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曦想到这一点，立刻充满自信，她自认为自己在纯武力上拥有超大优势。

——事实也是如此。

梦仙召唤过来的沙鬼和污染看着唬人，但战斗力很一般，很轻松就会被击退，然后缓慢地重生，李丹曦直接把目标瞄准梦仙。

庞大的灵力瞬间爆发，用血组成的刀此刻重新凝聚成弓箭的形状，几乎具有实体的灵力绕转其上，组成巨大的弓箭。

李丹曦眯眼瞄准了半空中的梦仙，梦仙以羽毛回击，但在接近李丹曦之前，就被力量所扭曲轨道，散落在一边，腾起火苗。

梦仙似乎是怕了，忙不迭地爬升高度，但李丹曦松手，箭离弦。

梦仙堪堪躲了过去。

祂正要嘲笑李丹曦的准头，被压制的灵力忽然在祂身后爆裂开，绚烂的闪光引爆天际，还有残存的灵力溅射开来，梦仙那饱含绒羽的身体被炸开了三分之二，剩下的部位连同一颗头颅吧唧一下掉到地上。

李丹曦不敢轻敌，伸出食指和中指结阵，在梦仙上方，几个复杂的圆形阵法层叠出现，从中出现以灵力凝结的刀剑武器，直接洞穿了梦仙的的剩余身体。

但是还不够。

“火符。”

她点燃了火焰，虽然比不上梦仙的红莲业火，但在灵力的催动下，漫天大火焚烧着纷飞的羽毛，意图斩草除根。

在充满灰烬和烟尘的土地中，仍然有散落的羽毛，它们因火焰的热浪而翻涌，朝着李丹曦慢悠悠地飘来，在贴近的时候，忽然变得锐利。

李丹曦一转身，即刻后撤，再用血凝成刀剑挡在自己面前。

只有一根羽毛。

但是“嘭”一下，像爆米花一样爆裂成一个毛球，在绒毛的缝隙间，露出梦仙瓷白的脸。

李丹曦并不意外，她猜测梦仙应该有什么特殊的底牌。

祂用爪子拨开羽毛，好让自己的身体露出来。

看起来并未受到攻击的影响，果然是很麻烦的能力啊。

梦仙嘻嘻地笑着：“多亏了不死羽。”

即便是梦仙也不得不承认，李丹曦在术法的造诣上相当强，甚至能匹敌祂印象中的某些神明，再者实战经验也很丰富，若不是祂有近乎于作弊的不死羽，恐怕那一套连招已经送祂去见阎罗了。

但胜利的天平还是向祂倾斜。

不死羽是西王母的馈赠，是对城隍的恩赐。

——区区凡人。

李丹曦也想到了这一点，心里暗自想西王母真是个事多的，她一时间也没什么好的解决不死羽的办法，这东西就像是给梦仙的外挂。

她用自身的血能够削弱梦仙的重生，但治标不治本，况且她也没那么多血能用，如果这样拖下去情况会很不妙。

神明的赠与真是麻烦啊。

李丹曦收敛了灵力，平稳气息，做好持久战的准备，梦仙却忽然发难。

祂展开羽翼，九十九对翅膀遮住日月，祂的右眼中也生出翅膀，祂张嘴，口中吐出绒羽，然后是尖啸，震彻云间，令天地为之失色。

那群沙鬼仿佛听到了号令，纷纷停下行动。

梦仙将力量凝聚，赤红的火柱直直地朝向李丹曦，李丹曦单手结阵，轻松挡下，但她并未放松警惕。

几根羽毛悠悠地从身后落下。

李丹曦余光瞥到，用空余的手再次结阵，然而梦仙动作更快一些，祂忽然出现在李丹曦身后，再看半空中，早已没了身影。

李丹曦收回防御阵法，以血刀抵挡，轻移莲步，削断了梦仙抓过来的爪子，反手握住断臂，一把把祂甩到地上，趁梦仙不能起身，出刀，直直地扎进头部。

祂的脸如面具一般裂开，流出墨色的血。

剩下的躯干化为灰烬，随风而逝。

李丹曦来不及擦掉溅到脸上的血，仰头看到天空几乎被火焰烧红，羽毛纷纷扬扬。

不妙啊。

不死羽的能力有点超乎想象，她不确定这东西是带来了真正的“不死”或者又只是加快了恢复速度？

要先从梦仙手上拿到不死羽。

这么决定后，李丹曦有意靠近梦仙，那根朱红的羽毛总是环绕祂左右，但梦仙似乎察觉到李丹曦心思，几次现身都从远处卑鄙偷袭。

李丹曦不免心急，身上被羽毛划开了一些细小的伤口。

与此同时。

唐照月在沙尘中看到李丹曦和梦仙的身影逐渐模糊，她想上前，但怎么都无法靠近，眼前的风景愈加模糊，她用手肘挡着风沙前进，直到狂风慢慢散去。

她觉得眼中似乎进了沙子，揉了两下，再睁眼，发觉自己在燕镇中。

准确来说，是燕平淞的家宅中。

边上的侍女见唐照月在发呆，问道：“小姐有什么心事？”

