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逗你了。”
贺川冗见人恨不得钻桌箱里去,耳朵更是红得不成样子,于是凑过去轻声说。
纪野闷闷地哼了声表达自己的不满,他将手从桌下伸到贺川冗边上,手指勾了勾,示意对方把手放上来。
贺川冗轻轻把椅子挪得更靠近他,身子紧靠桌沿,把左手放进纪野手中。
对方手心有些烫,一路烫到他手腕。
忽然,贺川冗正在写字的右手顿了下,眼眸中的占有欲闪过,仅一瞬又恢复如常,继续解题。
因为纪野已经松手。
下了晚自习,几人仍旧如常回家。路上,田静文跟张前走在前方,两人有说有笑。而纪野则跟在贺川冗身边,他只需要往前跨一步就能与贺川冗并肩。
但却没那样做,经历贺川冗的摸黑吻之后,他忽然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对方,毕竟对方动作太过娴熟,一看就不是头一回吻人。
想到此处,纪野脸又烧起来,贺川冗用嘴唇描摹他唇线的感觉再次浮现于脑海。
炽热的,霸道的。
他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在教室,贺川冗会捏着他下颌逼迫他张嘴。
“噫——”纪野感到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偷偷瞄着他,在心底腹诽,“流氓。”
“怎么了?”被扣上“流氓”帽子的贺川冗看纪野一路上脸色特别精彩,一会儿惊讶一会儿赧然一会儿眉头紧蹙,好像在思考什么不得了的问题。
“没。”被抓包的纪野疯狂摇头。
贺川冗忍不住笑,伸手揉了他发顶。
“嘶。”纪野磕巴抗议,“我又不是小狗,你别总揉我头发,好歹,我,比你大。”
贺川冗手顿了下,恶作剧似的狠狠揉了把,然后乖巧地说下次保证不会。
这一下让纪野没了脾气,他抓住贺川冗作乱的手,佯装恶狠狠道:“老实交代,你吻过多少人?”
“你呢?”
纪野实诚地说只有他一人,“哎,不对,我在问你话呢?”
“想知道?”贺川冗故作神秘,问。
“废话,快说。”
“凑过来。”贺川冗故意拉开距离。
纪野心道,以前怎么没发现贺川冗其实挺坏的,也挺啰嗦的,但在好奇心驱使下还是顺从地凑他到身边。
他凑近一分,贺川冗往后退一步。纪野挑眉,“不用说了,看你这样,肯定不少,花心大萝卜。”
说完便故作不在意往前走。
“以后会经常吻,之前没有。”
话落。
纪野陡然瞪大双眼,以后?他以后竟然想经常吻别人!
“你自己玩吧,唔—”
纪野不敢置信,眨巴着双眼,贺川冗今晚吻了他两次,还都是在人多的场合!
疯,疯了。
被松开后,这是纪野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你以后会让我吻吗?”贺川冗不等他回答,笑着说:“不准说不。”
明明他嘴边是有一抹微笑的,可为什么总觉得是在威胁。
难怪没有Alpha或Omega愿意安抚Enigma,原来还有这一层缘故。
即使没有闻到贺川冗的信息素,控制欲和占有欲都已经从他肢体语言中溢出来了,纪野有些许胆颤。
见纪野眼眸中水雾渐浓,贺川冗意识到自己做得有些过火,于是柔声哄道:“不欺负你了,我送你回家。”
纪野撇嘴,声若蚊吟,“下次……”
“下次我会征得你同意。”贺川冗先他一步,举手保证。
“不用征得同意,但是别在公开场合,人,太多了。虽然现在没人。”他想说,可又不好意思,只能把话压在心底。
两人追上前面的张前他们,田静文看他们跟上来,当即拉着纪野站在自己一边。
“嗐,小田,本来就是我占理儿。”张前绕道贺川冗身边,想跟对方勾肩搭背,但一看对方那眼神,旋即打消念头,“副班,你来评评理。”
几人争论不休,沿途都是欢声笑语。
