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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顾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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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身子一僵,本想拔身就逃。

可那女人又道:“姑娘,你既入了宵儿的别院,找到想要的东西了么?”

她这才道又是那美貌妇人。

阿芙知她身份不同,若轻举妄动搞不好招来王府侍卫,届时只怕不可收场。

她硬着头皮转过身,只见那美妇面目和善地望过来,倒不像有意刁难。

阿芙往前走了几步,这才道顾宵的别院原来就在那古怪的江南瓦房不远,若她没有绕到后院来,只怕不会被这美妇逮个正着。

她盯着那美妇看了许久,虽察觉不到她的敌意,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夫人,我不过迷了前路,所以误闯了此地。你可不要冤枉我。”

那美妇倒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由是迟疑道:“姑娘,你是宵儿的......”

她后半句始终没落地,阿芙猜不透她的心思,更不知她将自己摆在了什么位置。

可一想到自己跟那恶人被牵扯到一起,阿芙心底涌起一阵不适,忙打断她:“我是小王爷的朋友,我兄长在王府当差,小王爷便请我来王府闲聊坐一坐。”

那美妇的面上露出一丝迟疑之色,她琢磨了一会儿,总算作罢。又对阿芙的身世很好奇一般:“姑娘是江南人氏?”

阿芙点点头,虽不愿与她多说,可现下也不好贸然离开。

只听那美妇一叹:“江南好啊......我已经离开许多年,记性也不如从前了。”

阿芙听她此言,便道这顾宵的生母应当也出身江南,她如此貌美,也不知是哪户世家小姐?

只是她为何又会被老王爷相中,千里迢迢带到了蒙原幽居?

瞧她的模样,虽未受风霜苦楚,眉宇间却总有一丝郁郁寡欢,看起来并不快活。

她不愿再与她纠缠,只稍稍作揖道:“夫人,我离开兄长许久,怕他寻我不得心中焦急,这便不叨扰了。”

阿芙提步欲走,那美妇身后却忽然走来一名年轻的侍女,她手里挽着一件披风,还未近身,声音娇怯怯的:“夫人,别着凉。”

她闻声一怔,只觉得莫名耳熟,抬眼望去,阿芙险些惊叫出声。

那名黄杉婢女竟是她在破庙救起的小姑娘!

看来她果真按照自己的嘱托,去折梅山庄找到了顾宵,只是不知为何阴差阳错又被那恶人带来了北都,她此刻虽性命无虞,可个中内情却令阿芙十分好奇。

她见着菱儿,一时百感交集,脚步生铅般站定原地。

那侍女走上前来,这才瞧清楚阿芙的面目,登时呆若木鸡,手间一抖,那披风差些掉在地上。

菱儿显然没有阿芙镇定,她忽而一声低唤,旋即察觉不妥,忙又低下了脑袋,不敢再与阿芙对视。

那美妇自然瞧出了二人的异样,她秀眉轻蹙,目光徘徊在她们之间,随后还是和善地说道:“姑娘,若你不着急离开,不如随我回屋内坐坐?”

阿芙本想拒绝,她本应拒绝,可她见着菱儿,心中有万般疑思想要问出口。

她犹豫了片刻,木然地点了点头,目光一直落在菱儿身上,此时也再管不得许多。

阿芙随那美妇越过了篱笆,菱儿一直埋头跟在身后。

待进到屋内,阿芙暗叹奇怪。

这美妇打扮朴素,就连住所也布置得十分简陋,丝毫不像是住在特穆尔王府的贵人。

屋内俱是中原样式的陈设,阿芙随她在桌前坐下,菱儿又给二人添上茶水,乖顺地候在一旁。

那美妇盈盈一笑:“姑娘,我汉姓为顾,贱名不足道也。冒昧请教姑娘芳名?”

阿芙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小女裴妙妙,见过顾夫人。”

顾夫人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但她仍是笑道:“裴姑娘与我这婢子是旧识?”

阿芙神色一凛,否认道:“我先前认错人了。”

顾夫人浅笑颔首,又道:“这婢子原是宵儿带回来的孤女,我见她身世可怜,便教他让了给我。毕竟是汉族同源,留她在身边也有个伴。”

阿芙默默不语,心中却道这顾夫人古怪得很,她教养出的儿子心狠手辣,她却偏像个活菩萨似得,叫人捉摸不透。

菱儿见阿芙不答话,居然细声接话道:“夫人待我很好,公子虽性子冷淡,但也没有多加为难。”

阿芙眉心一紧,不知菱儿作何替这顾夫人辩白。

过了半晌,阿芙才道:“顾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如此,也的确没旁的好说了。

不料顾夫人却忽然转口道:“ 我却做得仍不够。菱儿告知与我,她之所以在中原找到宵儿门下,全倚靠一位行侠仗义的姑娘搭救。”

阿芙只管静静听着,面上并没有其他表情。

”菱儿说这位姑娘貌美心善,听她回忆种种,不知为何,倒令我想起一位故人的女儿。”

