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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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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到底是何种存在?

若是以此身为向导,

若是以此生为可能……

路途遥远,

皆祝您一路顺风。”

醒醒。

嘿,醒醒,醒醒……

睁开双眼。

没错,伸出手。不要怕,我会带着你出去的。不要担心,勇敢地迈出脚步,做的非常好。马上就要到出口了。放心吧,有我在,黑暗不会靠近你,我和你做担保。不用迷茫,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继续往前走,马上——

“醒了。比我想象中的慢,红绯,你退步了。”

不知从黑暗中苏醒,熟悉又令她下意识警惕起身。周围是眼熟的昏暗宫殿,奢华却被水腐蚀的木质王座,还有满是疤痕的老师。老师一直站得笔直,优雅又不失威胁性,特意的站姿总是环视一条尾巴的存在。

“警惕性还在,看来最基本的没忘干净。”老师毕恭毕敬的站在王座旁,语气中的嘲讽意味与暧昧不明一尘不变,眼神中的坚毅与冷血依然如故。“还能算得上我教过的人。”

三条术后伤疤横在整张脸上,一条横跨左耳与右耳,一条右对角线自额头到下巴,最后一条沿着左脸颊。仿佛所以的话语经过脸庞都会变成威胁与压迫,这位老师似乎很乐意以这样的态度与形象被熟知。

“在我继续教育你之前,允许你做最后一件事,红绯。”此可,阿大躺在王座上近似酣睡,他蜷缩在椅座上。而老师则是充当着守卫的职责,不知在脸上看到了不曾预料的忠诚。

守卫会忠诚的守护信任之人,无论以什么代价,什么姿态,也无论信任之人的变化与姿态。信任之人会无条件相信守卫,而守卫亦会。现在守卫等待眼前即将受训之人对周围人的安全确认,这也是守卫交给他的,倒不如说,这样的品质她一直拥有。只要她一旦确认完毕,便是动手的时机。

仅仅只是一瞬,老师来到不知身前,早已蓄势待发的拳头将不知击倒在地,随后那句先开口的判断才姗姗来迟。“反应慢了。”

“我——”

又是一招,不知的神经与四肢快速反应,才极限让自己免于起不来身的惨剧。不知蹭着老师特意留给自己的空隙快速起身,并拉开距离。只是刚刚站稳,宛如急啸奔涌的招式来的铺天盖地,不知再次被击倒在地,她下意识想要以退为进,诱导对方上前,再以此借力。可惜对方是她的老师,令她留下深深恐惧的人,宛如被劣质手法改造过的身体与从未变化过的脸庞总是随着噩梦袭来。

“好,试探结束。和之前一点没变。我教过的人都是这样……从未认识到那一层掩盖真相的迷雾,不明内心,何以指明力量,真正了解道路。”老师紧盯着不知,警告道,“还是不合格。红绯,想清楚你是为了什么而使用技术,为了什么而动手,为了什么决定了你的行动。”

不知狼狈地再度起身,视线摇晃,她看见远处可可欠微微转身,将目光投向他们,兜帽与头发遮住半张脸,怜悯与冷漠一同延伸。像是在隔岸观火,像是在局外观察,像是在冷眼旁观。不过任谁都知道,可可欠本就是冷漠的主,似乎对一切漠不关心。

“想起了红鹰?信天翁家主能力不足,空有欲望。”老师立足于不知前身,淡淡说道,“他们的眼神很相似,可惜判断失误,我可不会伤害对我们没有威胁的愚人。红绯,站起来。”

虽说如此,攻势并没有因为不知的恍惚停下速度。不知几番尝试拿出武器,都被老师破解招数,她无法全部招架老师不断革新的招数。在这几乎是被压着打的教学下,老师使出最后一招令她再次被扔打回宫殿。她无法还手,和童年时期一模一样的压制感和压迫如同藤蔓捆绑住她。老师踱步而来,缓缓评价道:“还是那几招,红绯。”

老师又居高临下地说:“你还是没有想清楚为何而离开。”银色的双眼在暗色笼罩下显得格外阴森与诡异,老师看着节节败退的不知继续淡然宣布,“保护别人?可笑的理由,这几招你何谈守护。用匕首对付海底的枝桠你确实运用的得心应手,可是面对深海巨物,面对大海的一切,你和她们相同。一样选择,利用大海。”

“到底想说什么……”

“红绯,我怀疑你对楠的感情。”老师说,“你根本不爱他。不是吗?”

