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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气: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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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最近一直在思考

为什么我在马路上走或者开车的时候,没有一辆疾驰而来的大车把我碾死。

这样我终于可以死掉了,而我的那些个保险也有了用处。

可这帮人真是没有能耐,我站在这里多久了,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敢踩油门撞上来呢?

我想死。

从几年前,我就想死。

我当然很清楚这种情绪代表着我的心理出了问题,可身处在这个社会环境之中,谁没有点心理问题呢?不说我那控制欲强悍的妈妈、把自己的躁狂症掩藏得很好的赵壹笙,就连好到简直就不是人的齐简臻不也有着焦虑症和抑郁症吗?

这些所谓功成名就的女人们,一个两个也不过是破烂抹布,表面看得过去罢了。

这世界就有病,那我有病怎么了呢?

多正常。

我想死多正常。

而我又害怕死,多么的正常。

天空苍白的厉害,我走到了马路边,静静地站在红绿灯下,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树。

海阳区学院路这些年来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树木的枝丫尽头满是乌鸦,而头顶的电线上也蹲满了乌鸦。这些乌鸦一片片的,将苍白的天空点缀上了一些黑色,让这个地方看起来更是压抑与苦闷。

脚下有太多太多的鸟屎,在不远处,保洁阿姨任劳任怨地将这些鸟屎擦干净。然而,随着阿姨将一个地方的鸟屎擦干净,又有鸟屎落在了她擦干净的地方。

何必呢?

重复性工作的意义是什么呢?

为了所谓的保护生态,就要承受地面环境被污染的后果。加一个人工专门处理这件事情,是否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资源的浪费呢?

资源?

我竟下意识地以为人类是一种资源吗?

垂下眼眸,我看着自己脚上称得上贵的鞋子。自嘲地笑了笑,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也会有了这种想法呢?

人活着就要计较得失,规避风险,这才是对的吗?

那如果这是对的,阿竽的死就理所应当地被冷处理了吗?就因为幕后是在邺城算得上显赫、只手遮天的段家,就应该到此为止吗?

所有人都劝我放下,放过自己。

可我怎么能放下,死的人是阿竽。是我5岁时就认识的康壹竽,是我十几岁开始就喜欢的康壹竽,是我31岁终于失而复得的康壹竽。

我活了三十六年,爱了她二十多年,可一切都在那天停止。

她死在了我的怀里,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

我不敢睡觉,不敢回想,不敢看赵壹笙那张脸。我害怕,我害怕一次次想起那天发生了什么,害怕自己沉浸在当时的情绪里,害怕自己把赵壹笙当成了她。

然而,事情不是逃避就有用的。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一天的一幕幕仍旧在我的眼前。

冷风吹过,我浑身都好似冻僵了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张了嘴,有冷风吹入,让我不得不咳嗽了好几声。这样撕心裂肺的咳嗽,从来都是在赵壹笙的身上的,没想到竟然有一天我也会咳成这样。

再度咳嗽了几声,我佝偻着背,手忍不住撑在地面上,有血被我咳出。

手指在自己的唇角摸过,我看着手上血与自己口水的混合物,轻轻地笑了起来。

要是病死的话,会不会变丑啊?要是变丑了,阿竽还会喜欢吗?不对不对,要是变丑了,阿竽还会认出我来吗?

应该不至于认不出来吧,好歹认识这么多年呢,不应该认不出来吧?

阿竽,你应该能认出我来吧?

·

寒风呼啸的声音远没有急诊室内嘈杂的声响让人心烦,我睁开眼睛,一眼看到了忙碌的医护人员。

“你醒了?有家属吗,联系一下家属。”有护士发现我已经清醒,过了和我说道。

这护士的语速很快,言语间也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我很清楚急诊科有多忙碌,对于她的态度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好的。

坐起身,我摇了摇头,回道:“我父母不在国内,我可以自己处理。”

“那好,医生建议你留院观察一下,等会去窗口办一下入院手续吧。”

我点头,缴费后却直接选择了离开。

我不想在医院,更不想住院。

反正人这一辈子也就活在这一次,怎么都是要死的。又何必浪费医疗资源救来救去呢?顺气自然不就挺好的吗?

走出医院,看着熟悉的景象。一时间竟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

我的歇斯底里、声嘶力竭,在这个地方看来都是那样的稀松平常。所有的人都行色匆匆地忙着自己的事情,只有我呆愣在原地,亲眼看着她的生命一点点的流逝。

她脖颈上的血已经不再冒出,胸口也不再有半点心跳之声,就连平日里从来细嫩娇软的肌肤都开始变得冰冷。

好似所有的血液都流干了一般。

我的嘴巴张着,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我狠狠地攥着她的衣角,想让她再看看我,再睁开眼睛看看我,可一切都是徒劳。

她死了。

康壹竽死了。

我想过很多有关我们的未来,好的、坏的。我想过我们可能注册后依旧争吵不断,她以及会一意孤行地想要获得我妈妈的认可,想要我继续拥有那个“幸福快乐”的家庭,然后我们会吵架、会闹别扭,甚至会分开。

可我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

从没想过,她会死。

会在我们注册成功前的几天,死。

这世界上这么多人,他妈的有这么多人,那帮猥琐又油腻、作恶又多端的人都没有死,她那么聪明、那么优秀、那么勇往无前,她怎么会死呢?

