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李丹曦没有听清，只当她说什么借口，断然拒绝，“我没有教书育人的才能，反而埋没了你。”

“【她说得对，你能在昆仑成为人上人。】”

“【我能给你一切想要的，你得去找梅姬。】”

“【我什么时候时候骗过你？相信我。】”

唐照月充耳不闻：“我来修道原本是家中意见，但本身对此并无兴趣，如今进了昆仑，也算是完成了家里人的交代，往后如何，我要自己做主。”

李丹曦有片刻的

动摇。

唐照月趁热打铁：“那便这么说定了，称您一声师尊。”

“【检测到与预定人设不符】请及时整改！”

“【警告】【警告】【警告】！”

“【正在进入倒计时，请及时整改！】”

“【30，29，28，27……】”

她抬头，天空却倏忽变阴了，乌云沉重地压在天际，浊云翻滚，雷声阵阵，其中有电光稍纵即逝，隐隐有劈下来的架势。

李丹曦：“呦，今日谁要渡劫了？”

唐照月心说渡劫的没有，烤肉一会儿倒是有。

“【20，19，18……】”

就在二人迟疑的一瞬，天光黯如夜色，唯有雷光千道，将大地照亮，周围的弟子和掌门都说情况不对，已经在组织撤退了。

唐照月此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一把抓住李丹曦的手腕，强使鸣鸿刀现身：“快，逼我，威胁我，强迫我。”

李丹曦：？

“不然雷就要劈下来了！”

李丹曦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见唐照月难得如此认真。

——这对一个反派来说并不难。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但眼下实在事出有因，日后如有机会，我与你好好解释。”

李丹曦把刀背抵在她肩上，唐照月顺从地半跪着。

“反派什么的名称，我也无所谓，”刀背轻轻拍了唐照月两下，“就这样？”

唐照月心说这力度怕是连豆腐都拍不碎，但这时一股邪异的力量正在与她抢夺身体，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词：“辱骂我，羞辱我。”

李丹曦：？

她张了张嘴，看到唐照月的杏眼，锦缎般的黑发，脏话梗在嗓子里，最后，只轻轻说了一声：“小，小笨蛋？”

唐照月：？

她面色惨白：“我说一句，你跟着我念。”

她不能主动违抗命运，那会导致与设定人设不符。

李丹曦能看出来她痛苦，但她并不知前因后果，完全束手无策。

“好。”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叶逸尘正好过来，一眼就见到李丹曦手足无措，唐照月把她的手腕往自己身上拉。

依稀听见“羞辱”、“威胁”的词，耻辱之余，又凭空生出怒火，他心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唐照月就行？

“该死的，我还不够满足你吗？”

“如果你是想激怒我，那你成功做到了。”

“【再次警告】”

“【倒计时进行中】”

“【10，9，8，7……】”

叶逸尘展开折扇，扇骨是金属的冰蓝色，李丹曦还没看清动作，只听到了利器划开空气的声音，本能地推开唐照月，鸣鸿的刀意闪过，旁边的树干上被打进去了好几枚暗器，尾端还在微微颤抖。

李丹曦的眼神顿时冷得如冰一般。

叶逸尘见情况不对，但仍然嘴硬：“该死，你感受不到我的喜欢吗？”

李丹曦仰头，天仍然是灰暗的，只是闪电有所平息，看事态没有那么紧迫，她问道：“你真这么想？”

他站起身，凑近李丹曦，她本想躲开，却听到他压低声音，并不是男子的声音，反而是电子机械般的女声：“为什么不？你偏离了故事。”

——“理应受到惩罚。”

疯了。

李丹曦听了五雷轰顶一般：“你是天道的化身，还是说你就是天道？”

叶逸尘眼神空洞，神态睥睨，不似本人：“此身即为无上意志，于此降临凡躯。”

李丹曦大怒，身形一闪，劈头盖脸朝叶逸尘砍过去，咬牙切齿：“你算什么东西？”

他微尘不惊，轻巧闪过，李丹曦尾随其后。

鸣鸿肃杀，李丹曦使了全力，所到之处草木枯萎：“你倒是说说，什么无上意志？”

李丹曦与叶逸尘的争斗环缓解了唐照月这边的压力，耳旁的絮语暂时消失了，但她知道所谓的“意志”并不能降临太久。

果不其然，随着力量流逝，叶逸尘的速度慢下来，恢复了神志，他略显茫然地环顾四周，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往旁边一转头，李丹曦的刀直直地过来，他下意识地往边上一偏，脸上划过一条血痕。