不知沉默起身,迅速冲向老师身前,匕首在瞬间被取出,指向邪笑的老师。比之前更有攻击性,可对方依旧能轻易化解,只是这样的水平还不足以打断他的言语。“你现在所做的行动来源于愤怒,是我说对了吗?”将不断攻来的人一脚踢开,随机起跳跟上,用教过她的招数将她再次捶倒在地,最后踱步慢慢远离,留下谈判的场地。

学生怎么会不知道老师要问她什么问题?十几年的教育,学生连老师的沉默都能分出三种情况——问答、谈判、最后决定。

“我离开的理由、登上船的理由都只有我喜欢楠这一个原因。”

老师冷笑,似乎这个回答相当不成熟,以至于直接失去耐心,说道:“最后一招。红绯,你始终无法触及真相。若是不能正视内心,再正义的说辞也是扭曲的帷帐。”

重心放低,双手蓄力,紧盯目标,微微前倾,还有最后一点——确认内心真正所想。

碎片如流星般坠落,砸在将要落下空地上,宛如粉碎结局。天花板塌陷的始作俑者并没有刻意隐藏,反而正大光明的与塌陷一同出现。这条尾巴紧紧缠住亡鲸的吞噬鳗在宫殿内炫耀着它庞大的躯体,仿佛重获自由的气息让它无比亢奋,向周遭的一切卖弄它的忠心。

化为锤头的死鲸开始砸碎宫殿,或许还是不过瘾,它开始发动攻击,像是在寻找,又像是在发泄。它将结局彻底化解,为下一场结局铺上新的局面。

“王不在此,王的灵魂也没有附身。无所谓,深海巨物的斗争应该深海巨物参与。”老师漠然看着可可欠在混乱中拉住不知跑向宫殿外,又招招手。盘羊角六鳍鲨身圆盘锯尾巨齿鲨从老师身后猛然跃出,巨大的身躯直击吞噬鳗,很快它们开始了深海巨物之间的撕咬,纯粹的攻击与纯粹的搏斗。

这次闹剧还有另外一位参与者,它近乎透明的躯体在暗中旋转前进,在老师身边待命。“不急,让它们玩会,那只死鲸可不算二。更何况他们还需要时间寻找各自的答案。”

“看来拍浪者的前领袖实力不减,老佛爷。”百年前的声音穿越空间再次出现在耳畔,他好心提醒道,“别太过。”

“深海巨物懂得点到为止,这点小情绪无尽之海还是做得到。没想到,不仅是你,居然连红玫瑰将军也参与进来。”身后是脆弱的王位与坚毅的信任,眼前的乱斗视作一场小打闹,老佛爷如同守门人挡在王座前。

“人类的语言学习得出神入化,不过不去找他们?”

“他们都会回来的,蓝信子。不管是愚人圣地、巨物祭坛还是荒芜之底都没有这座城堡有‘吸引力’。这可是你的城,所有的剧目都在这上演又落幕,就连机械梦境都是以这座城堡为蓝本,看来机械人也对你念念不忘。”

蓝信子的声音在沉默后带上了嘲讽的意味。“嗯,随葬品。碎光阴。”

“现在叫泯灭海梦。”蓝信子与老佛爷同步陷入沉默,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有惋惜,有怀念,也有忧愁,还有愤怒。

深海巨物的搏斗如同一道屏障,砸碎所有的话语,声音注定到不了将它们抛之于身后的耳边。宫殿的走廊不长,却对曾经的岁月和故事来说无比漫长。即使它们与人们一样的卖力,却总是不能如人们一样出逃。

