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璟坤想反驳自己不是，但细细一想怎么反驳都不对，要么承认自己傻要么承认自己没遇到喜欢的人。

两种情况都不符合，没好气地丢下一句，“那是因为我聪明。”

“好，你聪明。”季凡不想和他掰扯没意义的话题，整理手中的文件，“我还有几个入户培训没有做，想和我一起去吗？”

周璟坤拿着手中的《防止返贫监测对象申报政策“明白纸””》。

“走吧”

季凡拿着文件夹跟在他身后，看着前面的男人，她莫名笑了，有他在她永远不会心慌。

周璟坤像是感知到一样，骤然转身，抓住她的笑，眼中不明，“笑什么？”

“没什么。”季凡快走几步跟上他，俩人并肩，“周璟坤，我不想再浪费时间。”

“什么意思？”

他心跳没来由的加重，会是他想的那个事情吗？

期待又忐忑，就像柠檬味的饮料，气泡翻腾又带着酸甜。

“我想给我们一个机会。”

“真的吗？”周璟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等这句话等的太久了。

“真的。”季凡点点头，“你愿意吗？”

“做梦都愿意。”

季凡扑哧笑了，还是强调，“我可没说在一起。”

“我知道。”周璟坤主动牵住她的手，“有机会就是好开头，我会好好表现的。”

季凡脸色通红，“我可没让你牵我的手。”

“你也没说不能牵。”他开始耍无赖。

季凡挣脱无果，只能任由他牵着自己。

秋风拂面，她却只觉得温暖。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做，季凡心里也不清楚，只是不想继续错过。

她想让自己勇敢一回，遵从内心做出这个决定。

俩人来到刚脱贫的张大娘家，她正忙着刷锅，季凡走到厨房和她打招呼，“忙着呢？”

“书记，您怎么来？”她急忙解掉围裙，迎着他们进屋，“快进来坐。”

“您别忙活了，我今天来就简单说几句。”季凡掏出“明白纸”，将上面的内容大概讲解一遍，像什么家庭年人均纯收入7600元这些官方用词，怕她听不懂，概括说：“如果家里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的直接去村委会找我。”

“好，我记住了。”她突然握住季凡的手，“谢谢你，季书记。你帮我家老头子找的那个看大门的工作可救了我们家。”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以后家里有什么困难记得找我。”

张大娘点头应下，起身去拿了一把糖，“昨天镇上有人结婚，他们给我家老头子的糖，希望季书记不要嫌弃。”

季凡拿起一颗糖，剥了皮当即填进嘴里，“好吃。”

“这些都给季书记。”她将所有糖放在季凡心中，“将喜气传到季书记身上。”

“谢谢。”季凡眼眶慢慢湿润，“但这糖我不能要，你们留着吃吧。”

季凡知道这可能是她们家为数不多的零食。

刚走出她家，就听到张大娘在背后喊：“季书记——”

季凡回头，“怎么了？”

“买了三只羊羔，等长大了再买几只。”

张大娘笑着和她分享，眼中闪烁着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希望。

“好。”季凡笑了，“会越来越好的。”

张大娘的身影一直在季凡脑海中挥之不去，她侧首去看周璟坤，轻轻开口：“人真的不一样。”

“哦？”

“就像张大娘这种，我只是做了一点该做的事她总是把谢谢挂在嘴上，好像欠我很大情一样，弄的我都不好意思。还有的觉得我就应该替他做所有的事，只要不合心意就去闹。”

说着说着她自己笑了，“哎，总之挺有意思的，每天斗智斗勇呗。”

周璟坤紧了紧握住她的手，挑眉笑道：“季书记工作越来越有章法了。”

季凡整个人靠在他胳膊上，笑得肆意开心。

俩人刚走几步，周璟坤的电话响了，路允打来的，好像有点事需要他回去处理。季凡松开他，“赶紧回去吧。”

“嗯，有事给我打电话。”

季凡点点头，自己回到村委会，看到一群小孩跑过来，掏出手机一看才发觉今天是周五，星期的小朋友来图书室看书。

“慢点，别摔着了。”

一群小孩像风一样从她身边蹿过，一边躲一边提醒他们小心。

梦婷突然在她身旁停下，仰着头问她，“姐姐，你知道深圳在哪吗？”

“知道。”季凡蹲下看着她，“怎么想问这里？”

“今天老师讲课提到了这个地方，我想去深圳。”

季凡抚摸着她的脑袋，耐心安慰，“你现在好好上学，长大就可以去深圳了。”

“姐姐，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深圳有多远？”

季凡想了想，她还真不知道，用手机搜了一下，“三千多里地。”

小姑娘脸上被一股失落覆盖，季凡这才察觉到不对，“梦婷，告诉姐姐，为什么想去深圳？”