就是一直病病歪歪,总感觉一口气快要上不来,被工作马上就要压垮的赵壹笙,她还活着。

康壹竽怎么会死呢?

她怎么能死呢?

可就算我再怎么怀疑,再怎么否认。她冰冷逐渐变得僵硬的躯体,不再睁开的眼眸,消失的呼吸,满身的鲜血,以及医生悲悯的目光,都在告诉我。

康壹竽真的死了。

她死了,赵壹笙昏过去了。

这个操蛋的世界终于是做到了FUCK EVERTHING 了。

没有了康壹竽,那么我是谁呢?

我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

她已经去世了那么多年,我依旧不知道。

我清楚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也明白在外人看来所谓的优点都是因何而产生。当那个造就了我成为我的、一切的原因不见了,那么我是谁?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又该去往何处?

我不知道。

浑浑噩噩之中,我听到了汽车引擎的声音。抬起头,将满眼的泪水抹开,我看到了有人走下了车,直直地向我走来。

“Freya。”

熟悉的声音响在我的耳边,就好似有人用一根细而紧的绳索将我的脖颈紧紧锁住一般,让我忘记了呼吸。

“和爸爸妈妈回家。”

回家?我哪里还有什么家?

后退了一步,我躲开爸爸要抓我胳膊的动作。我抬着眼睛,看向依旧站在车边,面容姣好的妈妈,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

其实我从来没在家里人面前哭过,至少妈妈没有见过。在她的心里,我一直都是那个坚强又优秀的女儿,这辈子唯一做的叛逆的事情可能就是喜欢上了康壹竽。

可妈妈,你心里的那个方新箬,不是我。

我不坚强,也不优秀。

现在的方新箬,就像是一个破碎的抹布一样,不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也不知道自己因何而存在。

我想要说话,可喉间却好像被什么狠狠地堵住,最后竟一个字眼都说不出来。

“Freya不要让妈妈担心你,来,和妈妈一起回家。”妈妈走上了台阶,走到了我的跟前,像是小时候那样,拉起了我的手,语气温柔的同时却带着让我无法拒绝的强势。

可我不是小时候的我了。

甩开妈妈的手,我的眼前一片朦胧,看着天边的苍白肃杀,我冷冷地说道:“我没有家了。”

妈妈,从很久很久之前,我就没有家了。

或许是没想到我竟然如此执拗不听话,妈妈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仔细看去怒气中又带着几分心疼的样子。她走到了我的跟前,好像是在看我的脸,说道:“你瘦了很多,你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家了,爸爸妈妈老了,回家陪陪爸爸妈妈好吗?Freya,就当妈妈求你。”

谁能想到有这么一天,从来高傲的Tina,会低下头,来求我呢?

我讽刺的笑了下,摇了摇头。瞥到爸爸失望的神情,我舔了舔嘴唇,心头戾气重的话终于是被我压了下去,转而说道:“我……我来邺城是临时行程,下午我还要回申城。时间上来不及,以后吧。”

至于以后是多久,那谁说得准呢?

妈妈好似还想要劝我,却被我爸爸制止。他抓着我妈妈的手,和善的对我说:“好,新箬你要是工作忙,就先忙工作的事情。等你不忙的时候,记得回来,回来看看爸爸妈妈,好吗?”

我点了点头。

做我们这行,哪里又不忙的时候呢?

“你妈妈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我们这才知道你进了邺城的急诊。告诉爸爸,你的身体是怎么了吗?”见我松口,爸爸开始关心起了别的东西。

有什么可关心的呢?

我十几岁就开始住宿,后来更是自己出去读书,到后面工作更是满世界飞。有什么可关心,什么可担心的呢?

我摇了摇头,回答:“没怎么,就是低血糖晕倒在庆康大学东门那里了,没有什么事情的。”

“低血糖啊。”爸爸小声嘟囔着。

“你什么时候有的低血糖?我怎么不知道?”妈妈听到上前,眼看着还有一番长篇大论等着我。

我实在没有了应付的心思,冲着妈妈点了点头,快步离开。

对于妈妈在后面气急的声音,以及爸爸劝着她给我点空间的声响,尽数当做没听见。

亲爱的妈妈,当年你逼迫阿竽必须“出人头地”的时候,可想到了会有今日的局面?你可想到,你精心养育的孩子,从一开始就是个长歪了的问题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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