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了爷爷语气的不对劲，林淮放下了正在擦头的毛巾。

一向不喜欢邋遢的林淮，此时却用还带着水汽的手指点开了屏幕，留下一道道水渍。

看到林州和转发微博的那一霎，原本敛着水雾的眼眸像被霜打过一样冷。

“爷爷，我一会再打给你。”

说完，他开始认真翻阅这条微博。

里面还带着林楠现场的表白视频，评论区还贴着不少许天天慌不择路的照片。

似乎一切都像标题说的那样。

相比林楠对许天天的态度，林淮心中腾起的不悦却不仅于此，她下午偷偷去见林楠了？

只是很快，他的视线全被评论区充满恶意的攻击给填满了。

【我不信林楠能干出这种事！这把粉丝和乙游玩家都得罪光了啊！】

【炒作呗，这种剧本还少吗？估计是有资本想捧她，所以拉着林楠一起营业了。】

【金主爸爸想捧她关我们林楠什么事？】

【楼上别洗了，你以为林楠什么好东西？谁会和钱过不去，哪个顶流背后没资本？】

【别吵了！重点是顶着许教授的皮搞表白，这我真忍不了。】

【你们乙圈还真奇怪，人林楠想干嘛就干嘛，许教授什么玩意，一堆数据你们有必要吗？】

【那许天天能是什么好货色？[搂照.jpg]这是她刚进公司的照片。】

【卧槽了，她怎么坐在死胖子身上和人接吻啊！你们看她肩膀，是不是再一扒拉就掉了！】

【林楠是不是瞎啊！怎么会喜欢这种女的！脏死了！恶心！】

【谁不知道空姐玩的花～亲亲抱抱怎么了[抠鼻]活好，金主高兴就行了！】

【我上个月在百丽山庄看到林楠和许天天了，两人早就勾搭上了。】

【抱走我家楠哥，别被小贱人骗了啊[大哭]】

啪一声

手机屏幕被林淮大力反扣在桌面。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眼里还剩什么冷静，手臂暴起的青筋随着脉搏跳动一突一突，他猛然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花扑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理智再度寻回。

回拨了电话。

林州和：“看了吗？你打算怎么办？”

林楠长吁一口，浑浊的眼神终于变得澈然，他缓缓道：“我放在你那里的东西。”

他没有说完。

林州和却一秒懂了，他噌得从凳子上窜起，脚都利索了几分，咚咚咚地往二楼保险柜去，原本焦虑的神情竟变得兴奋：“你想通了？你终于要出手了吗？”

林淮没有回答，反而抓起那条已经半湿的毛巾继续擦拭头发。

林州和追问道：“全部都处理吗？”

“我母亲留下的股份大概有多少。”

林州和掏出公文袋，笑眯眯回答：“光银汉在美国的股份，都够把C航收购十来遍了。”

林淮：“银行那边呢？这个时间会不会有点晚。”

林州和：“请你有点作为银汉继承人的自觉，这个世界上还有不想做你生意的银行？”

林淮叹了口气：“那就安排下去吧。”

如果可以，他愿意永远当个普通人。

挂了电话，林淮打开微信通讯录，那条一直没机会通过的好友申请终于在此刻有了动静。

许天天忙着回复那些看到热搜前来问候的消息，林淮通过好友申请的的空白信息很快就被刷了下去。

回去的出租车她至少问候了百八十遍林淮的祖宗。

才刚要归于风平浪静的生活，就因为林楠所谓的喜欢彻底搅了个稀巴烂，没等她来得及打电话去质问，许天天妈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小天啊，网上那些视频是怎么回事啊。”

许天天解释说：“妈，网上那些东西你先别看，我也不清楚那个林楠是怎么回事。”

“你弟弟发给我看了，为什么网友都在骂你啊，是不是你又在哪里说了不该说的话？”许母下意识以为是女儿以往的不当言论才惹来滔天谩骂。

许天天愁的五官挤在了一块：“妈你就别添乱了，我先去忙了，等我弄清楚再说。”

许天天发誓，当了空姐之后她绝对她除了小号骂骂咧咧之外，旁人前头绝对没说过任何过分的话。

可是她清楚，人一旦红了。就算她现在收敛了，以往的黑料也怕是遮不住了……

正如她所预料的一样，林楠作为当代顶流，在青城告白这一波造势下，许天天成为了众矢之的，而他的工作室却始终没有任何官方说明。

【我和许天天是高中同学，我有话要说，她的脾气真的是我见过最烂的。】

【先声明我是小号，电影学院20期，许天天的同学[链接：辩论赛最佳辩手表演系许天天因违反校规被取消称号][链接：表演系20级C班许天天同学因言语不当取消奖学金][链接：告白被骂傻逼，这就是系花的素质?]】

一则则关于许天天学生时期的帖子被顶到了前面。

【笑了，林楠的眼光就这？这女的真就除了脸好看什么都差劲啊。】

【素质差所以没出道？瞬间合理了。】

【岂止素质差，你们忘了她坐在金主腿上热吻的照片了吗？】

一时间，骂她什么的都有，哪怕是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许天天，也在这些看似真相的舆论中败下阵来。

