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孙子迟迟没有把手机还回来，林州和推了推眼镜靠近过去：“怎么这个表情？还生小天气呢？”
林淮指尖拨动两下便退出了评论区，点开个人设置页面：“需要人脸验证，等一下。”
避而不答的态度算是回了老爷子的问题。
林州和叹了口气说道：“你呀，有时候就是太顶真了，人家肯定有理由才骗你的嘛。”
林淮拿起手机，对准林州和的面部扫了过去：“没什么好生气的。”
他本来就曾怀疑过，没有发现真相是他自己的失误。
“不生气？你的表情可不像是不生气啊…”说着林州和还啧了一声，“话说回来，幸亏今天我去了趟乐妍办公室，否则还真不知道她会做这种事情。”
堂堂一个执行总裁打压一个乘务员。
不像话。
林淮并不打算接话，点击屏幕上的确认键后又将手机递了过去。
“不知道小天忙完了吗，这个点节目也应该结束了。”又觉得这话说得太刻意，于是老爷子话锋一转，“诶你说，这姑娘是灵气啊，第一次上节目就引来这么多关注，估计一会结束了看到上了热搜得高兴一阵吧。”
老爷子说完，却见林淮的表情更沉郁了。
看来当真是被小天气得不轻…
于是老爷子也顾不上刷微博了，打开微信偷偷给许天天发了条微信：
【小天啊，爷爷觉得，你得跟林淮好好道个歉…】
发完，林州和夹着嗓子做起了和事佬：“这样，我让小天加你微信好友，给你道个歉，你呢，就别往心里去了，大老爷们的，大度一点。”
林淮自觉地今天已是大度。
试问还有谁能在得知被骗后依旧平静地过去解围。
“知道了。”
嘴上冷冷的，眉宇间的戾色却是淡了些。
刚下节目的许天天谢过栏目工作人员，一回休息室就看到了林爷爷发来的消息。
她立刻想到了白天的事。
至于为什么后来节目又正常能录了先不说，她骗了林淮的事…确实该有个的说法。
【我知道的爷爷，我就是没想好该怎么说。】
这也是为什么许天天就算知道今晚直播大获成功，却还是兴致不高的原因。
她骗了他，他却来帮她。
说不内疚都是假话，她简直内疚得想死。
【好友推荐：林淮】
【喏，这是我孙子微信，你加他说吧，信爷爷的，道个歉就好了。】
许天天盯着推送来的名片，迟迟不敢点击添加。
卸完妆发之后，她提着装有衣服的纸袋来到电梯口，其他嘉宾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个别工作人员在善后。
许天天始终低头看着和林爷爷的聊天记录，一点没空关心网上的事，手机时不时弹出一些亲友的消息，没什么特别的，不痛不痒的夸了几句。
“天天。”熟悉温柔的男声在电梯口不紧不慢地响起。
是林楠。
最近林楠高频的出没率，加上今天的一些事情…
许天天不知怎么的，对他逐渐失去所谓影帝、小林总的光环，能以平常心去对待了。
“你还没有走吗？”她眼里没有惊讶，只是很寻常的询问。
“在等你。”
明明声音温柔得都快掐出水了。
但，许天天倒不觉得多温柔了。
真怪啊。
电梯叮声，许天天走了过去。
两人之间隔了半米的距离，她开口：“是因为白天的事吗？”
林楠眼眸泛起微荡，他绅士地抬手掩住电梯门，示意许天天先进去，而后轻轻嗯了一声。
许天天没有客气，快步走了进去，直接靠在电梯最角落的位置，试图在有限的空间和他保持最大的距离。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林楠率先表态：“今天的事，对不起。”
“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注意，这是一句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傻子都听得出来，许天天有在刻意疏远，更别提是细心的林楠了。
他靠近两步面对许天天站着：“不是不想帮你，更不是不信你，只是这件事牵扯到我母亲，比你想得要复杂。”
“这有什么复杂？你身处娱乐圈应该比我更清楚吧，资本想捧谁就捧谁。”许天天不太适应两个人几乎近到贴着的距离，直接往电梯另一个角落去。
“我知道我很难去解释这些，但我希望你对我不要有误解，我是真心想帮你的。”俊容之上的目光无比真挚，他的双眼一向被圈内人评价为会说话的眼睛，何况是被这么直白地盯着。
许天天能感受到对方眼里的真诚和歉意。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脑中想起的却是另一双眼睛。
一双平日里黯淡凉薄，却也会泄出几分柔软的眼睛。
叮。
电梯抵达一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敞开的一楼大厅冷气不断往里钻，许天天回过神来，单手掩住了领口的位置，转身朝着林楠的方向鞠了个躬，九十度的躬。
“谢谢你下午赶来帮我，不过，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了。”
语毕，踩着高跟鞋的脚步笃笃笃地扣响在大厅的大理石上，程亮的灯光将她的身影衬得明艳动人，她的背影很快就被大厅里来往的人群淹没。
一并淹没的，还有林楠的心意。
他很清楚，许天天不会再接受他的示好了。
*
许天天回到家的时候张斐已经在等她。
同时迎接她的还有桌上刚热好的花胶鸡汤。
“好姐姐最疼我了！”她洗了个手蹭得窜到桌边。
张斐知道许天天为了镜头形象从下午开始便滴水未进，早早准备好了夜宵。
两人三言两语聊完了节目的事情，最后话题锁死在林淮的身上。
“所以林淮究竟做了什么你也不知道？”
“嗯~呐~”许天天大口喝完了汤，“好姐姐再给我来一碗。”
