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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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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的风吹过树梢,卷着叶片沙沙作响。

小屋内,染缸上的木盖被大力掀起,丢在一边,姜韫宜把布样挂上染布架,缓缓沉入水中,而后倚着墙蹲下,从工作服的口袋里摸出手机。

屏幕中分类齐整的软件下方,突兀地多出一个APP。

姜韫宜在围裙上蹭了蹭手,手指轻擦过屏幕,悬在那个软件上良久。她下意识地看向门外,从小屋的门侧刚好能够望见花架和一旁的猫爬架。

一瞬间,关于发财的记忆恰如午后迎着阳光旺盛生长的花种,拔地而起。

晒太阳的暹罗猫、蹲在花架上看花的暹罗猫、窝在猫爬架里呼呼大睡的暹罗猫......每一帧都宛若旧电影重映,清晰地浮现在她眼中。

发财,你,究竟是什么呢?

姜韫宜捏了捏眉心,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点开了监控配套的远程视频软件。

指腹与屏幕相触的刹那,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急速从她心口抽离,所有与小猫有关的回忆都随着潘多拉魔盒的打开,而被封存进脑海深处。

短暂的加载后,手机中出现了工作间的清晰画面。

狭窄的视频窗口周围,蓝色花瓣与苍翠枝叶交相掩映,像那张香豌豆异形画框的花版,将奋笔疾书的小猫圈进画面的中央。

发财抓着那只短短的铅笔,聚精会神地趴在牛皮纸上,对着姜韫宜画的剑兰涂涂改改。

它熟练地使用橡皮擦去浮线,并且如同一个真正的创作者那样,灵感爆棚的时候下笔一气呵成,思维卡顿时则会停下来缓一缓,俯瞰整张构图,寻求进一步的完善。

哐当——

手机从姜韫宜的掌心滑落,砸在水泥地面上。

她伸手去捡,却看见监控画面中的发财停了下来,竖起耳朵,似是屏息谛听。下一秒,它从桌上跳下来,临走前甚至游刃有余地将绘画工具推回原位。

姜韫宜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赶忙起身,把手机揣回衣兜,抄起木棍,站到了染缸边。

她刚把木棍插进缸里,暹罗猫便摇着尾巴出现在小屋外。

姜韫宜掩去面上的震惊,莫名心虚,倏地有种被反监视的既视感。

贺旻章在小院中巡视一周,又立在屋外向内看了一圈,见一切如常,耳尖微动,难道是他听错了?

“喵~”刚才有发生什么吗?

来都来了,贺发财主动蹭着姜韫宜的裤腿,发出了贴贴邀请。

姜韫宜搅动染料的动作慢下来,像是才发现小猫似的,蹲下来低头看它:“发财?怎么过来了?饿了吗?”

“喵喵。”没有,就是想来看看你。

贺旻章仰面和她视线相接,清楚看见她眼底呆愣着的小猫身影。

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小屋中澈然明亮,专注望向他时,恍若长路尽头一盏灯束,引诱他向雾气弥散的更深处走去。

几秒后,暹罗猫招架不住,蜷着尾巴,磨蹭着靠过去,挨着姜韫宜猛猛吸了一口橘子汽水的香气。

姜韫宜表面配合地挠了挠小猫下巴,心里却琢磨着怎么让发财先回屋。

小猫一直呆在这里的话,她还看什么监控。

姜韫宜眉梢轻挑,灵机一动,以退为进地哄猫:“好发财,自己先去猫爬架上玩一会儿,等这批布样出水,我就来接你玩,好不好?”

贺旻章瞟了眼染缸,估摸着还得有个二十来分钟,改完剑兰花版应该绰绰有余。

于是应下:“喵。”而后忙不迭溜了。

姜韫宜扶着木棍等了一会儿,盘算着时间约莫差不多后,谨慎地看了眼小门,背对出口,拿出手机,继续看起工作间的监控。

很好,手下的员工是工作狂就算了,捡来的小猫也是工作狂。

回到桌边的发财似乎思如泉涌,落笔流畅,一副全身心投入到花版创作事业中的认真模样。

姜韫宜丢在绣球花盆里的监控位置很巧,能够完全地照到猫和手稿。

她捧着手机,由最初的震惊到逐渐坦然,以至现在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抱着一丝学习的心态,观察起对方对于细节的把控和画面整体和谐度的精进。

发财这才多大啊,工龄瞧着比年龄大上许多。

姜韫宜腾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下暹罗猫的体型,不由对小猫的真实身份产生了些许好奇。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贺旻章满意地拍拍爪子,把纸笔归位,伸了个懒腰宣布收工。

与此同时,姜韫宜也关掉监控,收起手机,把布样从染缸里拉出来。

她边往外面的架子上撑晾布料,边整理情绪。

阳光透过布料直直照进她眼底时,姜韫宜感到一股巨大的茫然,亲手揭开真相后,好像更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发财。

震撼、迷茫、接受、好奇,在诸多错综复杂的态度中,似乎唯独没有害怕。

从花版上伏笔一般的走线提示,到上手一笔一划修改,暹罗猫的好意其实很明显。

不知为何,姜韫宜有种没来由的底气,十分笃定发财不会伤害自己。

风吹起湿透的布料,哗啦哗啦地响,染料朝着重力的方向滴落,在地面上漫开一朵蓝色的花。

所有的纠结犹豫都在回身的刹那迎刃而解。

暹罗猫撒腿跑过来,像是义无反顾地奔向已知的终点,于是姜韫宜蹲下,向它张开双臂,在被坚定选择的同时,也坚定选择了对方。

“喵——”工作结束啦!

