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下雨了。
我躲在屋檐下,望着街道上的行人。心中苦涩的情绪莫名涌上心头。
我想妈妈了。
没有任何理由的突然想她,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只是心脏一抽一抽的,那种害怕孤独的窒息感扩散开来。
我有些难受,低着头前往学校。
“曲清!等等我!”从身后传来呼唤声,我回过头,看清来人是谁后,停下了脚步。
陈亦跑到我身边,弯下腰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的道:“跑那么快干嘛?”
我欲言又止,以沉默面对他。
他摆摆手,“算了,也不指望你放出个屁来。”
我:“……”更难受了。
19.
到了学校,我与陈亦分开,走进了自己的班级。
“陈曲清。”
是宋观棋的声音
我转头看向他,发现他如同往日一样忧郁,刘海遮住了眼睛,身上散发着一种淤泥里长出来的蘑菇的气息。
“怎么了?”
宋观棋抿着嘴,走过来朝我伸手。我有些迷茫,试探的将手放在他的手心上。
他愣了一下,飞快的将手收回去,“抱歉。”
他收回去的手插在兜里,好像在兜里拿了什么东西握在手心。
他再次将手伸出来,我盯着他,试探性的扒拉开他的手指。我扒开他的第一根手指,发现他没有阻拦,于是一一将他剩下的手指都扒开。
他的手指修长,但并不好看,上面的肉很少,茧子很多,都集中在指腹上,硬硬的,光是触碰就让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目光聚集在他的手心上,我呼出一口气,看了又看。
“我妹妹说很甜。”
——是一颗糖,和之前李司嘉给我的那一颗一样。
只不过这一颗吃进嘴里的感觉不一样,是粘稠的,似乎是在兜里放久了被融化了,有些难以描述的苦。
宋观棋问:“甜吗?”
我舔了舔牙齿上残留的糖渣,说:“甜,很甜。”
宋观棋露出了如释负重般的笑容。
20.
雨在第二节课停了,又在中午的时候下了起来。
我有些遗憾,还以为我会看到彩虹呢。
和陈亦坐在一桌一起吃完饭之后,他去打篮球了,而我并没有去。
我以前想过打篮球的,但在一次被人用篮球砸过之后,就不敢了。虽然那个人当场就被陈亦砸了回去。
回到教室,这个时候的教室一般人都很少,今天更是少到一个人都没有。
我慢慢的回到座位上,又慢慢的将窗帘拉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窗外的雨我就觉得好冷,可能是心理作用吧。
“中午好。”一个声音突然从角落里冒出来。
我被吓得猛回头,发现宋观棋像山上的竹笋一般冒了出来,一下变得老高了。
“中午好……”我讷讷回道。
而他已经回到座位上开始写作业了,我看了会儿,疑惑道:“今天的作业很多吗?”
他的笔尖停顿一瞬,又开始流畅的写了起来。
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回道:“帮别人写的,”不等我问,他又说:“有钱拿。”
我小声的“啊”着,回过头来干自己的事。
我决定写一会题,前面三题写的好好的,到第四题就不会了,我势必要解出这一题,于是死杠着第四题不动,就那么盯着它。
我放弃了,无聊的将头搭在椅子的靠背上。
看着奋笔疾书的宋观棋,我问道:“要不……我帮你写一点?”
“不用。”宋观棋仍然低着头。
“可是我真的好无聊。”我仰着头看他。
虽然他并没有看向我,但我知道,他一定感受到我的目光了。
果然不出一会儿,他翻弄着抽屉,抽出了一本作业,道:“这个有答案,你对着抄吧。”
我起身,有些高兴的走到他旁边拿走作业。
我也不知道我在高兴什么,可能是因为我帮到他了吧。
翻开作业,发现第一页已经被人写了,我看了一会儿那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你放心,我模仿能力很厉害的。”
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真棒。”
有了他的赞赏,我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一刻不停的抄着,很快就抄完了一本。
将抄完的作业递到他面前,他正在抖动的笔停了下来,抬头看我,说:“一会儿我把钱给你。”
我“啊?”了一声,冲他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无聊写写而已,也算是练了字嘛。”
他沉默半晌,又写了眼前的作业,就在我以为他不会跟我讲话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时,他沉闷的声音突然传出来,“谢谢。”
我依旧望着远处,仿佛没听到一般。他也没重复。
两个人就在教室里安静的待着,我就静静的看向窗外,望着远方的鸟儿,望着天边的云彩。
直到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
“需要抱一下吗?”他问。
我愣愣的看向他,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的头使刘海落到一边,露出了他的眼睛。
在那寂静的教室里,我入神的望着他的眼睛,清楚的听见他说:“你看起来很伤心。”
21.
放学的路上,我看见一位母亲正拉着他女儿的手露出笑容。
看着这场景,我耳朵里像是有个铃铛在叮当叮当响,让我的心神总是晃动到别的地方。
我的家庭就像一个用玻璃做的铃铛一样,想要发出悦耳的声音,就必须以破碎的代价来付出。
在儿时,父母还没离婚,而我还没意识到铃铛的破裂,试图牵起父亲母亲的手,被他们强硬的松开时。
我就隐隐约约的意识到,这个家庭,已经开始破碎了。
我妈是个甜品师,平时很轻松,她会在家里做甜品,有时会喂给我吃,有时也会自己吃掉。
她在我面前总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有时出了门,傍晚再回来就更开心了。
但父亲不开心,他工作完回到家,听到电视里儿童频道的声音,看见沉默不语的我。
他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要硬撑的问:“你妈呢?”
“出去了。”
“……”
她和我爸坐在我的两边。
我是爸妈中间那堵挡不住风,透不过光的墙。
我不知道该如何阻拦他们的争吵,只能端起板凳坐在家门前,沉默无声的玩着手中的透明玻璃球。
把玻璃球放到阳光下,透过阳光,能够很清晰的看见里面的红色花朵。
我妈在老早之前对我说过,父亲送她一朵红色的花,她就心动了。
我那时候问,是玫瑰花吗?
她沉默,没有开口说话。
22.
快要到家了,我想到了那个中午在教室里没有实现的拥抱,就问了陈亦句:“能抱抱我吗?”
陈亦揽着我的肩膀,笑着问道:“你在撒娇吗?”
我说:“没有。”
话音刚落,陈亦一就把我抱住了。我知道他这个人特别温柔,他觉得我在难过时,就会用这种暖烘烘的拥抱来安慰我。
我抓着他的衣角,看到不远处一间屋子上挂着风铃,门一开,它就叮叮当当的响。
“陈亦、谢谢你。”
23.
我再次觉得宋观棋与我像,没有别的理由,就是觉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