张斐熟练地接过，起身去厨房又捞了一碗，入座后若有所思：“就是…公司有些传闻不知道你听没听过。”
“什么传闻？”
“有次聚会，我们领导喝醉之后提起过，过世的林总好像还有一个私生子…”
“啊？？？”许天天眨巴着眼睛，“但和林淮的事又有什么关——”
等等。
林淮，林楠。
两个人都姓林。
许天天立刻比对了一下两张脸。
“嘶——”许张二人如出一辙地摸了摸下巴，很用力的思考。
两人异口同声道：“还真像！”
得出了这个可能性的结论之后，许天天又表示不理解了：“但作为现老板的儿子，林楠下午想帮我找场子都没能成功，真要是私生子，林淮他能说上话？”
张斐认同地点点头：“你要这么一说还真是…私生子不可能在正主面前有话语权的。”
“而且，林淮飞了这么些年了，C航这么大的公司，再落魄的私生子也不至于跑来给本家打工吧。”
在两人还原柯南的侦查当中，很快否决了这个离谱的想法。
张斐还是有些疑惑：“那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把节目还给你的呢？”
许天天也想知道。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张斐上了一天班本来脑壳就胀得慌，实在不想浪费智力在这个方面，切入今天的正题，“不管林淮到底做了什么，你打算怎么跟他道歉？”
许天天：“……”
“别想混过去啊，如果你还当林淮是朋友的话。”
“…我没想混。”许天天难得嗓门低，有气无力的。
“这事儿不建议拖，拖越久显得你越不诚心。”
“…我知道。”
张斐都快听不清许天天蚊子叫一般的声响了。
翻了个白眼道：“他都不计前嫌来帮你了，不像会为难你的人。”
“一码归一码…他帮我是一回事，可我骗他是另一回事…”
经这么一提醒，张斐倒是想起来了：“不过说回来，你认识他以来他好像帮了你不止一次了…难道说他本质上是个热心肠的人？”
许天天回忆着林淮那张冷得要死的脸，拧巴着眉毛摇头：“…不太像。”
要说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话，倒还挺像的。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老老实实道歉去吧！”张斐夺走许天天手里的空碗，“你明天还有航班，道完歉早点睡！”
许天天又想到爷爷推给她的微信名片了。
她不敢加啊！
任凭许天天如何胡搅蛮缠，张斐都表示爱莫能助，撒谎有错在先，实在不是能装死就能躲过一劫的，而且，如果，假设，就算是退一万步来说。
真把林淮惹不高兴了，把她那些破事说出去了，那她辛苦这些日子不是白忙活了吗？
许天天连看自己热搜的兴趣都没了，眼巴巴地趴在床上盯着林淮的头像，打开，关闭，打开，又关闭。
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最后竟然睡着了。
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已经妥妥到了大中午，许天天被闹钟吵醒，吓得一机灵，差点就忘了今天还有航班的事情。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洗漱，顺手还检查了一遍飞行网…
是个下午三点的单班港城，接上一班哈城回来的飞机。
公司颁布了换季着装规定，将秋天的制服风衣翻出来披上，再度检查完仪容仪表才出门。
忙碌个没停的她彻底忘了昨晚睡前没做完的事，来到公司后接受到同事们关于昨晚节目一顿彩虹屁之后更是飘得没影了。
搭乘机组车到机场的时候他们接的飞机正在下客，机长率先下去做饶机检查。
乘务长在见到上一套组交接完单据之后招呼了一声：“差不多了，我们上去吧。”
许天天今天飞的前舱二号位，跟着乘务长迈着步子上了飞机，口中还因为心情不错哼着小调。
“上段说是后舱PA面板有卡顿，我先过去看下。”乘务长放下箱子直接走向后舱。许天天也没闲着，放下箱子后取出设备检查单，开始进行消防、急救等设施的核对。
航班交接时两组人员互相忙碌着，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其中不少都是许天天熟悉的面孔。
“小天啊昨天节目我看录播啦，你真的好上镜啊。”
“嘿嘿，摄影大哥角度找的好。”
“一夜成名了姐妹，没想着借这个机会进娱乐圈啊？”
“哪里敢想哦，运气比较好罢了。”
“有机会认识高富帅可别忘了我啊！”
“必须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的道贺，哄得许天天笑容满面。
“你看上去心情很好。”
“是啊。”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没有啊。”
“……”
许天天还沉浸在周围人捧场的话术中，隔了很久才发现机内原本喧闹的声音安静了许多，就连顺嘴乱答的内容也好像有些不对劲。
心情很好？
忘了什么？
嗯？
还有这个声音？
嗯？？
许天天的脸色刷就白了，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错愕转身。
声音的主人早已经消失在廊桥。
许天天一把摁住正要下机的最后一名乘务员，牢牢扣住对方的手腕：“你们机长是谁？”
小姑娘被许天天炙热的眼神吓住了，呆呆回答道：“林…林淮啊……”
“……”
地球毁灭吧。
许天天真心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