可可欠觉得自己已经把这辈子的体能用在了这次的逃跑上,他气喘吁吁地看向不知,后知后觉的思考为什么自己会带着不知离开。

不知的脸上还带着愤怒与不甘,不过很快理性很快再次占据上风,她微微叹气,感谢道:“谢谢了,小水晶球。”可可欠摇摇头,呆滞的说:“不用……?”他看看水晶球,又看看不知,又看看宫殿外密密麻麻的巨大白骨森,一下子组织不出语言。

“为什么打算拉着我一起逃跑。”不知问道,“我可不记得你还有这样的美德。”

“不知道,我,好奇。”

“好奇啊……”不知轻笑,说:“那下一步准备去哪?”她先是把可可欠的水晶球拿走,说道,“听好了,我不想知道任何关于预言的内容,小水晶球。你刚刚的行为显然不是预言会告诉你的内容,作为信任并知晓预言的家伙,这是非常失败的。”可可欠只是眨眼,一句话不说,不是在沉默,而是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不知继续和预言家说道:“游轮在远处,所以我打算穿过这片白骨。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迷茫的预言家点点头,又摇摇头,半点才说出第一句话。“等,我,继续发生。”他忧愁的看着不知手上的水晶球,不知所措的回忆着他刚刚的行为,就像是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犯错的原因的小孩。

预言家的水晶球不在手上,因此他无法放心,他望向不知,不知笑着看向远处,预言家也一同看去。游轮静静的坐在珊瑚山上,预言家偷窥不知,她的双眼始终温柔和坚毅,还有最外层的伪装。可可欠突然不经意问:“……为什么?想去?”

“或许你天真无邪的脑子里没有那两个字,那么现在可要记住好了。小水晶球,因为我好奇。”不知歪头,蹲下,把水晶球放回到可可欠手中,问道:“你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什么?”她笑的孤傲,却还有作为引导者的温柔。

可可欠不假思索地说:“过去,我的。”

“你看,你这不是还有最好奇的事物吗?看来你不是个笨蛋。”不知说,“我正是因为好奇信任我的人们的安全,所以要往前走。预言和水晶球不会帮你好奇周围,也不会为你指明方向,可可欠。你是个活人,人要靠自己往前走。如果你觉得自己是个死人,必须要留在过去,那可真是悲哀。”她望向远处,伸出手握住无形的生命与未来,继续说,“既然无论怎么样预言都会实现,那为什么不去寻找问题的答案。它们同样不会改变语言的到来,不是吗?”

可可欠思索了一番,点点头,转身走向宫殿内。刚走到大门,可可欠似乎突然加载出措辞,尽最大声音说道:“小心。”他没有听到不知的回应,大预言师并不在意对方的回应,没有特殊的原因,似乎他从来不用在意,毕竟它们习性如此——远离、高深。

深邃的走道会带领迷惘前往目的地吗?可可欠只是无惧向前,在预言之下无意外,只需要顺从时间。不确定性会消除在秒针,可能性会融化在分针,危险性会揉碎在时针,结局会最终呈现在钟表上,由最后的滴答声收尾。

“来了,愚人。比我想象中的早,兴许我们能多说两句话。”老佛爷站在王位前,深海巨物无影无踪。他赤手空拳,可配上那副凶狠且高傲的神色依旧威风凛凛。“想问我什么,说吧。”老佛爷宣布道,“现在的时间勉勉强强足够我们对话四回合。”

“过去的记忆,我的。”可可欠认真地看向老佛爷,静等对方的解答。

老佛爷点头,说:“愚人,那可不是你的记忆,你没有拥有过去的资格。下一个问题。”

可可欠沉默一会,继续问:“为什么?”

“好问题。”老佛爷用略带锋利的指甲摩挲自己的皮肤,回答道,“愚人,你的名字是可可欠。作为可可欠,你没有过去的记忆。可能窥视未来,得到预言是瑞普斯克给予你的恩赐,她念你孱弱,又无依无靠,才告诉你她所选择的美好故事。”

“那声音?”

