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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Chapter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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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微雨惊蛰的午后,蒋今池孑立于无人的走廊栏杆,形影萧瑟得像一片飘摇料峭春风中的竹叶。

陈谨曦心下一动,向她走去。

等他靠近,细微的啜泣声传入耳朵,陈谨曦忽然哑然失语,纠结半天,冒出一句削脑袋的话。

“蒋今池,你在哭吗?”

蒋今池转身背对陈谨曦,否认说没有,可是抬起手臂用校服袖子抹泪。

蒋今池摸遍校服衣兜摸不出纸巾,陈谨曦拿出自己仅剩的一张,从耳后递到脸边。

她动作一顿,接过,声音尤带哽咽地说:“谢谢。”

可恨恋爱中的人都是傻的,不管单恋还是两情相悦。

-

叶一雯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正好撞见走廊上,陈谨曦低头和蒋今池说话的一幕。

对蒋今池最近一段时间反常行为,叶一雯向班主任表达了自己的担心,把一切的原因归咎于早恋,最先怀疑的是朝夕相处的同班同学。

叶一雯向班主任询问,蒋今池在班里有没有走得比较近的男孩子,班主任却说,从来不见蒋今池和班里的其他男同学有超出一般同学的往来。

蒋今池生活简单,交际圈窄小,社交范围只有学校、琵琶教室和家。

如果早恋不是发生在同班的同学之间,她哪里还有机会去认识新的人?

而叶一雯所有的疑云,在看到陈谨曦的一刻,茅塞顿开。

“今池。”叶一雯在走廊一端喊。

蒋今池说:“我妈出来了,我先走了。”

她小跑到叶一雯面前,说:“可以走了吗?”

“我和老师谈完了,你去拿书包,我在这里你。”

“好。”

陈谨曦走过来,叫叶一雯:“舅妈。”

叶一雯笑脸迎人,“谨曦啊,今天谁来给你开家长会?”

“我爸。”

“你妈妈呢?”

陈谨曦说:“晨曦学校也是今天开家长会,我妈去给晨曦开了。”

叶一雯点头,说:“这样啊。”

“舅妈,没什么事我先过去了。”

“谨曦,耽误你两分钟,我有事和你聊聊。”

“好……”

从叶一雯接下来的话中,陈谨曦大概猜出蒋今池哭泣的原因。

蒋今池早恋被发现了。

她谈恋爱了,什么时候的事?

他完全不知道。

陈谨曦失神地想着,对叶一雯后面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谨曦,谨曦。”

“啊?舅妈,你说。”

叶一雯发现她苦口婆心的一番劝导,陈谨曦走神没有听进去。

她浓浓地叹口气,说:“谨曦,你和今池都正在高三的关键时刻,又是最后半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能等到高考过后再说?说实话,我很反对在该读书上进的时候,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但你和今池……”

“我们两家的关系摆在这里,很多事情你们小孩考虑不到,我现在也不好和你明说,但不管怎么样,其他的想法都先放一放,先全心全意地去面对高考,高考结束了,再说,好不好?”

“舅妈,我和蒋今池不是你想的……”

“谨曦!”

叶一雯厉声说:“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现在通通不要想,不要管,你只要答应舅妈剩下半年专心高考,今池那边,我会去说通她。”

脑海中闪过蒋今池站在栏杆边低泣的画面,鬼使神差地,陈谨曦说:“我知道了,舅妈。”

叶一雯握住陈谨曦的肩膀,说:“你是好孩子,我知道,今池也是好孩子,可是,可是你们两个的时机不对,等高考过去……谨曦,好好读书,不要让你爸爸妈妈失望,特别是你妈妈。”

她惋惜地看了一眼陈谨曦,说:“要是我们两家不是这种关系……”

后面的话不言自明。

陈谨曦讨厌自己能听懂叶一雯的意思。

陈谨曦的舅舅和蒋今池的妈妈结了婚,让他们有了比其他人更深一层的联系,然而,也是这层联系,在两人之间设下重重阻挠。

叶一雯一再强调让他不要辜负父母的期望,尤其指明谢少茹。

谢少茹原本就对叶一雯有偏见,不可能同意自己的儿子和她的女儿恋爱,叶一雯要在谢家人心目中立住脚,蒋今池和陈谨曦在一起,只会招来更多的闲话,她当然也不乐意。

叶一雯旁敲侧击,不断地提醒陈谨曦,眼前的困难岂止是高考,岂止是他根本不是蒋今池恋爱的对象。

叶一雯误会了,即便没有前面两者,陈谨曦和蒋今池,也是两个很难放在一起的名字。

陈谨曦肉眼可见地低迷。

他轻轻慢慢地点头,像招架不住疾风的麦草,说:“舅妈,我明白了。”

-

三月底,草长莺飞,乱花迷眼,叶雪岭毫无预兆地向全家宣布她要去日本留学。

因为事前没有向任何人走漏风声,得知消息后,在座的人无不以为她是说笑。

可当叶雪岭把日本某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签证和定好的四月份岩城飞海市、海市飞羽田机场的机票,一件一件地摆出来,全家人静默了,舅妈崔丽一张脸上千红万紫的变化,尤其精彩。