时间缓缓逼近暑假,纪野常在画室一待就是半天,与他们相处的时间大大减少。
走艺考的同学隔三岔五请假,以致班级里的人常常凑不齐,文轩毅见此景,决定带他们出去聚聚,顺便缓解压力。
能全班聚齐的大概也只有这次,高三没时间,高考完后想要齐聚,那也只是安慰人的话罢了,何况,带完他们这一届,自己也将正式告别三尺讲台。
他刚宣布完春游的消息,底下学生瞬间沸腾起来,振臂欢呼,看他们高兴的模样,文轩毅也跟着开心。
注意事项一再强调后,他把时间定在明天,也就是周六,最后一节课是他的,可以提前带他们出去。
周六上午,全班兴致高昂,课上极其认真。最后一节上课铃敲响,田静文跟贺川冗组织全班往校门口去,大巴早已在此等候。
清点完人数后,文轩毅再一次强调纪律,到地方之后不能乱跑,只能在规定范围内,集合时间为下午五点,午饭统一定快餐。
文轩毅选择的地方是溪河县与虞禾市交界的景点,他去过一次,风景很不错,最主要交通便捷。
学生全部上车完毕后,文轩毅也登上最后一辆大巴,田静文跟贺川冗在第一辆大巴,他们负责到地方后分发午餐以及清点人数。
第一辆大巴之上,几人前后落座,位置隔得很近,张前闲着无聊,在微信上问他们打不打游戏。纪野第一个回复打,紧接着是贺川冗,再就是田静文。
“菜菜别怕,我们三保护你一个。”张前在群里@纪野,还附带个傲娇狗头。
“鄙视jpg”纪野回他。
两人斗图。
“上号!再刷屏丢出去,菜刀X3。”田静文及时制止幼稚的两人。
队长勇往直前:“跳哪儿?”
静静静:“伐木场。”
山与川:“都行。”
贺川冗:“都行。”
队长勇往直前:“改名儿了?我还是喜欢你之前的名字:巨菜大佬@山与川”
山与川:“手动闭麦!”
大巴匀速前进,车上的声音逐渐小下去,几人也默不作声,眼睛盯着手机屏。
席间,贺川冗像尾巴一样跟在纪野身后,将潜在威胁统统扫除,并处处护着他。纪野瞬间来了信心,再也不用苟在角落,大胆走出来挨个屋子进去搜。
队长勇往直前:“@山与川,那屋你不是刚搜过?过来给你装备。”
山与川:“我再检查是否有遗漏。”
队长勇往直前:“就两层!”
山与川:“大佬做事儿少指挥!”
张前看着消息框哭笑不得,任由他迷路打转,反正贺川冗在他身边。
在三人的配合下,纪野跟着拿下冠军。
准备开新一局时,纪野轻甩脑袋,放下手机,胃里翻江倒海,他赶忙拿出矿泉水补救。
“终于活过来了!”他大口喘息。
“上线?”
张前在几人小群里问他。
纪野实在不敢继续,他可不想到时候吐个昏天地暗,于是连发三个拒绝的表情包。
见他退出,贺川冗也不准备继续。
“别呀,你技术那么好。”纪野赶忙摁住贺川冗将要点“退出”的手,后解释自己玩这个会头晕,何况还在车上。
“好。”贺川冗又加入队伍。
纪野就在一旁时不时观战,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最后是贺川冗摇醒他,说到目的地了。
从大巴下来,纪野呼吸着新鲜空气,感到头脑都轻松了不少。
吃过午饭,大家便各自散开,有去动物园,也有去鬼屋。纪野怕黑,又不想看动物,只想跟贺川冗静静待会儿,吹吹风。
“带你去个地方。”贺川冗见他昏昏欲睡,拉起他就走。
假期里,他跟郭勇几人来过这附近,而且那个位置刚好卡在老文限定的范围内。
路途中随处可见已凋零的樱花,纪野表示很可惜,遗憾没能早点来。
“你想看樱花?”
“嗯,只能等明年,但那时候我在集训。”
纪野失落的神情转瞬即逝,毕竟能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贺川冗将一切尽收眼底,捏了捏他的手安慰。
他带着纪野来到一处小山前,跟在三两成群的驴友身后走过齐腰的灌木丛,才抵达目的地。
“这是?”