“同族的声音,命运的引导。此心,她可是你的老前辈。”老佛爷开始活动手腕,边说道,“温馨提示,由于刚刚的沉默,已经没有时间继续。‘她为什么会存在我的脑海里’、‘我到底为何诞生’……”老佛爷做出预备动作,又低声道,“暂时无可奉告。深海巨物会带着她回归,下一幕剧场已经开场,做好准备,愚人。”

“为什——”

话音未落,吞噬鳗自背后飞过,可可欠闻到了明显的血腥味,他下意识看向伤痕累累却斗志不减的深海巨物。它还在尽力想要发出声音,威胁身前身后,展现雄风,可惜往日不再,时光不会倒流,亦不会重映。蠕动、爬行、冲撞,深海巨物顶着那套百血薄衣,誓要展现过去,残缺身上的到底是泪是血,还是时间被融化后附着在皮肤上却忘了死亡。

不知在吞噬鳗背后紧紧握住残缺的尾巴,深海巨物带她前来,她意图控制深海巨物。来不及询问,来不及反应,吞噬鳗张大嘴巴,随即身体一部分爆炸。箱水母从暗中瞬间显身,旗鼓相当的身躯舞动触手缠绕住伤疤交错的身体,吞噬鳗不甘示弱,继续扭动身子反抗。剧烈抵抗迫使不知松开手,箱水母随即卷住狂躁的吞噬鳗如灵魂般穿过厚实的天花板壁画,消失在宫殿。

“深海巨物不灭,人无法复生,只得时光倒流。”老佛爷忽视深海巨物们的斗争,说道,“红绯,经此短旅,想明白为何挥动武器了吗?”

“我的答案不会改变。”“愚钝。”“老师,你的理由是什么?我能否窥知一二。”

老佛爷勾起嘴角,高声道:“我教育的人无法正视内心。对于我来说,这是对大海的危险。大海仁慈,不愿看到孤单与分离;大海体恤,不愿看到内战与背叛;大海宽容,不愿看到抛弃与泪水。而我将为海而战,踏平敌人,削杀恶意,抹除威胁。我将替海而往,捍卫其生,护卫其位,守卫其意,保卫其名。我行道只为大海之声,无惧恶敌,无畏险情,无视骂名,我永远生于大海,也永远忠于大海。红绯,交手才是我对别人的交流,而我交流习惯先发制人。”

话音未落,老佛爷先一步出现在不知身前。不知先将可可欠推至身后,随后快速起手尽量拦住老师的攻势,她无法彻底抵挡如猛浪般压倒性的进攻,老佛爷的力道不断让她往后推移,她必须蓄力反击。

不知逐渐将力道集中在腕部与脚部,又咬牙道:“老师……如果大海犯错——”她紧盯着老佛爷海底猛兽般的双眼,憋住一口气用力反击,嘴上怒道,“你也会帮助它吗?”

“拍浪者会一直遵循大海的命令,这是最基本的使命。”老佛爷表情幸福,似乎满足于不知的反击,他不急不慢的起身,与话语同速再度袭来。“而我会铺垫好正确的道路,让大海得以长存。”对方无法完全抵挡住架势,若是无心至死,则将对方扫翻在地。“拍浪者生生不息,纠正仅有我这一个叛徒。现在我不需要拍浪者之名。”老佛爷俯视落败在地的不知,老佛爷十分明了不知会很快起身再度挥动拳头,于是先一步做好防御的准备。

这一切似乎只是师徒两人的专属场,场外人唯有驻足观看,时不时也会分到主角的视线——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可可欠无法判断来意,预言不会有细节存在,仅有大致过程,于是他对上视线,询问似的看向对方的双眼。

“……事长人为皆未来,

因果善恶诸护身,

历程道路终纷扰……”

歌声自脑中升起,萦绕耳畔。捉摸不透的她说:“回头,他就在身后。”宛如无形的温柔双手碰触,可可欠缓缓转头,正遇上在门口偷窥之人,那人意识到自己被发现,立刻缩回门后。“追上他。”可可欠迈开步伐,半跑半走追逐偷窥者,身后传来博斗声,然而这不属于可可欠的路途。

“愚人离开了,红绯。”“我还巴不得他远离危险。”不知迎上老师一招一式,破解与起手不断交织,可惜不知节节败于下风。“起来。告诉我,你为何登上船。”不知没有回到,似乎招架已经花费全部力气。“看来你还是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那就继续思考。”

直到听不见碰撞,听不到宫殿内回荡的历史,直到脑内的女声消失,似乎她已拉开幕后偷窥者的真容,直到追上对方的身后,那人停留在眼前,才可停下你的脚步,去判断来意。

那人停在大门边,可可欠不认识眼前人,于是善意询问道:“你是……?”

