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家的晚饭今晚比以前更压抑。
郁父知道郁穆在学校打人的事，下班回家全程绷着脸。
郁穆和平时一样，若无其事地吃自己的饭。
赵慧珠一个人自顾自说缓和家里的氛围。
吃饱后，郁穆要回楼上，郁父让他先别上去，坐到沙发上说话。
郁父问道：“今天那一巴掌，是不是非要打？”
郁穆还没有开口，赵慧珠在一旁解释：“陈家女儿有错在先，小小年纪就拉帮结派霸凌同学，听说有个女同学被她拉到厕所让人猥亵，这么小心思就那么恶毒，女同学没有告诉老师自己转学走了。今天要不是有我们家小穆在，溪溪也要当众被他们羞辱。”
郁父沉声：“我没问你。”
赵慧珠被郁父低沉的声音吓一跳，无理取闹地说：“我今天去接他回来了，最了解事情的真相。从学校对我们小穆的处理来看，我就不满意。我们小穆见义勇为，怎么也要给个表彰，就算不表彰，那也不能让写检讨书啊。”
郁父无奈地说：“我认为校长的处分很公平，再怎么样也不能抓着黎溪的手去打陈家女儿，还有恐吓人的事。你看看他哪有是非对错的观念？”
赵慧珠立即板着脸：“那你说怎么办？陈江微可是要在大庭广众下侮辱溪溪，溪溪本来是个单纯开朗的女孩子，如果真让陈江微得逞了，说不定溪溪会一辈子活在阴影里。小穆恐吓他们，也是他们以多欺少，不让他们长教训，下次他们还会继续。”
看到自己老婆生气，郁父语气软下来：“可以推开他们，再报告给老师，请我们家长过去嘛，为什么要动手？”
赵慧珠开始胡搅蛮缠：“那你今天去了吗？你当时开会忙，还不是我放下手头的工作赶过去。”
郁父说:“你别转移话题。小穆那么大力气打人，把人打残了怎么办？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打人啊。”
赵慧珠委屈地说：“我怎么转移话题了？我说的是实话，今天是我去接小穆的，下次换你去接。还有啊，你那个什么推开陈江微，那有用吗？不给她点教训，她下次还会欺负霸凌溪溪，就给陈江微一巴掌都轻了…”
郁父说:“你看你，我在跟你就事论事，你又在情绪化解决问题。”
郁穆忽然站起来：“我上楼洗澡睡觉了。”
郁父说:“出国的手续已经办好了。”
郁穆转回头:“我说了我不去。”
郁父说:“你那点心思我都帮你完成了，但现在你回头看看，你们的性格是能做朋友的吗？”
赵慧珠不想父子俩关系闹僵，推了推郁穆，让郁穆上楼去。
看到郁穆走进电梯，赵慧珠又道：“你嘴里没有一句好话。小穆跟溪溪玩得好，溪溪这半年来一直帮他艾灸，小穆的血管炎很久没复发了，连性格也好很多了？”
郁父说:“他性格哪里变了？我只看到他越来越暴力。”
赵慧珠:“懂得关心人了，很照顾溪溪。”
郁父被赵慧珠的曲解能力气笑了:“行了，跟你说不通。他出国留学的事不能再拖了，不管怎么样，下个学期就把他送出国。”
赵慧珠说:“可是小穆他不同意，他去国外肯定又是一个人，在这里还有溪溪这个朋友。”
郁父说:“谁不是最后都一个人成长？他再跟黎溪相处下去，早晚要出事。难道你非得看他进少管所才肯承认他们不适合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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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上的晚饭严旭伟做了五菜一汤，炒南瓜、清蒸鱼、油焖大虾、烤羊排、蒜蓉西兰花、玉米排骨汤。
这些都是黎溪爱吃的菜，严旭伟用公筷给她夹烤羊排：“这是叔叔特地学的，尝尝叔叔的手艺。”
“嗯。”黎溪说，“谢谢叔叔。”
严旭伟对她很好，在几个家长中，他的职位最低，但严旭伟冒着得罪领导和不能升职的危险，坚定地站在她这边，强烈希望给她一个公平的处理结果。
黎溪对他的印象一直很好，只是在她心里，爸爸是最重要的人，她不能背叛爸爸，让别人代替爸爸的位置，这样爸爸会很可怜，没有人记得他。
妈妈已经像喜欢爸爸一样喜欢严叔叔了，她现在又长大了很多，不会像以前一样不希望妈妈喜欢严叔叔，觉得严叔叔抢了妈妈。
她现在对严叔叔没有了以前的排斥，看到严叔叔对妈妈好，也替妈妈开心。
吃饱饭，她进了房间，拨了郁穆的电话，没过一会儿，郁穆就接了电话。
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家长骂，她见过郁爸爸几次，郁爸爸是个很严厉的家长，郁穆很可能会在饭桌上被郁爸爸教育。
事情是因为她起来的，郁穆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所以她要负责任，不能做局外人。
