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涯微微愣了愣。脚上踩着的是大块鹅卵石铺就的道路，四处丛生的藤蔓和树木遮挡了过于热烈的阳光，洒下斑驳光影，生机勃勃，与外面的荒漠形成了鲜明对比。两侧的的建筑同样用深红色的不明木头制成，风格独特粗犷，有各种兽角兽皮和祭祀用具作为装饰，屋外的架子上摆放着寒气森森的兵器和刑具。远处，高高的拜占庭式高塔在阳光下金碧辉煌，分外耀眼。

作为兽人王庭的外围，这里的路上只有巡逻的穿着甲胄的士兵，他们用不友好的眼神斜睨了二人几眼，接着偏头，迈着步子离开。

与塔外形成很鲜明的对比啊，无论是空气湿度、温度和植被。是兽神的“祝福”么？他若有所思，转头看向乔伊斯：“你生气了么？”

乔伊斯莫名其妙：“什么？”

“那个狐族女人说话的时候，你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

“难道还要高兴么？”他挑眉，“放心，我没那么强的自尊心。只是不想搭理他们而已。”

我之前还听说你因为有人出言不逊，就砍了人家手臂……谢涯黑线，非常感激乔伊斯忍了下来：“抱歉啦，稍微忍忍。现在的蛰伏都是为了给以后的打脸做准备啊。”

“放心吧，”乔伊斯回答他，“在和你有关的事情上，我一向都很听话。”

越朝里走，眼前景象就越发生变化。

房屋穿插在树木之间，行人熙熙攘攘，郁郁葱葱的植被遮天蔽日，几乎让谢涯产生他们来到了热带雨林一般的错觉，而周围的温度也确实上升了不少，明明是冬季，却温暖湿润，让谢涯颇有脱掉身上风衣的欲望。

于是顺理成章，他们第一时间找了家旅馆，洗去一身的风尘。

旅馆同样是深红色的原木搭建，长着熊耳的老板对他们很是提防。而问到哪里可以洗浴，谢涯吃惊地发现这里居然还有温泉，但是询问过后，得到了附近并没有火山的消息。

有福不享是笨蛋。简单淋浴后，他们披着浴袍，检查水质没问题后，便踏进一口温泉池内，齐齐长叹一口气。被一路的风沙打磨粗糙的肌肤遇到温热的泉水，产生微痛与妥帖交织的酸爽感觉，谢涯还没来得及对此进行情绪描写，就听乔伊斯开口道：“这温泉水很正常。所以就更奇怪。”

谢涯回神，赞同地点点头：“塔虽然的确有改善环境，变得更适宜人类居住的效果，但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外面可是荒漠。”

“看上去是和那个什么祝福有关。”

“[科技]的说话是‘兽神赐福之地’，”谢涯沉思，“所以，这种情况是一直都有的么？还是说，具有某种变化过程……”

“明天去探查消息吧。”乔伊斯道。赶路了三个月，虽然说在干扰电波下没有感染体的困扰，但每天走路还是累得够呛。

于是谢涯也就稍微把心放下来。他把半个身子沉进水里，突然意识到，他这算是和乔伊斯第一次坦诚相见（虽然还穿着一条裤子）。之前下水的时候只注意着观察水有没有问题了，没看清身材……喂你在想什么呢谢涯！

然而，一开始想，就停不下来。他不自觉地把视线微微偏转，看向半个身子泡在温泉里的乔伊斯。雾气缭绕，水面波光潋滟，眼前模糊朦胧，依稀能看得出，他的皮肤很白……喂别看了啊混蛋！谢涯心虚地别开眼。

但是已经迟了，乔伊斯发现了他的注视。

“谢涯，”他挑挑眉，精致漂亮的面容在缭绕的雾气下显得有些失真，为了泡温泉扎起的红发有些散了，湿漉漉地垂在耳侧，衬得容貌愈发明艳，“之前没发现——”

他凑近了些，伸出手指，在谢涯躲闪不及的时候，戳了戳他的腹部，笑得颇有点恶趣味：“你有腹肌唉。”

谢涯：……

他算是发现了，乔伊斯这小孩，平时看起来冷淡老实，实际上一旦调戏过去，他就会变本加厉的调戏回来！

但是谢涯是那种会认输的人吗——

——他还真是。

“我错了。”谢涯怂得很快。

他承认得坦然，倒是让乔伊斯不好意思了。

刚刚在谢涯身上短暂停留的手指莫名有点发烫，他轻咳了一声，移开目光：“没关系……如果是你的话，想看就看吧。只是我毕竟不是近战系的，肌肉不明显，没什么好看的……”

血魔开始庆幸现在是在温泉里了，这样他脸上的绯红便不是那么明显。

而那片白色，他之前为了撩拨谢涯凑得有些近，于是谢涯自然是看清了。

白皙细腻的躯体，柔韧而不失力量的腰肢，还有水面下那双又白又直的大长腿，以及无意识乱摆的细长恶魔尾，这是什么二次元美少年……谢涯转移目光装作无事发生：“你太瘦了点。”

“只是种族特性，”乔伊斯答，接着，他略微迟疑一下：“不过其实成年后，我可以选择略微调整的……”

谢涯若有所思：“恶魔的成年也会发生改变？”

其实他一直很好奇，那些人都是从哪里看出乔伊斯的年龄的。果然是外貌么？

乔伊斯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呃……就是外貌上的调整，更加成熟些、深刻些。没有天使改变性别、或者兽族改变体型那么夸张，只是一些外貌的倾向。”

“新的一年也到了，三月的时候，我就成年了，”他顿了一顿，“所以……如果让你来选的话，你更喜欢我变成哪种样子呢？”

谢涯：……

乔伊斯同学，你有没有感觉我们的对话有点gaygay的？

“……你现在就挺好的。”谢涯最终还是说。

乔伊斯就笑了：“所以你也果然喜欢年纪轻的对么？”

谢涯：……!

乔伊斯成功逗了他一下，欲盖弥彰地手握拳咳了一声：“说起来，你有魅魔血脉，二十岁的时候应该也有略微的变化吧？”

谢涯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顺着乔伊斯的意思转了话题：“并没有……按阿加雷斯的话来说，我的血脉应该还没激发出来。感觉像定时炸弹。”

“没关系，我会陪着你的，”乔伊斯下意识地说，出了口才觉得太肉麻，连忙补上一句：“……毕竟我是保镖。”

他不着痕迹地掐了掐自己通红发热的耳尖。

谢涯被他逗笑了：“好的，谢谢你，保镖先生。”

“没想到啊，当初还以为你是个冷淡危险的小刺头，让你陪我去个莱布利亚都不情不愿的，结果现在就这么积极主动当保镖了么？”他打趣道。

乔伊斯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他。

聊着聊着，温泉也泡得差不多了，他们便起身离开。

重新穿戴好衣物，从温泉回到楼上之时，谢涯忽有所感，微微偏头，看向角落。然而，那里空无一人，并不存在谢涯所以为的某种视线。

感觉错了么？他和乔伊斯对视一眼，对方轻轻点了点头。

……看来确实有人在窥视我们啊。不是普通兽人那种警惕和戒备，而是令人浑身不喜的窥探和监视。

被什么人盯上了呢。

装作没察觉的样子，他们一前一后回到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