“这不是我们的预言大师吗?怎么,追到这里有什么事吗?”那人虽看似稚嫩且面带和善,可说出来的话却出言不逊。“你是来找茬的。嗯?”

“在这,你,为什么?”可可欠继续问。

“你现在对我没有任何价值。”那人无视可可欠的询问,转身走向不远处角落中微微晃动的橘红色物体。“等,等一下。”可可欠见状跟上,提醒道,“动,那个生物,不要。”对方停下脚步,又用嫌弃的目光看向可可欠,怒道:“滚开。”

那人一脚踢开可可欠,随后解开生物上的捆绑,这是可可欠才看清生物为何物——一团烈火于海底熊熊燃烧。仿佛燃烧了生命,汲取了过往,似乎时光在悲哀中化作灰烬,似乎执念还在胸腔中灼热。

可可欠本来还在震惊之中,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是在海底莫名呼吸,于是瞬间把好奇的念头打破,起身跑向火焰。不管如何,海中烈火带给他不祥的预感,他想要阻止什么发生。

可惜意外已经发生。是跑得太慢,还是信念不足?可可欠不知道,他也不会去想,他看到火焰熊熊,逐渐蔓延到那人手臂上,再是躯体,烈火如有灵魂般舞动着,咬紧养料,迸发生命力。

“成功了……只有用这样技术制造出来的工具才能靠近火。”那人发笑,笑得癫狂,似乎那火焰无法带来疼痛与哀嚎而是极致且纯粹的愉悦。“我就知道、这小子,这副制造出来的木偶……就是天生的火种!我没有实验失败!是我的胜利!就用这具鹿火的身子,让祝火燃烧得更加剧烈……只要那个女孩死亡,王的位置便会还是蓝家囊中之物!我,樟,才是蓝家的家主!哈哈哈……”

是哭还是在笑?可可欠看不出来,泪水被火焰汽化,惨叫被癫笑取代,似乎丢失所有悲痛,唯有他人之姿存留。顷刻之间,鹿火被烈火吞噬,笑声也被淹没。可可欠晚一步伸出手想要挽留什么,却只感受到了火焰的灼热刺痛,迫使他瞬间收回手。

火越来越活跃,它跳跃在周围,火种落在轨迹上,喷发出更多烈火。烈火连成片,可它不满足于此,像是新生的懵懂孩童,它渴望更远、更广阔的世界,将它们踩在脚下,于是它看向宫殿。

“别去。”可可欠碍于疼痛不愿靠近火焰,可惜火焰听不懂人话,反而更加兴奋地跃跃欲试,一度想要起跳,以一种帅气的姿势进入宫殿内部。毕竟这是一束被束缚住的火焰,火连成片,视线也成片。“危险。”可可欠尝试劝诫火焰,不过火焰兴致高涨,愈加猛烈的烈火足以证明结果——它只会跃进宫殿内。

焰火窜上天空的那刻,可可欠并没有特意去想什么。伸出手会碰到什么,感知到什么,可可欠也没有特意去想,他只是觉得他需要组织火焰。可能是火焰会阻碍预言的发展,可能是火焰会影响预言的正确?可可欠没有多想,在疼痛的热烈中他更是想不到多余的字词。他只会想到一个字。

“痛……”

火焰如雨倾盆而下,沾染在衣角上,随即大片扩散到周围,却不会将模糊的字词散布。火欢快地在上空跳跃盘旋,如同不知疲惫的小动物,可可欠疼痛难耐却不敢松手,似乎正是带人的新鲜感使它不愿俯冲,因此完全沉溺在突如其来的重量上。

