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突然了，而且旁边摄像头还拍着呢，有点不太好意思。

夏仰看着他微微偏过去的侧脸，掩去眼底些微失落：“对不起，是我太轻率了。”

气氛似乎陷入了一点点尴尬，夏仰拉开距离：“阿尧……”

“仰哥。”薄彦突然出声打断，“你今晚有约了吗？”

原本是没打算跟任何人出去的，但薄彦突然改了主意，他觉得他跟夏仰之间还需要一次好好的，开诚布公的沟通，至少要把自己的烦恼和犹豫都告诉对方。

夏仰一怔，随即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当然没有，我本来想邀请你的，但你一直都在研究剧本，我就。”

“一时入神，忘了时间。”薄彦抿唇笑了笑，“还好现在也不晚嘛，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夏仰想了想：“都可以，你不是喜欢热闹吗？要不要去逛逛这边的夜市，边看边吃。”

“好啊！”那可真是正中薄彦下怀，约会去不去什么高档餐厅都不重要，他一向只在乎能不能玩儿得开心。

薄彦情绪肉眼可见兴奋起来，后退两步兴致勃勃：“我听说这边有条花街特别有名，之前就一直想去看——！”

“小心！”

没看到脚下的碎石子差点摔倒，夏仰将他拉起来，薄彦老脸一红：“没注意……”

要是换了柯凌舟肯定会骂他笨，走路不看路眼睛不用就拿去捐了，但夏仰只是舒了口气：“还好没摔，这地下都是鹅卵石，很痛的。”

薄彦不敢再得意忘形，转过身来正常走路，边走边掀眼皮瞥他：“仰哥，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夏仰也没避讳，大大方方地说，“谈过，出道之前的事了，我们是大学同学。”

“那为什么分手啊，你这么好的人。”薄彦好奇。

夏蝉趴在浓密的树荫里忘情鸣叫，月色轻薄，风吹过来凉幽幽的，带着淡淡的栀子香。

二人并肩而行，花园灯光打出来的影子映在地上，有些地方重合了，看上去就像依偎在一起。

夏仰脚步微停，拿出手机快速定格下了这张隐晦的、亲密的照片。

薄彦自顾自往前走，没有发觉，只听到夏仰声音平稳地响起：“因为他不能接受我出于工作需要和其他艺人举止亲密，所以就分手了。”

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夏仰问：“你会介意吗？”

“嗯？”薄彦压根都没有想过这种事，之前在《酌春》剧组的时候夏仰和宋倪也有吻戏，当时在一旁围观还觉得挺刺激，薄彦那会还羡慕呢，满脑子都是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跟大帅哥拍吻戏啊？

那个时候看夏仰跟别人接吻当然没什么感觉，现在......薄彦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

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不介意吧。”他十分轻松地说，“我不也是艺人吗？能理解啊。”

要是让柯凌舟知道了，这会铁定约不成，所以薄彦他们从后门小道悄悄溜了。

其实也不能算两个人单独的甜蜜约会，毕竟后面跟拍的乌泱泱一大堆人，薄彦只当自己跟剧组一起出来玩儿了，像个秋游的小孩似的一路上东摸摸西看看，聒噪个不停。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柯凌舟找你说什么了？”薄彦手里拿着刚刚出锅的棉花糖，边撕边问，“不过他说什么你都别放在心上，他这人从小就这样，说话难听。”

有片棉花糖没撕好粘在身上了，夏仰拿出纸巾来帮他擦了，薄彦舔着嘴唇说谢谢仰哥，你要不要也尝一尝？

夏仰不爱吃甜的，笑着摇了摇头，虽然薄彦刚刚那话是向着他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心里总有些酸涩，夏仰问：“你跟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吗？”

“也不算很小了。”薄彦摆手，“上高中的时候。”

花街的灯火早就连绵不绝地亮了起来，远远望去就像璀璨辉煌的游龙。

姹紫嫣红伴着灯影如织，喧嚣与靡丽轻易吸引着游人的眼球。

漂亮的女孩子们坐在街边任心灵手巧的老婆婆簪花，年轻俏丽的脸蛋与头上花冠争辉，一时之间分不出人美还是花美，薄彦小小惊叹了一声：“哇。”

“以前经常在手机上刷到，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见，仰哥。”他眼里露出兴奋，“咱俩也试试呗！”

有人认出了他们，在举着手机拍照，夏仰拗不过他，只能无奈地被推进店里：“好好好，都随你。”

两人都是明星，万里挑一的好样貌，自然不用再多添什么修饰。发箍固定，花朵层层叠叠插入发丝，男生簪花不用盘发，要比女顾客快很多，没多久就大功告成。

薄彦揽镜自照，回头找夏仰：“仰哥！”

二十出头的男孩肤白唇红，眉目如画，眼下一点泪痣如墨轻点，勾出别开生面的清绝昳丽。

浓墨重彩的一副美人面。

夏仰看得愣了，短暂失语片刻。

薄彦转过脸去的那一刹那，不光夏仰，屏幕前的万千观众也被惊艳得呆了几秒，随即弹幕上密密麻麻全是尖叫和舔屏：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季我的老婆我的宝贝我的乖女儿gwa-=29034-=190 8210-fhanb8（语无伦次脸滚键盘）】