明亮的眼眸终在夜幕降临的时刻一并消失了。

回了酒店的许天天选择关闭手机来逃避那些不堪的言语。

所有的事情环环相扣，影帝的告白本就够她难支撑了，谁能想又是在航司遭受的职场性/骚扰，又是大学那些往事，就连到了嘴边的解释也显得苍白无力了。

*

翌日

许天天不得不顶着通宵泛青的脸色来到酒店准备室，今天他们要飞个早班。

她几乎是压着时间才到的，似乎这样就能避免组员的追问。

然而她一进入准备室，好奇的俞芙一行人立刻围了上来。

“天天，你和林楠在一起了吗？”

“网上挂你大学的事情，那些…应该假的吧……”

“还有那张接吻的照片…不会真的是你吧？”

“天天你怎么不说话呀。”

众人七嘴八舌的话语一字不落钻到了许天天的耳中，她垂着脑袋，不安的双手紧紧握住飞行箱的拉杆。

林淮：“人齐了就过来开会。”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前去质问的，也是唯一让许天天觉得悬着的心脏稍有喘息的机会。

她刚准备坐下，林淮却说：“昨晚航班计划有变，我们的航班改成单班回去，另外一套组会接替我们原来的航段任务，许天天暂时停飞，昨晚备份人员已经就位，你不用参加会议。”

“什么？”许天天这才抬头。

清醒了片刻后她打开手机，由于昨天消息太多了她根本不敢看，现在再去翻的时候果然翻到一条公司发来的系统信息。

【乘务员许天天，现通知你由于公司管理规定将对你进行停飞处置，请你……】

剩下的内容许天天已经完全不想看了。

藏了多年的秘密，终于因为林楠全部碎掉了。

她四年的青春，两年的隐忍，简直是个笑话。

所有人怀着同情的眼神看向许天天，可很快眼神又都变得各怀心事。

唯有林淮还在冷冷地说：“都听不懂吗？坐下开会。”

倏地，所有人都坐了下去，唯有许天天尴尬地站在原地，她第一次感受到身上熨得笔挺的制服此时却显得多么突兀。

明明大家都穿的一样，而她却生出了莫名的自卑，她原本以为至少在航班任务里还能假装无事发生，然而现实给了她响亮的一巴掌。

“许天天。”

许天天应声看去，是林淮在叫她，她混乱的意识已经听不出林淮的语气。

“去换成便装吧。”

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看向林淮。

要知道一向被誉为教科书般严谨的林淮对公司任何规则都一丝不苟，虽然加机组的服装没有硬性规定一定要着制服，但作为写入手册里的东西，哪怕不涉及检查和扣分林淮始终要求这么做。

但是今天，他没有。

乘务长偷看了一眼林淮，又看了一眼失落离开的许天天，总觉得哪里不对。

准备会快开完的时候，许天天也已经换完衣服回来，相比平时精致的装扮，卸掉妆容的她现在看上去反而有点憔悴。

在林淮近乎压迫的气场中没人再敢提许天天的事，或者说压根不敢说和航班无关的内容，那位昨夜临时被调来替补许天天的乘务员宋晓鑫更是压抑得不行，恨恨的眼神看向了许天天。

都怪这个女的，害她特地跑来不说，还要飞这么死气沉沉的航班。

许天天沉默地跟在队伍最后，刚把箱子放完，林淮的手却横在了她的身前，掌心还拖着一副黑色眼镜。

那是他的飞行墨镜。

许天天抬头看着他，眼神茫然空洞。

“戴上它，今天候机楼入场，人多。”

一惯的少言寡语，倒也点名了重点，候机楼步行入场要比坐车直接到停机坪惹眼得多，意味着要在整个候机楼乘客的面前招摇地路过。

许天天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掏出兜里的口罩也一并戴上：“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要想太多，会没事的。”

听到林淮的安慰，许天天挤出了一个笑容，只是被口罩挡的严实并没有被看到，她忍不住自嘲起来，没想到还有林淮安慰她的时候。

上车后，许天天选了最后排角落的座位，她一点也不想和组员有任何沟通，生怕那些不堪的话题又砸过来。

当她扶着座椅靠背正要坐下时，俞芙的大嗓门顿时吸引了全组人的注意：“什么情况啊？银汉法务部发微博替许天天出声明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打开手机微博，许天天也不如外。

一条顶着蓝V的企业号微博正明晃晃地挂在首页：

【银汉集团：

近日，关于网络盛传C航乘务员许天天女士的不实内容。

根据《x国民法典》等相关法律规定，民事主体享有名誉权，任何组织和个人不得以侮辱、诽谤等方式侵害他人名誉权。

@娱乐热搜 @吃瓜第一人 @等我八一八等散布故意针对许天天女士的诽谤性内容，引发大量网友的关注和争论，扰乱网络秩序，已经对许天天女士的名誉造成恶劣影响，并严重影响许天天女士的正常生活与工作。

现在由我司法务部正式介入。（银汉集团公章）】

许天天眨了眨无神的双眼。

我并没有这个钱请得动银汉的律师……

作者有话要说：林淮：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