火的到来没有让不知和老佛爷停下搏斗,好几轮的对峙与比拼让两人调换了位置——现在轮到不知立于王位之前,而老佛爷如同信徒般远观王位。

“祝火对普通人与海怪没有任何疼痛感,却会在一定时间内用火焰将生物化为永恒燃烧的助燃剂。红绯,是祝火将你焚烧,还是你先意识到内心,然后打动我给你灭火?”不知没有回应,只是用更加猛烈的一击袭去,引来老师一声夸赞。

场内难解难分,气氛焦灼,上空火焰似乎逐渐平息乐趣,转而把目光重新放回宫殿——祝火自海中诞生便是为了燃烧记忆与历史,保护存在和过去。

“燃烧,不可以,危险,会发生。”可可欠还在耐心劝解,或许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全部。火焰已经俯冲,冲向对峙的两人。“小心!躲开!”可可欠着急的准备用另一只手抓住火焰,疼痛依旧,却带着毛茸的触感——他被吞噬,身陷火焰之中。

泪水落在灼热的手臂上,竟然有些刺痛。可可欠难耐疼痛,脱力放手,没曾想漂浮在火中,不断舞动的火苗此刻化身毛绒,疯狂抚摸被烧伤的皮肤,完全失去不久前令人恐惧的样子。不远处一颗别样的火种被毛绒包裹,可可欠再次试探性伸出手,似乎那火种具有独一无二的魅力。

手尚未碰触,水晶球滑出口袋,落入空中,像是在指引。

“瑞普斯克女士……”可可欠呼唤水晶球,想将她捡起。瑞普斯克女士坠落的速度比可可欠块,于是他扑腾身体想要追上瑞普斯克女士,可是越是揽,瑞普斯克女士越是下坠,越是靠近核心——宛如新生的火种。

可可欠看到瑞普斯克女士穿过火苗,而火种扑向可可欠。“别走。”火苗眨眼间已经缠绕全身,温暖毫无疼痛,却在眼睁睁见证身体崩坏的过程。紧随其后是它们的声音。

“不要重蹈覆辙,踏上未来的路。”

“对不起,孩子。进入睡眠,你该有自己的路。”

“海面涌,浪起。天大晴,阳升。万兽长,物来。地勿动,雨落。巨兽吞噬黑暗,情感遍散水滴,归入深海,心皆诚。哭诉祈愿声不停,何人何物音扰动,海语歌唱皆此世。天地护身,生命折枝,入梦送行,与海行乐。其歌曰——”

“今天怎么想着来听我们吟唱了?平时都躲在村长家睡懒觉。”

“累了?累了就再休息会,这里的日子不会变化,安心闭上眼吧。”

“不要碰它,就让我们永驻圣树边,眠于深海巨物之下,看着你通向前方。火焰会温柔的灼烧一切。”

火焰高涨,覆灭往事,视线透不过火焰,只剩下模糊人影。似乎是在等待结局,却又觉得它们都在看向自己。火焰沾染上身躯,似过热待客,逐渐失去感受便是邀请函,四周火苗轻柔摆动,或是它温柔的怀抱。

“你在对我祈求什么?”

“我在寻求,拯救。”

熟悉的声音让可可欠不自觉的靠近,温柔的女声与苍老的男声融合在一起,编织起他前行的路。温柔又足以融化万物的火在周围肆意散发着生命力,它在迎接到来者,保护过往者。

“你也在寻求拯救?”

可可欠停下脚步,发现是那团火在询问。“或许?”可可欠说,“不知道,我……”

“我听得见你的心声。你的答案和曾经有了变化,这次是保护。我喜欢这个词,新客人。”它说,“我乃燧?,是祝火,是大海的子嗣,是将军的战友,亦是永存之火,永存之盾。这应该是我与你再一次的正式会见。人造火种,火将你灼烧,祝自当降临。”

言语之间,祝火已经将来者包围,过去沉痛而沉默,祝火必然温柔而多言。轻柔舒适的焚烧不禁令人甜美睡去,可惜外人眼里不过仅仅一瞬,那凶恶的焰火烧尽躯体,不留丝毫痕迹。如此残忍,似乎传来的微微晃动是最后的留言。