【我操季尧迦是他妈仙女下凡吧，一个男的怎么能好看成这样？？？】

【不是你们《酌春》的时候没上桌吗？你以为他凭什么剧播出以后这么火啊，还不是靠这张脸！！！】

【妈的我在屏幕前都晕了，无法想象如此近距离目睹美貌的仰子哥是怎样的视觉冲击。】

【夏仰那个心动到呆住的表情啊......】

【怪不得能让两个男嘉宾为了他打起来，真是祸国殃民的男狐狸精。】

夏仰慌乱到不敢对视，匆匆移开目光，一向稳重淡定的脸上都难得露出了几分毛头小子似的青涩。

“很好看。”他数着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轻声夸奖。

“嘿嘿。”薄彦被夸得眉飞色舞，凑到夏仰身边等他完工，拿着手机十分臭美地自拍。

季尧迦长得好，薄彦虽然跟他不是一个类型的长相，但从小到大也常常被人夸好看，还没上小学之前一见面就被各种姐姐姨姨亲，上小学之后连小男生都扭扭捏捏偷偷看他，堪称男女通吃。

活了二十年好像就柯凌舟对他那张脸不怎么感冒，薄彦拍着拍着撇了撇嘴，自言自语：“狗东西，只会扫兴。”

夏仰今天穿了一件黑衣的中式绘竹衬衣，衬着满头簪花非但不女气，反而有一种世家公子的清俊贵重。

薄彦直接一连串彩虹屁攻击，仿佛化身他的小迷弟，把身经百战的夏仰夸得耳朵都红了，屏幕上一顿爆笑。

俩人出了门沿着河边儿走，绿柳如烟，碧波轻荡，薄彦双手早就塞满了，左手红糖冰粉右手拿着香辣鱿鱼，咬一串儿辣得嘴唇通红，不想吃了，还回头害夏仰：“哥你吃吗？”

夏仰帮他举着冲冲糕和炸酥肉，双手不空，薄彦于是举过去喂他嘴里：“啊——”

哄幼儿园大班呢，还加点拟声词。

夏仰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之前薄彦跟他讲和柯凌舟高中就认识，然后就被簪花吸引了，夏仰都还没来得及问，他其实很在意：“他是你初恋吗？”

冷不丁一句话，也没个指向性，但薄彦就是一下子就听懂了，他嚼冰粉的动作都停了，鼓了半边腮帮子，露出不确定的表情：“是......吧？”

少爷从来没和他说过一句喜欢，唯一称得上确定关系就是生日那句施舍般的求婚，以至于今天柯凌舟跟他讲他一直喜欢自己，薄彦都觉得挺不真实的。

河边夜风吹拂着，凉爽惬意，这里正好也没什么人，薄彦干脆倚着栏杆停下了，打算就趁这个机会跟夏仰谈谈。

“我其实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执着，毕竟在一起那些年，他看着没怎么把我当回事。”虽然尽量用平常的语气说出来了，但难免还是带点落寞，“我今天才知道他原来真的喜欢我......他不说，我还以为他讨厌我呢，你说好不好笑。”

下半张脸是笑着的，但夏仰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他其实并不开心。

“那你喜欢他吗？”夏仰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我是说现在。”

喜欢？还是不喜欢？

这其实应该是个很快就能回答的问题，但薄彦发现，自己第一时间竟然没有答案。

他反过身来趴在栏杆上，看着小河里倒映摇晃的灯影。

“我跟他说我不喜欢他，但是我不想骗你，仰哥。”

“我不知道。”

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喜欢的，薄彦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天天气很热，他被梁赫带进冷气嗖嗖的老宅，冰火两重天，鸡皮疙瘩直冒。

柯凌舟就像住在阴暗古堡的吸血鬼小王子，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的俯视下来，神情衿傲又冷漠。

薄彦那会都看傻了，心里想：“哇，好酷。”

他其实一直都觉得柯凌舟蛮厉害的，什么都会，什么都不怕，在同龄人还在问“妈妈这个我能不能吃？妈妈那个我能不能买？”的时候，少爷已经敢徒手面对持刀歹徒，沉着冷静救下被挟持的小女孩。

一边嫌弃小孩哭得鼻涕蹭他衣服上，一边面无表情地唬她“我是雇佣兵，你爸爸妈妈派我来救你。”

确实对自己很凶，管得还严，像个控制狂，但薄彦怕他，其实也依赖他。

在雪地里生命一点点流逝，最害怕的时候，最后想到的，也只有他。

夏仰凝视着他迷茫的侧脸，轻声问：“那如果，他跟其他人接吻，你会介意吗？”

这回薄彦没说不介意了，他犹豫了一下：“我没想过，他身边从来没有过别的人。”

夏仰隐隐有了答案：“阿尧，你为什么想要离开他？”

千言万语汇到唇边，也只送出一句话，薄彦抠了抠石栏：“他对我不太好。”

他对我不太好，而不是我不喜欢他。

屏幕外的观众都看得心脏酸酸的：

【这么好的宝为什么不珍惜啊？】

【别轻易原谅他了，狗男人不吃点教训是不会心疼老婆的。】

【唉，可是宝贝，你嘴上说着不知道，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