她便是这样轻飘飘地说着,像是在跟阿芙拉家常那般。

可她说出来的话语却叫阿芙心间一冷。

她掀起眸子,静静地望着顾夫人,此刻竟觉着她绝不像面上看着这般柔弱天真。

“说来也十分可惜,那位千金是我儿未过门的妻子,只是后来阴差阳错未能成亲。之后我也没了她的消息,只听说她一直生活在江南故乡。”

顾夫人淡淡一笑:“多年前我曾见过她一面,面貌性子实在讨我欢喜。如今想来只恨自己无能为力。”

阿芙越听越觉恶心,强忍着讥讽的冲动,仍像事不关己那般无动于衷地望着顾夫人。

“裴姑娘,若换作是你,只怕也恨极了我们一家吧?”

她笑望过来,阿芙只觉这表情如鬼魅阴森。

阿芙不着她的道,忽而轻笑一声:“与我何干?顾夫人既出身王府,地位自然高高在上,你们又何须看旁人脸色?”

顾夫人却叹:“不对,是我们对不起那位小姐,若有缘再见她一面,就算叫我磕头赔礼也是应当的。”

阿芙见她将这些阴谋诡计说得那样轻巧,竟只是磕头赔礼便想一笔勾销,登时怒火中烧,再忍不住脾气,忽而站起身来。

她冷眼望着顾夫人,语带讥诮:“说不定那小姐早已香消玉殒,只怕也受不起你的大礼。”

顾夫人却无比惆怅道:“我愿抵偿了这条性命,只盼大小姐安然无虞。”

阿芙闻言一惊,又见她言辞恳切,极不像故作把戏。

她转念一想,哪怕顾夫人怀疑她的身份,想要试探一二......

可眼下她是王府夫人,自己来路不明,生杀不过是她一念之间,又何苦演一出苦情戏谋求什么好处?

更何况时过经年,阿芙的模样已变了许多,哪怕当年远远瞧过一眼,也不可能当即便下了判断。

阿芙默了许久,又抬眼看了看一直欲言又止的菱儿,终于道:“夫人既然有此心结,我愿你早日解脱。”

这番话说得模棱两可,细细琢磨便知并非什么吉利话,若被有心人听了去,只怕多少得挨一顿板子。

可顾夫人却像不察其意,只苦笑一番,慢慢垂眸望着桌上那杯冷透的茶水。

忽而说道:“若是在中原,我认出她来,必定要好好弥补。若是在北都,即算是我认出大小姐,也不会对外人透露半分。她前来蒙原,必定处境危险,我贸然认出她的身份与她只有害处。”

她这番话极为古怪,阿芙听着却心惊肉跳。

她眉心紧皱,抿唇俯视着顾夫人,半晌说不出半个字,竟连步子也难以挪动几分。

阿芙听出她话中的深意,更知晓她先前弯弯绕绕说了一通,并非要阿芙自投罗网,而是假借拉家常表真意。

她早已认出她的模样,更知晓她潜入王府另有目的。

而她如今所言,难道是要阿芙放心不成?顾夫人即便识破了阿芙的身份,可她知晓她处境危险,所以不会与她相认。

她不会相认,只是对老王爷和穆韧,还是连同她的亲生儿子一起隐瞒?

阿芙的心突突跳着,一时间百感交集,竟恍惚地兀自出了门,站在小院里又沉思了许久。

直到耳畔听得有人唤她。

阿芙这才幽幽醒神,循声回望,却见是追她而来的菱儿。

她面色复杂地低声道:“姑娘,夫人喊我来送送你。”

阿芙只望她一眼,也不言语,转身便朝院子外走去。

菱儿快步跟上,以极细微的声音迅速道:“公子将我带回北都,本打算将我送入大帐。夫人见我可怜,于是向公子要了我在屋里伺候。姑娘,夫人真的是菩萨心肠。”

阿芙虽欣慰菱儿还活着,再不用为吃穿发愁,可眼下听她张口闭口为那顾夫人辩解,无论如何也再不敢与她亲近。

她只听原委,却并不表露分毫。

等到她远离别院,菱儿的步子也慢了下来。

她忽然喊了一声:“姑娘!”

阿芙犹豫了片刻,终于止步回过身。

她抬眸,却见菱儿郑重地跪在了地上:“姑娘,菱儿多谢你救命之恩,此生也未想过会与你在北都重逢。”

“夫人方才与我说,若你肯听我说话,便教我转告于你,她虽不能替公子偿还旧债,更加不能背弃骨肉,但她一定不会将你的行踪泄露出去,还请你放心。”

“我虽不知姑娘的筹谋,可菱儿绝不会对外人透露半分。若姑娘不愿与我相认,菱儿也不给姑娘添麻烦,这份恩德,我永记于心,只愿姑娘得偿所愿。”

阿芙心间一跳,她本下意识想拉起菱儿,却又不想露出破绽,于是只冷眼瞧过去,沉声道:“你认错人了,我向来不爱管闲事,更何谈救你。你且回去吧,照顾好夫人和......”