“爸爸妈妈在深圳——”小姑娘说着开始落泪，抽抽搭搭的，“想他们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却一圈又一圈刻在季凡心中，像疯狂滋长的藤条，将她的心困住。

“马上过年了，他们会回来的。”

小姑娘鼻尖通红，说话鼻音重又哑，季凡抬手去摸她的额头，心中一惊，“你发烧了，吃药了吗？”

“吃了。”声音很低，神色恹恹，没什么精神，与往日那个活泼的小姑娘判若俩人。

季凡将自己的电车推出来，“走吧，带你去卫生院。”

到了卫生院带她去输水，一眼望去大多数都是学生，现在正值换季，天气阴晴不定，极容易感冒。坐在一旁相陪的大多数是老人，这是农村的现状，这些老人叫留守老人，这些孩子叫留守儿童。

梦婷低着头看手机，突然说：“姐姐，你说爸爸妈妈要是一直在家里该多好。”

季凡莫名难受，下意识接了话，“等我们这发展好了，爸爸妈妈就不用外出了。”

天真的女孩马上抬头看她，“那我们这什么时候可以发展好？”

“这——”季凡没话说了，她不想给小朋友许下一个未知的期限，“总有这么一天的。”

“姐姐，等我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

季凡笑着抚摸她的脑袋，“你会比姐姐更优秀。”

过了一会儿，她奶奶来了，季凡把情况说完起身离开。

“季书记，你等等。”

“奶奶，您找我什么事？”

奶奶面露难色，突然弯腰恳求，季凡忙将她扶起，“您不用这样。”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奶奶转身看了眼梦婷，这才小声说道：“她今天是不是给你说想去深圳找爸爸妈妈？”

“您怎么知道？”

奶奶叹口气，“她一生病就哭着要找爸爸妈妈。”老人脸上慢慢也有泪水，“她爸爸妈妈进了传销。”

季凡有点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当初他们和几个亲戚一块要去外地开超市，谁知道被骗了，赔进去二十多万。”

“那现在呢？”

“找到了但不愿意回来，嫌丢人。”

季凡心中咯噔一声，“一直不回来也不是事。”

“梦婷爷带着钱过去找他们了，他们老想着把赔的钱再赚回来，结果越赔越多，这回把他们带回来就不让他们再碰这些，欠的钱我们慢慢还。”

季凡感觉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太合适，朝梦婷的方向看去，心中升起一股疼惜，“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来找我。”

“这回谢谢你了。”

“您客气了。”

回去的路上季凡一直在想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刚到村委会就抓住村长问：“我们村进传销的人多吗？”

“不少。”村长将手中的烟掐灭，“我们村有好几家，都是亲戚朋友一块被骗。”

“现在传销都把手伸到农村。”季凡小声嘀咕一句，“我们组织一些宣传教育吧。”

村长有些为难，“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怕大家会想多，觉得我们在指那些人。”

季凡笑了，“这没什么，现在不都在讲什么反诈宣传，我们配合派出所来搞，反诈宣传包含预防传销的。”

“你这样说倒是可以，什么时候组织比较好？”

“快过年的时候，那时候人都回来了。”

“好好，就这样办。”

刚说完这个事就听到有人喊她，季凡往声音的源头看去，林宇鹏正快步跑过来，“璟坤呢？”

“直播基地有事，他回去了，找他有事？”

“算了，我去找他。”眼睛落在季凡那辆大白兔电车上，“我们一块去镇上，等下你自己骑车回来行不行？”

季凡：“……”

她不想去但还需要把车骑回来，无奈，同意了。

“小师妹，你真好。”

季凡很是无语，“别说这些了，快走吧。”

林宇鹏骑车带她到直播基地，车都没停稳他就弃车离开，季凡人还在电车上，不知道这叫什么事。

没心思进去，刚想骑车离开，就看到他们一行人从屋里出来。周璟坤站在中间，视线落在季凡身上，脸色并不好看，责问一旁的林宇鹏，“你把她一个人留在那？”

“哦哦哦——”林宇鹏这才想起季凡和他一块来的，“我一着急就给忘了。”

周璟坤：“……”

“你真是够可以的。”

说完人快步朝季凡走来，将她从车上扶下来，关心问：“怎么样？”

“没事。”

“小师妹，对不住。”林宇鹏很是抱歉，“我太着急了。”

“没事，你要去哪？”

林宇鹏挥动着手中的车钥匙，“陪顾岚去市里买卡车。”

周璟坤不太相信他的话，“你确定人家想让你陪着？”

“管那么多呢。”林宇鹏没好气瞪他，“我先走了。”

周璟坤拉着季凡往屋里走，“带你进去。”

转身，瞬间愣在原地，田姝卉清明受伤的眼睛落在季凡眼中，她挣开周璟坤的手，脚像被用胶水粘在地上，再也无法迈动。

“那个，我——”

想解释也无从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