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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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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的时光转瞬即逝,闫钰心底的伤疤渐渐愈合,但这并不代表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少了灵核,闫钰的灵力比其他人都要差一些,但不妨碍他的功法是师兄弟里最厉害的,和在冼家时一样。

却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吃了多少苦,才能藏住灵核的秘密,看起来和其他弟子别无二致。

闫钰不再像从前那个风发少年,而是变得成熟稳重,甚至比师兄们要更加可靠。

他的易容术越来越好,说不定还能超过师尊。

在外人面前,他一直保持着温柔和善的形象,几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失态,也几乎没有人见过他崩盘的样子。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说的就是他。

但是面具戴久了,可能连闫钰自己都不记得原来的他是什么样的了。

直到他在师尊柜子里发现了一顶斗笠,和一把铁鞘上刻着奇怪经文的匕首,闫钰脑袋空了一瞬。

挖灵核。

顾大师。

许长老。

师尊。

有时候只需要解开绳子上的一个死结,便能串起所有的事情。

这是闫钰多年来情绪最失控的一次。

他算是明白了,为何许长老见他的第一面时表现怪异,为何许长老会收他做弟子,为何许长老待他宽容。

怕是因为许长老的内心也会感到愧疚。

可他不要这份愧疚。

许长老似乎对闫钰的质问并不感到意外,而是气定神闲地看着自己最出色的弟子,现在两颊通红,气汹汹地瞪着他。

闫钰挑起一边眉毛,把当年那柄挖了他灵核的匕首摔在桌上,吼道:“既然您早就认识我,又何必演这十年的戏!”

他知道顶撞师尊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但他目前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一时间管不了那么多。

许长老知道,从他留下闫钰的那一刻起,就一定会有这么一天,因此他没有太多惊讶。

闫钰承受着巨大的矛盾心理,许长老在某种程度上,既是杀了他的人,又是救了他的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连个可以恨的人都没有。

满腹委屈无处发泄,最终灌入自我挣扎的田园,成为最毒的草药。

但许长老扔给他一本红色烫金的请帖,好似给他指明了道路,在他看清是谁的婚礼后,又好似把他推下悬崖。

“冼桓松”三个字很久都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了。

久到他以为自己忘了,放下了,可结果是当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的心脏还是控制不住地怦怦直跳。

他攥住心口的衣服,那里已经没有灵核了。

他的灵核给了他最爱的人。

而他最爱的人要娶别人了。

难道说……只有他一个人……记得过往的情谊……

闫钰咬牙骂了声脏话,差点呼吸不过来。

许长老看他这模样多少有点于心不忍,他叹了口气道:“这是冼家寄过来的请帖,我没空,你带一个师兄弟替我去参加吧。”

闫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头看向许长老,双目无神地问道:“我去?为何要让我去?”

许长老:“去看看也好,回来也可以收收心。”

闫钰垂眸继续盯着请帖上的名字,指尖不停地颤抖。

“好。”

许长老可能只是为了让闫钰能够真正地放下执念,安心修炼,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会让他失去他最疼爱、最亏欠的徒弟。

————

闫钰坐在桌前,台面上放着一盏忽明忽暗的灯火。

他把请帖平摊在桌上,借着光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海枯石烂,刻骨铭心。

冼桓松,凭什么你能忘记之前的一切,剩他一个人独守着回忆。

他就跟个跳梁小丑一样,没人在乎他卑贱的爱。

突然,闫钰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如果他能够让冼桓松知道,他的灵核是自己给的,那他会不会一辈子记得自己了呢?

闫钰竟然很期待看见冼桓松的表情。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火红的“囍”字太过耀眼,灼伤了他的心。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

沈秋推门走进来,看起来像在为明日的婚礼而感到兴奋。

闫钰立马收起神情,换回了平日里的温柔模样。

这么些年下来,因为屋子离得近,沈秋跟闫钰混得最熟最亲。

他大大咧咧地往闫钰旁边一坐,闫钰看了他一眼,说道:“人家结婚你激动个什么?”

沈秋似乎轻轻地松了口气,道:“就是激动能出去玩儿了而已。”

他小声嘀咕道:“幸好幸好……”

闫钰:“幸好什么?”

沈秋尴尬地笑道:“没什么。”

闫钰没多问,而是拿出他最后一枚梅花镖放在桌子上,推到沈秋面前。

沈秋疑惑地看向师哥,问道:“你不是教过我了吗?”

闫钰:“嗯,但这枚是我从小随身佩戴的,意义非凡,现在送给你。”

沈秋:“送给我?”

闫钰:“对,你要替我好好保管。”

沈秋:“等等……可是……为什么?”