临近大学毕业,叶雪岭和崔丽在回不回盐城上,产生很大的分歧,叶雪岭想在北城工作,崔丽却想让她回岩城考公。

母女俩见不到面,每天在电话线上拉扯,据理力争,谁都觉得自己比对方更有道理。

最终的结局,显而易见,叶雪岭回了岩城,只不过崔丽退一步,暂时不强求她考公。

去年大学毕业后,叶雪岭直接入职在岩城实习的那家公司,舅妈崔丽虽然觉得以自家女儿的学历,在这家小公司实在屈才,但叶雪岭肯回岩城,多少顺从了她的心意。

舅妈崔丽一心想让叶雪岭考公,觉得只要人先回来,留在身边,总能慢慢说服叶雪岭。

叶雪岭工作后,没有单独搬出去住。

当叶雪岭拿出她去年十二月底考下的日语语言能力证明,崔丽骇然。

叶雪岭是什么时候学的日语?又是什么时候去参加的考试?住在一个屋檐下,她竟浑然不知。

“爸,妈,我想去日本读书。”

“你什么都准备好,还和我们说什么?”

舅妈崔丽说完话后,拂袖而去。

舅舅叶向文指责叶雪岭,出国这么大的事,都敢背着父母悄悄地做,胆子太大。

叶雪岭只是低头不语,没有认错的意思。

那天过后,蒋今池听说,舅妈、舅舅因为表姐坚持出国留学,已经很多天没有和表姐叶雪岭说话,她原本应该打电话关心一下表姐叶雪岭的近况,奈何她自己也是自顾不暇。

家长会后,蒋今池搬出外婆家,搬回了金浦国际,叶一雯休了长假,直到六月高考结束前,在家全职陪考,她说自己宁愿少挣几个月的钱,也要在最后关键的不到四个月,守住蒋今池,平安度过高考。

而这与其说是照顾,不如说是一种监视,蒋今池的手机等电子产品一律没收,上下学更是由叶一雯亲自开车接送。

叶一雯和蒋今池的班主任保持沟通,得知蒋今池和陈谨曦在学校里没有来往,即使只是表面上的,叶一雯依旧安心许多。

叶雪岭四月二十八号上午的飞机,先飞海市,在当地待十二个小时候,转机前往日本东京的羽田机场。

离开岩城的前一晚,是四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叶雪岭在姑姑叶一雯家过夜。

听见敲门,蒋今池从书案中抬头,叶雪岭的脸探出门后,看到蒋今池铺在桌上的书本、草稿纸,问她:“还在写作业吗?”

“不是作业,整理错题,你进来吧。”

叶雪岭推开门,边走进来边说:“姑姑他们都出去了,客厅就剩我一个人在。”

“姐,你明天几点走啊?”

叶雪岭坐到床尾,说:“十点的飞机,提前两个小时到机场,差不多七点要出门。”

蒋今池想起明天是星期一,说:“我不能去机场送你了。”

“没事,送来送去的多麻烦,我又不是不回来,外婆我也不让她来送。”

“舅舅舅妈呢?他们要去机场送你吗?”

叶雪岭扬起浅浅的苦笑,说:“我爸来,我妈……不来。”

表面上,舅舅叶向文和舅妈崔丽已经接受了叶雪岭出国的事实,但是叶雪岭深刻地意识到,崔丽没有原谅她。

崔丽依旧不和叶雪岭交流说话,不愿意拿正眼看她,连叶雪岭离开岩城,也不愿意去机场送她。

“其实,今池,我背叛了她。”叶雪岭这么跟蒋今池说。

“背叛?”

叶雪岭点头,其他人不知道,可是她的确背叛了崔丽,背叛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和孩子有天然的从属关系。

从胚胎发育成熟到降生临盆的近十个月,孩子存在于母亲的体内,为母亲个人所有,即便脱离母体,仍然有一根脐带连接。

直到个体意识萌芽前,母亲拥有孩子,孩子属于母亲,两者天然是一个阵营,一个联盟,直到某天,孩子的自我超过和母亲组成的整体,这个阵营和联盟才从内部宣布破裂。

在叶雪岭的整个成长过程中,崔丽把自己对女儿的拥有权,牢牢地抓在手心里,她像一个不肯放权的皇帝,把属于叶雪岭的自由捏碎在掌心里。

叶雪岭有两根脐带,一根是有形的,一根是无形的。

无形的那根,如同风筝线,一头连在她的身上,另一头连在崔丽的身上,伸缩有度,无论她走到哪里,走得多远,崔丽总能凭借无形的脐带,将她拽回身边,然后紧紧地捆住她。

二十多年前,有形的那根脐带,被接生的医生用手术剪剪断,二十多年后,无形的脐带,由叶雪岭亲手剪断。

一旦无形的脐带断裂,属于崔丽叶雪岭母女的联盟、阵营,从内部开始溃散,而罪魁祸首,是叶雪岭。

所以,叶雪岭说,她背叛了崔丽,背叛了自己的母亲。

别人不知道,身处崩塌的城墙下的叶雪岭和崔丽都明白,这是不折不扣的背叛。

“可是,”叶雪岭说,“我想‘背叛’也是人生一个很重要的课题吧。”

不论是对叶雪岭,还是崔丽,她们旧有的关系必须改变。

叶雪岭不再是母亲的从属,崔丽也不再是女儿的所有者。

旧有的关系必须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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