“天坑,只不过还没开发成旅游景点。”
纪野看着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这个天坑跟教室差不多大,里面人不算很多,脚下泥土微微湿润,在阳光照射下呈现金黄色,里面还长有树木。
天坑中间是一个圆形水潭,阳光洒下来,笼罩在水潭上方,雾气缭绕,美极了。
贺川冗拉着纪野走下凸起的土埂,踏过坑洼的地面,来到水潭前。周围的人都在拍照。
纪野就站在雾气中,光给他镀上一层柔金色。
“纪野。”
“嗯?”
纪野转过头,阳光从他侧面铺下来,整个画面耀眼至极。
“面如凝脂,眼如点漆,此不复似世中人。①”贺川冗心道也不过如此。
他一步步走向纪野,与他同披柔光。
“我喜欢你,此前是,现在是,今后亦是。”
“我会尽我所能,把我能得到的、最好的全部给你。”
纪野耳根红透,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他手足无措,整个胸腔被爱塞满,耳边只有呼吸声。
“我,也会的,会努力,跟上你的步伐。”
“不要,”贺川冗神色严肃,“你就走自己的路,你是独一无二的,不需要踏着任何人的脚印走。”
“你是独一无二的!”
这段话不断回响在纪野脑海。
如果幸福能以数值的形式表现出来,那此刻,他的幸福数值是正无穷。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很好的!”
脑袋空白片刻,纪野搜肠刮肚作出承诺。
贺川冗满眼宠溺,揉着他发顶,垂眸盯着他,郑重其事应下:“好。”
而与此同时,在公园的众人各自组伴到处观赏。田静文与周瑶一起漫无目的在河边走着。一排排柳树垂进河中,随着水流浮动。
田静文双手插兜,她刚才看贺川冗跟纪野身影离去的瞬间,好像贺川冗对纪野所有的好顷刻间都说得通了。
他最先跟纪野关系融洽,也只跟纪野融洽;他说有喜欢的人时是对着纪野说的;他不喜欢别人的接触,却愿意背纪野回家。
他的目光总是跟随纪野,纪野开心的时候,他在看,不开心的时候也在看。
早该明白的。
田静文笑笑,深呼吸看向波光粼粼的河水,碧绿柳枝,心中为纪野而感到高兴。
“柳树,湖水,晚春游。”
她看着美景,脑海里不觉浮现余芮的笑容,于是随手拍了发给她分享。
“好看,你这是踏晚春?”
“喜欢吗?”
看着弹出来的消息,余芮摘下手套,愣了片刻。
“我给你带晚春的柳枝。”
对方又说。
余芮心莫名失落了下,旋即回她“好。”
田静文让周瑶在岸边等她。
岸边的泥土湿润,很快鞋边沾上一层,但田静文不在乎,她只想把晚春的柳枝带到余芮身边。
或许是遇见过太多次,或许是被她身上的洒脱、独立勇敢所吸引。
在看到美景的刹那,她脑海里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余芮,也只有她会不厌其烦地回复那些冗杂的、无意义的信息。
阳光洒在水面,落到草地上。
勿忘我在阳光下闪着光。
张前只是看了一眼,便移不开目光,他走过去,蹲下来捡起被风吹落在地的花。
他端详着蓝色的小花,愈渐开心。
“周瑶一定会喜欢的!”
自从加上周瑶的联系方式,他迫不及待又羞涩地点开对方空间,就被琳琅满目的各色植物花草所震惊。自那以后,他便默默收集花草,不时送给周瑶。
集合时间将近,学生们陆续回到指定地点。
田静文粗略看了眼,还差十几个,于是让大家在周围找个地方坐着等。
十分钟后,贺川冗带着纪野回来,帮助田静文开始清点人数。
席间,田静文不动声色小声询问:“你最近跟纪野走得很近,虽然以前也一样。我的意思是,你们,在交往吗?”
作者有话要说:更咯~请观阅
①面如凝脂,眼如点漆,此神仙中人。此不复似世中人。均出自《世说新语·容止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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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手指)(低着头)(老脸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