“郁穆，一会儿我帮你写检讨书，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学校的时候我给你。”
“你会写检讨书？”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看起来没有被骂太狠。不过郁穆这个人，就算他被家长教训得很厉害，应该也不会太影响他的心情。他都是一副淡淡厌世无所谓的表情。
就像黎溪觉得期中期末考试，郁穆的成绩完全可以拿年级第一，但是他就是让自己保持在第十名到第十五名之间。
“我会啊。”说起这个来，黎溪有点儿不好意思，“那个，我力气很大嘛，很少有人打得过我，遇到看不顺眼的事情，上去就是一脚。要么就是把别人放倒，我脾气有点暴躁，我爸爸妈妈经常教育我不能动手，遇到同学被欺负被霸凌，要跟家长和老师说。老师也很头疼，每次我用暴力解决问题，老师就让我写检讨。我写过很多检讨书，所以我熟。”
郁穆说:“家长们就会扼杀某些孩子的善良，助长某些孩子的恶劣。”
“啊？”黎溪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郁穆这句话是在说她用暴力解决事情是对的，“反正我也不会完全听家长和老师的话，我爸爸说了，要因人而异。每个病人的情况不一样，开的方子也不一样。是我遇到事情，不是别人遇到事情，我可以用我自己认为能保护我自己的方法去解决事情，关键是我不能受伤。”
“黎溪，你十二岁了，天天嘴边挂着我爸爸，我妈妈，你怎么还跟九岁一样？”
“那他们就是我爸爸和我妈妈啊。”
郁穆说:“皮亚杰认知发展的四个阶段，第一阶段，自我中心阶段，2到5岁，喜欢把我爸爸和我妈妈挂在嘴边。”
黎溪说:“什么啊，你的意思是说我智商低咯？”
郁穆说:“你自己说的。”
黎溪:“那你说那段话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郁穆:“我是让你独立，别整天像个跟屁虫。”
黎溪:“我不独立吗？我就是妈妈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又没有每天黏我妈妈。”
郁穆:“独立的人，不管爸爸妈妈在哪里，自己都生活得很开心。”
黎溪脸气得鼓起来：“郁穆，我跟你说，我生气了，我不帮你写检讨书了，明天我自己去学校，也不跟你一起去了，你自己去吧。”
黎溪说完就挂了电话，以为她好说话就没有脾气？
把手机一扔，躺到床上，来回翻身好几次，越想越气，明天她一定不要跟郁穆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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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溪背书包下楼时，郁穆还是跟之前一样站在树下等她，手里提着个保温杯。黎溪假装没有看见他，绕过他直接走了。
郁穆跟上来，看她气哼哼地努力不看他，他唇角弯起把保温杯递给她。
黎溪看也不看:“我不稀罕！你自己喝吧！”
郁穆放到她面前:“拿给你的。”
黎溪转过脸去:“哼！拿给我，我就要喝吗？”
郁穆看她傲气十足，干脆把保温杯塞到自己书包，说:“那等你课间操饿了再给你。”
两个人一踏进教室，班里同学满眼崇拜地看着她跟郁穆。
昨天她跟郁穆在校长办公室，下午的课都没有上，大家应该都知道他们跟陈江微的事。
林洛收英语作业的时候，小声地说：“黎溪，以后你要是有不会的题目，尽管来找我，我免费帮你补课。”
黎溪说好啊，林洛今天格外热情，一直对她嘘寒问暖。
周政和转过头来，刚想问黎溪需不需要帮打水，瞥见郁穆一双犀利的双眼，于是把话咽下去，转而对郁穆说：“郁哥，那什么，我去水房打水，你们需要帮忙吗？”
黎溪说道：“我不用，谢谢了。”
课间上厕所，宁栀又约她周末一起去玩。
黎溪拒绝了，周末她要跟郁穆训练，为下个月马拉松比赛做准备。
“我忘了你也报名参加了。”宁栀停顿了一下，“黎溪，你没事吧？”
黎溪莫名其妙，不知道宁栀为什么这么问：“没事啊。”
“那就好。我们全都帮你，站你这边。”
原来是在说她跟陈江微的事，黎溪笑了笑：“嗯，谢谢你们。”
“昨天郁穆帮你还手的视频在我们学校论坛疯传，还被人转发到其他学校去，后来帖子被我们学校删了。”
黎溪茫然：“啊？我没看论坛，不知道这些事情。”
“很多人说郁穆做得好，也有一些人…他们可能脑子进水了，同情陈江微，说郁穆太阴狠了，直接借你的手打人…认为学校只让郁穆写检讨书，是在偏袒郁穆，也应该全校通报郁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