“居然是祝火。看来有小老鼠混进了战局。”老佛爷轻轻拍去身上残留的微小火苗,一边注视不知,淡淡说道,“你输了。火,被扑灭了。”他静静注视不知单膝跪在地上,淡黄色的卷发掩盖她的脸,模糊她的神情,没过心中所想。“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用你的内心,挥动你的武器,面向我。”

有人会因为你受伤,有人会因为你离去,有人会因为你死亡。姐姐的死亡难道没有给予你应有的惩罚吗?你应该知道你需要做到什么,你要引领信任你的人,你要保护信任你的人,你要将你的真心、你的忠诚无条件展现给他们。因为这是你背负的职责,你被赐予的能力,红绯,你要这样告诉自己,你继承了不知的名号,看得清画布中由血为颜料画出的红玫瑰。这无关父亲教诲,无关他认为你该如何作为王,要如何对待别人,要如何贯彻王国的长存。

红绯,不要辜负别人对你的——

重新蓄力,握紧手中的匕首,确认眼前的目标,倾听耳边不存在的低语,感受这份力量的沉重。海水自周围扩散,聚集成利刃与盔甲,决心凝结成一招一式,踏着海水奋力而起,挥舞信念与内心向对手献上沉痛一击。粉红色的瞳孔在流水中熠熠生辉,坚毅于眼神中流淌。

“不错的一招。”老佛爷点头,微微波涛自他身边流动,随后聚集在他手心,形成一柄类似的巨大匕首,等待不知靠近之时蓄力自下而上挥动。“可惜、可惜,还是差一口气。海是不可被操控的。”匕首打断不知的冲击,随后又被一脚踢中腹部。

不知本想用匕首与流水抵挡,可老佛爷的匕首却在汲取不知的流水,使得她毫无防御,被踢飞向结实的墙壁,直直撞上巨大画布,包括那朵血玫瑰。

画布完好无损,墙壁自我分崩离析,她宛如陷入一场时间暂停的一瞬间。她甚至足以转头看向周围,品析砖块上还未落下的尘埃。甚至那朵玫瑰还在画布上肆意地存活。

有人影自砖块中缓缓出现,宛如树影斑驳下显身的等待。“你——”不知询问出声,却被莫名的困意打断。

“嘘,睡吧。不用知道我的名字,我并没有那么重要。”天蓝色的男人慢慢靠近,抬手,盖上不知的双眼。“现在,要结束了,不知小姐。”

男人看向逐渐复原的墙壁,目送海水将不知安稳送回到宫殿中央。他微微侧目,像是在怀念,像是在期待,可惜风不起,散不出心情;可叹树叶不响,打不散心思;可悲时光不动,聚不拢心念。“红玫瑰,不要再等了。我该如何再陪你闹每一次呢。”

一朵红玫瑰沿着石砖的缝隙一路崎岖来到附近,不过墙壁早已封闭,看不出任何瑕疵。于是只好独自用藤曼覆盖上所有墙面,看向王位上还未睁眼的阿大与不知何时会醒来的女孩。

海水突然的一晃,玫瑰随即摇头晃脑。一招直击目标的□□击,老佛爷一脚踩在失去生命体征的尸体上,手握长柄,俯视闯入者。鲜血渐在衣服与脸颊上,海水很快便将污秽拂去,冰冷的视线带着嘲笑与轻蔑。

“真是狼狈,樟。躲在木偶体内,来到这里。这次牺牲了楠,也没有换得你所需要的执念。真是可惜此心一番觉悟与期望和鹿火的改造工艺,愚人觉醒者的未来和抽取灵魂的方法其一又有几人能掌握?更别说是同时。还要溅我一身无辜者的鲜血。”老佛爷摸摸自己的头发,冷笑道,“要是被那个孩子看到我弄脏了她给我的假发指不定又要闹我好几天。下场,可别给我逮到了。”武器化作水融入大海,老佛爷转身离开宫殿,轻声哼唱。

“解开温床的美梦,

搜寻不愿离去的黑影,

紧握无法触及之物,

轮回总会被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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