他又恢复了神采，几乎要吓得跳起来：“你疯了？”

“无上意志呢？”

“你在说什么？”

唐照月赶忙过去拉住李丹曦。

但这时还是晚了一步，天地异象后，灵力波动引来昆仑的其他弟子，只见李丹曦一脸煞气，刀剑相向，叶逸尘狼狈至极。

“这就是那个掌门？”

“又打人了啊。”

“她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不知道啊，她那个掌门的位置都来的，嗯，不太正当。”

……

李丹曦往后退了一步，竭力控制自己：“滚，别让我看见你。”

叶逸尘忙不迭地跑了，唐照月赶忙拉着李丹曦：“我们走？”

李丹曦回头看了眼乌压压的人群，也并不打算解释：“嗯。”

唐照月用了传送符。

“怎么在惊春峰？”

唐照月晃了晃手上的玉牌：“我已经是广寒宫的人了。”

李丹曦：？竟有这事？

“我去招徒的那边问了，没人报广寒宫，师尊也没有设下限制，所以……”

“就直接来了？”

她点头，略带同情：“甚至不需要考试。”

而后又歪着脑袋笑道：“师尊？”

李丹曦别过脸：“好吧。那这样的话，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我也不能把你赶出去，是吧？”

唐照月仿佛早就来过这里，顺手拿了笤帚簸箕扫院子里的落叶，拂去室内的灰尘。

李丹曦坐在一旁歇息：“你知道无上意志吗？”

“不知道。”

“那如果有轮回，你会怎么做？”

她想了想：“挺好的，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更多时间。”

“倘若对方不记得呢？”

“那有什么关系，我只要问心无愧便好。”

李丹曦心里焦躁起来，忍不住啃指甲，被唐照月看到，她握着手腕，抽出李丹曦的手，自己的扣上去，李丹曦摸到对方的手，冰凉细腻，心里也如猫爪子挠过一般，原本想说的话也没说出来，只是定定地看着。

唐照月：“丹曦，按照自己的想法就好。”

她沉默不语。

“我要栽两株凤仙花，到时候染了指甲，改掉这乱啃的毛病。”她的指腹划过李丹曦的指尖，酥酥麻麻。

李丹曦佯怒：“你是师父还是我是？”

“不是说不收徒的么？”

“我改变主意了。”

“那感情好，”唐照月潇洒转身，“那我就把申请文书交上去了。”

她忽然意识到不对：“你不是说，等等，那个身份玉牌？”

唐照月从腰间取下玉牌，伸手拂过，灵力褪去，变作一块再普通不过的木头。

是玄女的术法，被偷偷学去。

李丹曦脸黑了。

唐照月笑道：“拜入师门当然要掌门许可，您不知道么？”

“既然有了师父的允诺，我便放心去山门登记了。”

李丹曦摆手：“快走，趁我现在还不想收拾你。”

她走后，李丹曦还想着叶逸尘的样子，重新把院子里收拾了一下，看着干净了许多，虽然还是简单，但多少有了个门派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后，从井里打了水，她慢慢褪下外衣，追杀那个所谓“无上意志”时，气血上涌，伤口开裂，她本能地觉得唐照月有事瞒着，但是……

她擦去多余的血迹，血迹在水桶中晕染开。

——她也一样。

——能够自称无上意志的人，只有西王母了吧。

在夜幕降临前，唐照月回来了，拿到真正的玉牌，正式成了仙门中的一员。

玉牌是昆仑特制的，封了一缕气血进去，不论门派，凡事在昆仑修行的弟子，都有这么一块，人在牌在，人在则玉碎。

她端详上面的刻字，在夜幕下有一层温润的光：“我还挺喜欢我的名字。”

李丹曦不置可否：“我也是，很好听。”

“今晚我的住处？”她环顾四周，“我觉得云杪楼不错。”

“想什么呢，那是我房间，”李丹曦指了指边上，“玄烛屋，不要挑剔。”

广寒宫统共占了一个小山头，沿着小路往上，过山门，进门来先是一个小院子，正对着供奉西王母的大殿，但大殿已经废弃，堆满了杂物；院子两侧有卧室、厨房和藏书阁，说是“阁”、“楼”等，只是名字好听，规模都不太大。

玄烛屋是两处住宅中较小的一个，设施齐全，是李丹曦下午刚打扫出来的。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别院就别院，到时候别求我上你的屋子。”

“放心，世界毁灭也不会有这一天。”

唐照月抱着被褥并生活物品往玄烛屋走，粲然一笑：“那我就等着了。”

然而在世界末日到来前，李丹曦的恳求先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