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桓松努力平复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怒火:“为什么不还手?”
宋知倦:“我还手了……”
冼桓松不自觉地又放大了声音:“你还没还手我能看不出来吗?明明就是一直在被打。”
宋知倦垂着头没有说话。
冼桓松最不喜欢看到他这个样子,显得既懦弱又胆子,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说出来,只一味地忍耐和承受。
冼桓松毫不怀疑,如果今日他没有去,宋知倦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
可是当他看见宋知倦嘴角的淤青,他就生气不起来,只能把怒火转移到那三个人身上了。
宋知倦没等到意料之中的骂声,反而等到了无休无止的沉默。
他不得不承认,他有点慌了,他怕冼桓松对他失望,连骂都不想骂了。
实际上,冼桓松只是在想着要怎么惩罚那三个人,光光告诉顾长老好像还不够,他要……
宋知倦急切地喊了一声:“少主……”
“我不是故意要打架的,是因为……”
他咬了咬嘴唇,道:“因为他们说你是病秧子,我听不下去,才动手的。”
冼桓松愣住了。
从小他的身体就不好,爹爹经常给他请各种名医,开了各种草药,所以他本身就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有时候衣服上都会沾满药香。
他当然也知道师兄弟们都在背后给他起外号,但没人敢站到他面前说,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连他都不在意的小事,竟然真有傻子在意。
冼桓松这会儿好像冷静了一点,他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道:“我就是病秧子啊,他们没说错。”
宋知倦却用力地摇摇头,坚定地说:“你不是。”
冼桓松看了看他,挑眉问道:“你是因为我才和他们打架的?”
宋知倦:“嗯。”
冼桓松心中荡起涟漪,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高兴吗?有点吧。
宋知倦小心翼翼地观察对方的神色,道:“少主,我下次不会了,别赶我走。”
冼桓松在长凳上坐下,手指敲了敲桌子:“过来坐好。”
宋知倦乖巧地坐在对面。
冼桓松朝他昂了昂下巴:“胳膊,伸出来。”
宋知倦伸出胳膊。
冼桓松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腕,稍微拉近了一点,仔细看着他胳膊上被刀划出来的口子。
冼桓松:“你……不疼吗?”
宋知倦摇摇头。
冼桓松叹口气。
真能忍啊,怎么可能不疼。
冼桓松:“还有哪里受伤了?”
宋知倦老老实实道:“胳膊,脸,肚子,背上。”
“那你……”冼桓松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早说?”
刚刚自己才把他摔到地上,背朝地。
也不知道有没有加重伤势。
冼桓松站了起来:“你坐好,别动,我马上回来。”
未等宋知倦答话,冼桓松已经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冼桓松又跑了回来,宋知倦还坐在原地没动。
他把手里攥着的药瓶放桌上,道:“这是我问师尊讨的,药效快,而且不会留疤。”
冼桓松一只手按住宋知倦的胳膊,另一只手握住药瓶,把药粉洒在伤口处。
宋知倦强忍着疼痛咬住嘴唇,脸色发白,死死抑制住把胳膊抽回去的冲动。
冼桓松动作放轻,认真地给他上药,嘴里小声嘀咕:“现在知道疼了。”
冼桓松把药瓶放下,和其他几个一起推到宋知倦面前,一一介绍道:“这个是外敷,一日一次;这个是内服,一日两次;还有这个是……”
宋知倦全部记了下来。
冼桓松舒口气:“好了,你回去休息吧,今日之事我必然会给你个交代。”
宋知倦磨磨蹭蹭地没有动。
冼桓松:“怎么了?”
宋知倦:“背上的伤我涂不到。”
冼桓松:“……”
宋知倦抬头看他,冼桓松受不了他像小狗一样的眼睛。
冼桓松把脸撇向一边:“知道了,每日晚上我去帮你涂。”
反正没几天就会痊愈的吧。
宋知倦头上隐形的耳朵竖了起来,他竟然开始期待晚上了。
从第二天起,宋知倦就再也没有见过打他的那三个人,师尊也没有多说什么,还在关心他的伤势。
—— ——
宋知倦小时候因为营养不良,看起来比较瘦弱。
但在冼少主的不懈努力下,宋知倦调整了饮食习惯,不再狼吞虎咽,一顿的饭量也恢复了正常,也终于有了正常小孩的体重,可身高却比冼少主高了半个头。
原本可以低头看的人一下子需要仰头看了,冼少主觉得很不公平。
冼桓松闷闷不乐地看着面前扒饭的宋知倦,道:“为什么咱俩吃的一样,你却长得比我高?”
宋知倦:“因为我吃得多。”
冼桓松比较了一下两人盘子里的饭菜,道:“明明没有差多少啊。”
宋知倦:“你平日里会给我很多点心,记得吗?”
冼桓松:“对哦,那我以后不给你点心,你是不是就没我高了?”