他认得这枚梅花镖,是师哥最宝贝的东西,平日里虽很少见他拿出来,但他每次打斗过后都会检查一下有没有损坏。

师哥怎么会突然把梅花镖给他?

沈秋不敢要。

闫钰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没有为什么,你收着便是。”

见沈秋还是缩着手,闫钰直接把梅花镖塞进对方衣领,末了还拍了拍。

沈秋反应过来后,也没再推脱。

他不知道师哥在想什么,但他最听师哥的话。

无论师哥想怎样,他都能奉陪。

闫钰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笑了笑,既带着释然又带着一点悲凉。

希望沈秋能代替自己好好护着它。

他手指轻轻敲着桌子,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痛楚。

好了,这是最后一样。

他什么都没了。

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相当于变相的交代后事。

闫钰在这世上最牵挂的东西,基本上都没了。

人们都说世间幸福美好朝夕伴,却无人点醒人生坎坷遗憾终常在。

他命苦,他认了。

如果人间是这样,他或许不会再来。

大概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会想要再看一眼曾经最爱的人。

沈秋看见请帖被闫钰压在胳膊下,就抽出来拿到自己跟前。

闫钰回过神,沈秋在灯光底下仔仔细细地读着请帖。

“……冼家少主冼桓松和清家小姐菱歌举行结婚典礼……”

读者无心,听者有意。

闫钰只觉得这些文字像一把利刃,凌迟了他一遍又一遍。

反正颠来倒去就是那一句话。

冼桓松要结婚了。

只要这一句话,就可以将他千刀万剐。

沈秋指着请帖上冼桓松的名字问闫钰:“诶,师哥,你不是说过你以前去过冼家嘛,那你认识新郎官吗?”

闫钰的确在无意之间提过一嘴,没想到沈秋这小子会记得。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才传来闫钰沙哑的嗓音。

“不认识。”

仅仅三个字,却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不认识。

他不认识什么婚礼的新郎官。

沈秋见他状态不大好,就摇了摇他的手臂,道:“师哥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走神,还给我梅花镖。”

沈秋越想越不对劲:“你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闫钰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可把沈秋给搞急了,闫钰按住他正欲起身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下。

闫钰朝他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说道:“不用担心我,只不过最近有些烦心而已。”

沈秋往前凑了点,胸有成竹道:“师哥你有什么烦心事儿可以跟我说,兴许我能帮你摆平呢。”

闫钰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出来,往沈秋凑过来的脑袋上一敲,道:“怎么那么好奇呢。”

“还有,你连我都打不过,能帮我摆平什么?”

沈秋揉了揉被打的脑门,奄奄地坐了回去,嘴里嘟囔着:“我这不是想帮你分忧嘛……”

“知道你的心意了,”闫钰看见旁边的垂下去的头,又温柔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但师哥自己能调节好。”

沈秋很好哄,脸上的委屈消失殆尽,换上了恃宠而骄的笑容。

他就知道师哥不会真的厌烦他。

师哥跟他最亲了。

师哥对他最好了。

沈秋把面前的请帖工整折好,再交还到闫钰手中。

外头一轮明月高挂,已是亥时。

明日两人还要早起赶路到涤霜城,因此闫钰让沈秋早些去睡。

随着屋门被“吱呀”一声阖上,闫钰莫名松下一口气。

他收好请帖,熄灭烛火。

闫钰满怀心事地躺在床上,脑子里控制不住地思考明日可能发生的一切事。

准确来说,是他的计划。

他需要一个周密的万全之计。

不可以有任何的闪失。

明日……他势必要让冼临舟付出代价。

至于冼桓松……那就祝他新婚快乐吧。

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冼桓松还记不记得他。

闫钰觉得大概是有印象的吧,毕竟十三年。

他竟然开始幻想,等冼桓松看见这张脸,会不会觉得熟悉?

放下难,释怀更难。

闫钰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只有多年前一份青涩单纯的爱,记忆犹新。

他骗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可是名为思念的东西叫他原形毕露。

他几乎每一个夜晚都是伴着记忆里冼桓松的样子入睡。

不仅如此,冼桓松还会热烈地出现在他的每一个梦中。

像是他们从未分离。

闫钰闭上眼睛,心中却波涛汹涌,注定又是一个难眠夜。

不行……他不能让冼桓松忘记他,相反,他要以某种方式,让冼桓松永远记住他。

作者有话要说:沈秋:(骄傲脸)师哥把梅花镖都给我了

作者:(阴险一笑)你先别急

冼桓松:卖我,多少钱都行

作者:你怎么出来了?我记得好像没你的戏份

沈秋:不可能!想都别想!一看你就不像个好人(小声嘀咕)

冼桓松: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沈秋:你什么意思?

作者:???不是,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先别吵架……也别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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