她顿了顿,慢慢转过身去,终于还是不忍心:“照顾好自己。”

阿芙再没耽搁,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她一路走得极快,先是在顾宵别院发现了被囚禁水牢的霍不通,还不待她理清这桩意外,又再遭顾夫人识破身份,更意外与菱儿重逢。

她心乱如麻,担心穆韧忽然回府疲于应对,干脆连裴炎也没见,只托辞说她忽然身体不适先回了大宅。

裴炎听了来人传话,本想即刻离开王府,后转念又想应是阿芙发现了些重要的线索,只怕匆匆离开打草惊蛇,便仍是如常在王府当差。

等他回到宅子,只见阿芙带着那森布赫和赵复清已候在了书房。

阿芙起先问起王府那位来历神秘的顾夫人。

赵复清只说听过几耳朵逸闻艳事,闻说老王爷当年自关外带回一名美貌女子,执意要带她回王府。

彼时王妃还未仙逝,因此事闹得二人不合,就此有了罅隙。那女子不久之后有了身孕,再为王府添了一名世子,王妃由此更是记恨,却也无可奈何。

几年之后王妃忽然病重,没撑过一年便撒手人寰,许多人说是那女子作恶,因觊觎特穆尔王妃的位置。

可真相到底如此无人知晓,王妃病逝之后,这女子也并未被立正妃,但老王爷对她的恩宠也从未减少。

裴炎听罢,只道这些往事与他在王府打探的消息不出一二,想必这是特穆尔老王爷对外安排的统一说辞。

顾夫人虽几次暗示阿芙不会抖露她的身份,就连菱儿也说她是菩萨心肠,可阿芙并不愿意尽信这番说辞。

就连赵复清也说,这小丫头既受了顾夫人的恩惠,又没真被世子苛待,说不定早已变了心意。

阿芙听了心中感慨,只道人各有命,正如菱儿今日所言,她又何曾想过今生竟会与她在北都重逢?一时心乱如麻,不愿再想。

闲事听听不作数,阿芙便将今日奇遇细细讲来。

三人围坐听完,面色各有不同。

裴炎暗想这顾宵果然好手段,心知在中原仍不安稳,一早便将霍老阁主带往北都细细逼问。

遥想霍不通的遭遇,他已推算明白,顾宵前些时日在武林搅弄风雨,原来竟是为了一本神秘的兵书。

阿芙本还满怀期待,心道裴炎出入锦衣骑,也许能知晓些朝廷秘事,说不定其中就与这本兵书有关。

可他们三人却都未曾听过天下有这册《虎啸六书》流传。

如此着实古怪,那顾宵又是从何得知此事?

赵复清毕竟出自杨见翊麾下,心中所想自然与他们不同。

他凝神暗忖,过了许久才道:“我听姑娘所言,世子一心求书,想必此兵法对两邦制衡极有利害影响。既然他现身中原搜寻,不若我回一趟关内再找些线索,也免此书落到奸人手中!”

众人深以为然,复而又筹谋如何将霍阁主解救出水牢。

相较于茫无所知的《虎啸六书》,这件事情似乎容易许多。莫说那森布赫可以随时策应,只凭借裴炎的身手足以成事。

只要赶在顾宵北归之前了结此事,就算东窗事发他也再无可奈何。

只不过单凭霍阁主一言,阿芙的罪名仍未完全洗脱,杨见翊未必肯采信。

顾宵意图颠覆朝权、陷害忠义侯府一事仍缺物证。

说到最后,赵复清已定好南下的行程,兵书一事交由他来追查。那森布赫本继续把守北都大宅,关于营救霍不通的细节便由他来安排。

二人领了吩咐,很快离开了书房。

阿芙许久再没与裴炎独处,眼下见他已惯常穿着蒙原的服饰,不由起了感慨。

裴炎明明前途无量,锦衣骑指挥使的位置更是唾手可得,可他却随阿芙来了北都,如今干起了不划算的买卖。

他若不是为了报答阿爹这份恩德,哪会有这样的屈辱?

阿芙这样想着,又记起来今日霍不通所言:他当真没有辱没阿爹的看重。

而事到如今,阿芙不免又有惆怅,难道裴炎对她只存着报恩的心思么?

她自不敢细问,却难免伤神。

如此暗暗思索着,裴炎忽然道:“今日你早早回了大宅,小王爷失望得很。”

他坐在阿芙对面,慢条斯理地解着袖带。

阿芙看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与他无亲无故,见不着是常事。”

裴炎轻笑:“小王爷似乎打定主意要娶你当王妃,阿芙,你心里得有分寸。”

阿芙秀眉一扬,怒道:“他做梦!”

裴炎平静地望着她,似乎已有了很笃定的想法:“所以,此事越快解决越好,不能再继续拖延了。”

阿芙稍稍一怔,她静望着裴炎,只见他微微垂眸望着那簇灯火,心中似乎已有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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