她走到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侍女还要再问，她转头，笑眯眯的，用食指抵住嘴唇，做出噤声的动作，那侍女的动作僵在原地。

然后倏忽倒地。

地上渗出血红的液体。

她从尸体上拔出簪子，抹去血迹，又放回梳妆台。

然后叹了口气：“我真的很讨厌这个梦耶。”

她想这时李丹曦应该在和梦仙缠斗，梦仙手上有不死羽，李丹曦应该会很吃些苦头，但她最后一定能胜利。

她在这里也有能够做的事情。

唐照月拉开抽屉，从夹层中摸出一个小纸包，用银簪子挑开，是一小包看不出原料的粉末，不过银簪子的尖端已经变黑了。

唐照月把纸包揣进怀里，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房间。

李丹曦注意到梦仙的重生速度在缓慢下降。

她抓住间隙，在祂恢复的空隙飞身上前，碰到了朱红长羽的边缘，用力扯下，梦仙的眼神有一瞬的慌乱，但很快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眼前的这个东西确实是梦仙华胥，但身后，有一个同样的“人”。

两个梦仙？

为什么……

李丹曦几乎是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自己身上洇出血红，然后滴落在沙地中，迅速被吸干，然后才是迟来的痛觉。

她本能地要一头栽倒，幸好理智尚存，她用刀抵住地面，那用血凝成的武器随着她注意力涣散，在手心中变作液体，在地上积了一滩。

但不死羽在她手中，还不算太坏，但出乎意料，只是一根再普通不过的羽毛，若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周身被火焰覆盖，但李丹曦感受不到神器该有的力量。

一定要说的话……

李丹曦觉得自己的生命在疯狂流逝。

身上的伤口还是之前被羽毛划开的小擦伤，梦仙还没有直接打中她的本事，这难道也是不死羽带来的效果？

她想到第一次见到梦仙的时候，身上生出了朱红色的纹路，她以为是梦仙的控梦能力。

不死羽，不死羽。

世上哪有真正的不死？

李丹曦猛然明白过来，不死羽的真正用途是吸取别人的生命力！

那么梦仙吸引外来人入梦的理由又多了一个，在记忆的容器以外，祂还需要新鲜的生命。

梦仙眼角淌下液体，溶蚀了一部分瓷白的粉底，祂似哭似笑：“看来你不是‘那位’啊。”

祂收敛羽毛，恢复人身，看起来如瓷娃娃一般，祂靠近半跪在地上的李丹曦，用食指点住额头。

然后捧起李丹曦的脸。

祂咧开嘴角，伸出一根长长的、布满倒刺的舌头，顺着分叉的尖端，滴落下口水。

即便是如此恐怖的场景，梦仙仍然是好看的，祂五官精致，眉眼间充满了炽热的情绪。

李丹曦忽然有不妙的预感：“你的目的是我？！你要用我的肉身做什么？”

“多么美丽啊，”祂细细端详着李丹曦，“我闻到了不朽的味道，古老的气息，神明曾经注视过你，并赐福于你。业火焚烧着我的肉身，不死羽却令我不死，只因我从未获得过西王母大人的祝福。”

——祂要夺舍。

“我会建立真正的、永恒的乐土，并在此登神，谢谢你。”

梦仙的长舌点过她的额头。

李丹曦感受到了一阵恶心。

可祂的表情又似乎是陶醉的，同时也觉得李丹曦是祂的囊中之物，伸手很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血痕，然后把头发拂到耳后。

从身上拔下一根羽毛，将李丹曦的长发簪起。

然后祂似乎很满意，左右端详。

李丹曦意识到了什么，想到了之前在昆仑的梦中，西王母和鱼欧也，那时的西王母用长羽将羽毛束起——

妈的。

好恶心。

梦仙你真是疯了。

她咽下嘴里的血腥味，一甩头，长发又披散下来，她要拉开自己和梦仙的距离，却被一把抓住，用力之大，梦仙的指甲都要嵌进肉里。

祂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梦中：“别逃，我会好好享受你的肉身。”

李丹曦咬牙切齿：“你要用我这幅样子登神？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西王母怎么滴你了，你要这么对我？”

“我爱她啊，”梦仙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我恨不得成为她。不对，我可以让你成为她，我想让她怎么样对我都可以。她是多么伟大的神明啊，你会成为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