贺旻章高兴地趴在她肩头,尾巴自然地垂落,悬在半空中晃荡片刻,啪嗒一下圈住了姜韫宜的手腕。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是装作不知,以维系表面的平和,亦或是打破平衡,将选择的主动权牢牢握进掌心?

她抬手轻抚过小猫的背脊,目光虚落在她亲手缝制的团花直裰猫衣服上。

姜韫宜望着它背后花团锦簇的福字,蓦地想到了一个点子。

-

院门开合,穿堂风抓住机会,沿着狭小缝隙行经堂屋,从布坊前门离开,散向逐渐热闹的街巷。

姜韫宜把小猫送回卧室后,重新回到一楼的工作间。

她坐在桌前,静静地看了那张绘着剑兰的花版良久。

直到此刻,姜韫宜依旧难以将这幅行云流水的手稿,与笨拙握笔的小猫联系起来。

沉默湮没过时间的维度,凝固了周遭的一切。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动手收拾桌面。

姜韫宜把花版分门别类地摞好,没润桐油的放在一起,等待修改的又单独拎出来摆了一堆。

最后,她撕下一张便签,记录下今日进度和待修改部分,贴在了这叠花版的左上方。

翌日,姜韫宜有意调整了工作顺序,上午将带便签的花版抽出来摆在桌上后,便起身去了后院染布。

贺旻章悠悠转醒,闲庭信步般巡视至楼下,和往常一样,吃完早饭,拐进工作间。

田螺小猫趴在桌前,打量着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便签,陷入沉思。

午后,姜韫宜收工回屋,发现花版果然已经按照便签纸上的思路修改完成。

她抿唇敛笑,晚饭时端出了贺旻章心心念念的澳洲谷饲安格斯牛排。

贺发财仰着脑袋愣愣地看她。

咦?之前不是说肠胃不耐受,不给吃材质这么好的牛肉咩?

姜韫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她额外抓了一把维生素放在淋了黑椒汁的通心粉旁边,状似无意道:“虽然裴医生说你还太小,营养过剩的牛肉可能造成消化困难,但是呢,偶尔吃一次没有关系的,我们可以多吃点促消化的维生素。”

贺旻章深以为然,放心地扒拉过餐盘,大快朵颐。

丝毫没有怀疑过突如其来的盛筵背后,暗藏着怎样的“阴谋”。

第二天,姜韫宜仍旧选择了上午去后院。

而贺旻章在桌上见到了一张全新的待改花版,左上方相同位置贴着便签,标明了后续设计思路,只是工作量看起来比昨天大一点。

他远远看了眼后门的方向,在心里计算过时间,赶忙抓起画笔修改。

殊不知,小屋中,姜韫宜正一手悠闲地搅和着染缸,另一手拿着手机,一心几用,收看着小猫的绘画直播。

今天确实没有再做牛排,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碗香喷喷的山药排骨汤。

贺旻章打了个饱嗝,一边擦嘴,一边低头端详起自己圆滚滚的肚皮,莫名有种吃人嘴短的感觉。

于是第三天更加尽心尽力地修改花版。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明明待改花版的工作量似乎与日俱增,耗费的时间也越来越久,按理来说早晚会被姜韫宜逮住。

但偏偏每次对方都卡着他收拾完作案痕迹的点回来。

与此同时,贺发财的伙食愈发丰盛,一时间,工作量和食物量逐渐成正比增加。

姜韫宜甚至每天还会抽出一些时间,培养他饭前饭后擦干净手的习惯。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一周。

第七天,贺旻章除了吃饭上厕所,几乎一直呆在工作间里。

他涂涂改改,忙活到日暮时分,直到远远听见姜韫宜的脚步声,才急忙停笔,把东西收拾好。

姜韫宜拎着浇水壶走进工作间,盯着那盆绣球瞧了片刻,又拎着浇水壶离开。

期间只淡淡瞥了暹罗猫一眼。

贺旻章揣着手卖萌,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敏锐的第六感令他背脊倏忽一凉。

她刚才,是打算给花浇水吗?

他下意识凑近那盆占据姜韫宜注意力的绣球,好奇地打量着花叶,余光却无意间捕捉到什么。

贺旻章颤颤巍巍地把东西挖出来,浑身的毛发瞬间炸开,宛如一朵盛开的蒲公英。

终于发现了。

厨房门后,姜韫宜长舒一口气,弯腰贴着门板匿去身形。

说起来,她都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发财。

虽然小猫隐瞒在先,但看在它勤勤恳恳改画的份上,早就功过相抵了。

姜韫宜回到灶台前,抄起铲子翻了翻牛排,心底漏了气似的,一丝丝往外蹿着愧疚的情绪。

还是和小猫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她想。

然而直到牛排出锅,发财也没有按时出现在餐厅。

坏,不会给吓跑了吧!

姜韫宜神色慌张,端着牛排匆匆跑进堂屋,却看见暹罗猫孤伶伶地坐在工作间的桌子上,苍白顶灯将它的影子拉得很长,隐隐显出几分寂寥。

满身落寞的发财怀里捧着一颗黑色的小球,仿佛被攫去了全部的生机。

注意到姜韫宜的一刹,它缓缓抬眼,幽蓝的双瞳雾气氤氲,湿漉漉的,像春日枝头新叶淋了雨。

“我不是小妖怪。”姜韫宜听见它说。

作者有话要说:姜姜:呔!它怎么还会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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