文清端起烤好的肉说道,“我把肉拿去给妈妈和阿姨他们吃,你们好好烤肉,不许偷懒。”
只剩下两个人,黎溪歉意地说:“对不起,文清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韩柯然笑笑,把自己刚烤好的肉放到黎溪碗里:“证明她是一个十岁的小朋友。”
黎溪说:“小朋友是不会藏心事。”
韩柯然饶有兴趣地问起黎溪参加马拉松比赛的事情,当时全市直播,他看得也是慷慨激昂。
黎溪把串好的牛肉放上烧烤架,说:“主要是奖金多,不然我不会那么拼命。”
韩柯然给牛肉抹上孜然粉,烤肉滋滋滋往外冒油,笑说:“当初你应该往体育生发展,这样我们国家又多了一个拿冠军的人。”
不远处的谭思嘉跟韩太太,看到两个人聊得那么开心,心里都很满意。
谭思嘉满意地说:“柯然性格沉稳,跟我们家溪溪互补。”
两个孩子不管是样貌和身高都很配,韩太太是真希望他们能成。
韩太太说:“别这么说,你们家溪溪活泼好动,柯然工作忙,每天死气沉沉的,溪溪要是看上他,我要烧高香了。”
严文清看了看不远处的两个人,她感觉姐姐不讨厌韩柯然,但是听说女孩子遇到喜欢的人都会不好意思。
姐姐为什么没有脸红和不好意思?
严文清想了好一会儿,得出了个结论。
一定是姐姐脸皮太厚!
韩太太慢慢摇晃着蒲扇扇风:“听说医院要扩张,现在怎么样了?”
谭思嘉立即倒苦水:“医院上个月向银行追加借款遭到拒绝,下个月又有一笔还款到期,高新县那边的分院进展也遇到了一点困难,虽然医院的资产有几十多亿,但这个节骨眼上,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严文清挠了挠脑袋瓜,皱着眉头想不通,妈妈从来不会跟外人倒苦水啊,而且昨天偷听爸爸妈妈聊天,妈妈还跟爸爸说资金的问题解决了,怎么今天又差钱了?
韩太太说:“唉,你早点说,这种小事,我跟柯然说说。”
—
“我老婆生孩子有十多天了,昨天开始呕吐,头昏,没什么精神,吃什么都吐,闻到油烟也吐,但喝鸡汤和鱼汤就不吐。”
眼前的男人三十岁左右,面色有些苍白。
黎溪边记录病情边问:“一天中什么时候吐最严重?”
男人:“早上。”
黎溪:“口渴想喝水吗?”
男人:“对对对,她一直说口渴,要喝水,每次都喝很多。”
黎溪:“她这是痰湿阻胃困脾,津液亏损。先吃三副药,吃完了过来找我复诊。”
黎溪脱下白大褂,去办公室放东西,两个同事刚好进来。
“刚才老太婆气得够呛。”
“平时大家敢怒不敢言,今天总算出口恶气。”
黎溪:“怎么了?”
“有个老太婆,每次来都骂人,嘴巴就没停过,要不骂你慢,要不骂你笨。刚才小李给她换药,动作慢了点,她直接就把药糊到小李脸上,小李当场吓懵了,然后小李当即晕倒,怎么叫都叫不醒,警察来了,让那个老太婆赔五百块,老太婆气得够呛。”
黎溪挤出两滴消毒液到手上:“小李没事吧?”
“没事,洗把脸就好了。”
“黎医生,有你的电话。”护士长走进来。
黎溪接了电话,荣莱酒店打过来的电话,农庄宣传的成片出来了,让她到荣莱酒店策划部门看成片。
荣莱酒店就在溪嘉医院对面,是郁氏集团下的其中一家酒店。
黎溪问策划部在哪里?工作人员告诉她楼层后,黎溪想了想,又问道:“你们郁总看过成片了吗?”
工作人员说:“还没看过,郁总昨天生病了,一直请假。”
生病?
黎溪忙说:“怎么会生病?”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大概是他们总裁生不生病关她什么事?然后礼貌地回复她:“黎小姐,我们也不知道。”
挂了电话,黎溪握着手机在窗边来回踱步。
不知道郁穆住在哪里?