宋知倦:“……”
完蛋,他把自己坑了。
宋知倦咳了一声,道:“我刚刚说错了,不是因为我吃得多,而是因为我动得多。”
冼桓松失望地垂下头:“那我没办法比你高了。”
宋知倦给他递了一个橘子:“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可以保护你,任你差遣。”
冼桓松转念一想,也是。
他把橘子抛回去:“帮我剥好。”
宋知倦接住笑了笑:“好的少主。”
冼桓松把一个小碟子推过去,里面装着两块白糖糕。
冼桓松:“不想吃了,你吃吧。”
宋知倦“哦”了一声,夹起来咬了一口,刚蒸好的白米糕软糯清香,混杂着白糖的甜。
两人吃完饭后打算一同去街上逛逛。
涤霜城内热闹繁华,人声鼎沸。
冼桓松背着手走在前头,宋知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冼桓松侧身回头瞥了一眼,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冼桓松出来的机会不多,宋知倦更是少,但他们也不急,就这么慢悠悠地逛着,好像只是为了享受两个人的时光。
冼桓松驻足在一个卖武器的小摊边上,摊主见冼桓松穿着华贵,腰上还挂着玉佩,自然而然地就认为他是富贵人家的少爷。
摊主立马堆起笑容:“小少爷,想要看点什么呀?我们这儿什么都有。”
冼桓松嘴里说着“随便看看”,眼睛盯住了摊面上的梅花镖。
摊主是个人精,见状便指着梅花镖道:“这几枚梅花镖可是我们那儿的大师打造的,厉害得很。”
冼桓松稍微有点心动,他拿起来仔细瞧了瞧,确实做得不错。
冼桓松不墨迹,直接问摊主:“多少钱。”
摊主:“不贵不贵,一两白银就可以了。”
冼桓松朝宋知倦昂昂下巴,示意他上来付钱。
可宋知倦凑到冼桓松耳边,低声道:“太贵了,梅花镖我也有。”
冼桓松饶有兴致地挑起一边的眉毛,将手里的东西放了回去。
宋知倦朝摊主抱歉地笑笑:“我们不要了。”
然后他赶紧拉着冼桓松跑了,留下摊主在后面喊:“诶,别走啊小少爷,我们这里可以讲价的呀——”
等到看不见了那个小摊,两人才停下来。
冼桓松质问般看向对方。
宋知倦从腰带里拿出一枚梅花镖递过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色泽更亮,镖锋更锐,比刚才的要好太多。
冼桓松震惊地问:“你哪里来的?”
宋知倦:“我娘亲给的。”
冼桓松:“你娘亲?”
宋知倦;“她扔我的时候……给我的。”
宋知倦默默低下了头,回忆如潮水般袭来。
他依稀记得娘亲把他扔掉时的画面。
“娘亲……娘亲你别走……”
“阿倦啊……娘亲对不起你……”
最终,他还是没有抓住娘亲的袖子,没有赶上那辆马车。
手里握着最后一刻娘亲塞给自己的梅花镖,他一个人像蚕蛹那样蜷缩起来,却成不了蝴蝶。
冼桓松见宋知倦一脸破碎的样子,非常后悔多问了一句。
他把宋知倦举着的手推回去,凶巴巴地转移话题:“我不要,这是你的,好好收起来。”
宋知倦:“没事,我一共有三枚,给你一枚。”
冼桓松皱起眉头:“我都说了我不能要。”
宋知倦只好把梅花镖放回腰间,道:“那我下次买一个给你,刚刚那个成色不好,又很贵,实在不值当。”
冼桓松点点头,假装勉强答应了这个提议。
宋知倦:“我们还逛吗?”
冼桓松:“没意思了,回去吧。”
两人往冼家走,宋知倦跟在冼桓松身后,还是隔着几米远。
冼桓松不知为何觉得烦躁,他停下扭头道:“过来。”
宋知倦不明所以地跟着停了下来。
冼桓松:“我让你跟我并排走。”
宋知倦想起第一天时冼桓松立下的规矩,犹豫道:“可是……”
冼桓松:“别废话,过来。”
宋知倦:“好。”
不得不说,宋知倦喜欢这种肩膀靠着肩膀的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踏实。
冼桓松趁他不注意,垂着的手轻轻握住了对方的,耳朵染上薄粉,稍微有点别扭地说道:“我不会扔下你的。”
宋知倦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手上的温热传递到眼睛里。
他眨了眨眼,手上悄悄握紧了一些,脸也有些红。
因为之前吃过苦,所以他更加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两个人默契十足地走得很慢,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有掌心的汗珠能反映他们的紧张。
少年的背影坚定,每一步都走得热烈,影子如同蝴蝶的翅膀般交叠,向世人诉说青春的爱恋。
他们紧握的双手,比一切誓言珍贵。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了一个星期的作者快挂了,接下来两天没了,大家周四见,感恩陪伴的宝贝。
PS:最近作者追剧磕cp,太好磕直接磕昏头了,导致一字未码,这是我的问题,但换句话说,那对cp就一点错都没有吗(bushi)目前看来我还要上头好久……实在不行我只能两天一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