她没有郁穆的手机号码。
就算有他的手机号码,这样打过去给他,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
他说了,他不需要空调朋友。
那些刺耳伤人的话还在耳边,每天晚上渗入她的梦。
十五年了。
以前做什么事,说做就做。
什么时候她那么懦弱了?
变得瞻前顾后?
黎溪拨了赵慧珠的电话。
“阿姨,郁穆在家吗?”
“哎,阿姨还以为你要来找我聊天呢,原来是找小穆啊。他住酒店呢,就在溪嘉医院对面的那家酒店,好几天没回来了。”
黎溪背了药箱来,就站在郁穆住的套房前。
如果郁穆赶她走,她要怎么说?
像以前一样死皮赖脸?
他会不会让保安把她轰走?
黎溪深吸一口气,按了门铃。
门口的可视门铃传来郁穆沙哑的声音:“谁?”
“郁穆,是我。”她其实是紧张的,但担心郁穆的身体盖过了紧张。
郁穆拖着病恹恹的身体过来开门的时候,黎溪想到那么多年,他没有一个朋友,现在生病了,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酒店里,刚才的那些顾虑抛到了脑后,下意识就扶住他。
“郁穆,你身体还好吗?你的脸色很难看。”
郁穆推开她,看到她背在身上的药箱:“黎小姐,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又是黎小姐,他这是在提醒她?还是在提醒他?
“你躺到床上,我帮你把个脉吧。”黎溪指了指他睡的卧室。
“医生已经开了药,不麻烦黎小姐。”他伸手示意她出去。
看到他唇色泛白,虚弱地倚靠在沙发背,黎溪怎么可能安心地回去。
“我帮你看完病再回去。”黎溪说。
“已经让医生帮我看过了,谢谢黎小姐的好意。”
黎溪脾气上来,拽住他就往卧室去:“躺到床上,我看看。”
郁穆阴郁的双眼幽怨地盯着她,黎溪知道自己刚才是鲁莽了点,不应该这么对待病人。
“我帮你看完就回去,绝不多呆一分钟。”
郁穆躺到床上,黎溪帮他把了脉,然后给他量了温度。
感冒,高烧。
“怎么会着凉的?”黎溪问。
郁穆不情不愿回答:“前天加班到半夜着凉的。”
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黎溪心疼他,但面上只能装作平静地说:“没什么事,吃点药就好了。”
黎溪翻自己的药箱,感冒药和退烧药都有,就是出门急,忘带退烧贴了。
“你这里有退烧贴吗?”
郁穆不情不愿地说:“在药箱里。”
黎溪左右看了看,没找到药箱。
郁穆:“药箱在书房。”
黎溪来到书房,一眼就看到了玻璃柜里的药箱。
打开柜子,里面是个三层柜台。
下层放着药箱,中间层放了几本书。
黎溪捧药箱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那几本书,啪嗒一声,书散落到地上。
黎溪放下药箱,蹲到地上整理书,其中一张淡蓝色明信片吸引了她。
以郁穆的性格,不可能会自己买这种东西,她也没有给郁穆送过明信片。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别人送给他的。能让他收藏的,一定是很重要的朋友。
明信片封面蔚蓝的天空连接浩瀚无垠的大海,白鸽在夕阳下展翅,清新浪漫,左下角写着‘夏日晚风’四个字。
陈旧泛黄的白纸微微露出了一角,能看到几个稚嫩的字。
黎溪总觉得这几个字很眼熟,怎么那么像她写的字?
恍惚间她脑里闪过一个画面。
打开明信片,里面是一张陈旧泛黄的白纸,上面是她一笔一划的楷体字。
【黎溪自愿帮郁穆免费治病一辈子,如果做不到,我就嫁给郁穆,夸他到开心为止。】
郁穆还一直留着这张纸条,是不是他对待这个承诺是认真的?
在十五年的等待里,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对着星空发呆。
以郁穆这种口是心非的人,很有可能是这样。
黎溪抿唇笑了笑,可下一秒,手里的明信片被人一把抢过去,郁穆冷声说道:“你在干嘛?”
“刚才拿药箱不小心碰到了书本,然后这张明信片掉了下来,这张承诺书你一直放着啊?我以为你早就扔了。”
郁穆把承诺书塞进明信片,自嘲道:“我拿来提醒自己,再碰到你,以后别太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