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的空间，安静的气氛，尴尬的内心。

夏知惜举着草莓牛奶的手指蜷缩一下，内心疯狂刷屏，不是说好把帖子内容忘了吗？你这是干嘛？哪家好人会在电梯突然问对方，要不要尝尝自己新买的草莓牛奶味道，还直接递人面前的！

夏知惜生日第二天天气不算好，宴海下了场雨，略大的雨浇湿街道，天空蒙着云。清早开始，雨的滴答声就不绝于耳。

沈谕瑾夏知惜两人平日里上学不一定凑对，毕竟沈谕瑾上学交通工具挺多，从步行、山地车到电动车都有。夏知惜更喜欢坐公交。

两人除非偶尔约好，一般只有在这种下雨或下雪的天气里，会默契地话也不用通，相伴着去南门的公交站坐公交一块上学去。

今早夏知惜等沈谕瑾进电梯后，脑子里莫名闪过昨天看到的帖子，那股说不清的感觉绕上来，而后抽抽似的向对方举了自己喝了几口的草莓牛奶，还问他要不要尝尝看。

夏知惜面色发烫，尴尬地捏着牛奶盒，她垂着眼，要把手往回抽，正开口想说话绕开话题。

那在她举手开口后，微怔瞧着她的少年，忽地轻笑了一声说：“好啊。”

夏知惜的话噎住，转而惊讶地瞧过去。

沈谕瑾眼微弯，也不是开玩笑，说完后真的微弯腰，俊美好看的脸靠向夏知惜，那张唇形优越的薄唇差细微距离，就要碰上夏知惜几秒前还咬在唇间的吸管。

夏知惜眼微睁，心下一跳，刹那感觉面颊连着耳根烧红一片，她颇为受不了地把牛奶往回收，抬眼却正对上沈谕瑾看过来的目光。

夏知惜嗫喏几下，正要说话，沈谕瑾的目光在她脸上定了几秒，也不知道看些什么，几秒后，他很轻地笑了下，伸手弹了下夏知惜额头，懒洋洋直起身子。

“行了，不逗你了。你还是自己喝吧，两百毫升的牛奶，我几口就没了，真喝多了你又要抱怨我了。”

夏知惜红着脸，瞧着少年走出电梯，突然意思到，自己这大清早的行为，丢人就算了，还算得上毫无意义。沈谕瑾并没有碰吸管，但是他的态度又不符合帖子里的第二类。

大清早出师不利，琢磨不清楚对方就算了，反而把自己的心境搅合得乱糟糟的。

那天之后，夏知惜就不再看类似的帖子。

毕竟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为什么要去思考，沈谕瑾是不是喜欢她这件事了。

明明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电梯停稳，伴随着细微的声音，电梯门在夏知惜眼前打开，靠着走廊墙壁的少年抬起眼脸，电梯内的暖光潵出去，将站在走廊黑暗里的人包围在暖色里。

那暖光映入少年的桃花眼内，暖融如春阳下的湖水。

夏知惜莫名想到这人在那天清晨险些碰上吸管时，在电梯内潋滟的眼，以及丢下的那句说她小心眼的话。

于是，抬步正往电梯里头迈的少年，无辜又不无辜地被电梯内的少女瞪了一眼。

沈谕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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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寺在宴海的外郊，是宴海香火挺旺的一处寺庙，本来夏知惜选的寺庙还有另一处，那处寺庙离他们小区更近些。

提议去祈福的是夏知惜，沈谕瑾倒是不信这些。

在听到夏知惜的提议的时候，沈谕瑾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拒绝。

夏知惜本来在这两处寺庙纠结，后来实在决定不了，就去问了沈谕瑾的想法。

那时两人在夏知惜家的起居室写作业，沈谕瑾撂下笔，凑头看了眼夏知惜手机上的寺庙介绍，最后点了更远些的北山寺。

夏知惜还挺好奇他怎么一眼就选中北山寺的，毕竟另一处清心寺听说香火还要更旺些呢。

夏知惜问过后，提笔继续写卷子的沈谕瑾头也没抬，懒洋洋的说：“那家寺庙不太灵，先给你排除了。”

夏知惜眨眨眼：“你怎么知道不灵的，你去许过愿，然后佛祖没给你实现，你就记仇闹小孩脾气啦？”

沈谕瑾听出话里的调笑，撩起眼皮睇她一眼，嗓子里轻声哼了一下说：“是啊，我记仇闹脾气，我有个许了挺多年的愿望，今年发现根本没实现。我才不去给这寺庙添香火呢。”

夏知惜方才的话那是随口秃噜的，听沈谕瑾居然认了。

她忍不住对沈谕瑾这不信神佛，还许了这么多年的愿望格外好奇。

可惜不管她怎么问，骗啊，哄啊，装傻充愣的啊，对方都不着道。最后他还悠闲地指了指桌边的计时器，说夏知惜再纠结这些没必要的事，就要晚睡半小时了。

夏知惜最终只能悻悻把这事记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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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寺建在北山中上部，上山要踩过一千多级阶梯，听说来这处寺庙求学业求平安求姻缘都挺灵验。

通往北山寺的阶梯依山而建，从山脚往上走，周围的树木逐渐稀疏，山石林立，视野渐渐开阔，放眼望去带着深绿的辽阔，天光正亮的时候，往远瞧，还能看见云雾如蛛网般团在半山腰。

风景好看是好看，但这一千多级阶梯也是真的难走。

夏知惜连着走过六百多阶阶梯，小腿酸麻，忍不住蹲下捏了捏，捏完抬头的瞬间，被兜头的山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夏知惜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嘀咕，五月凌晨外郊的山风怎么还这么有威力。

她才嘀咕完，潮冷的山风停了下来。

她一顿，仰脸看向挡在她斜侧面，垂眼看她的沈谕瑾。

现在才凌晨四点左右，天边罩着蓝胧胧的暗光，山阶边递进立着照明的路灯，少年优越的脸部线条，经由这昏暗的光彩露出模糊的轮廓。

夏知惜向上移动的目光落在对方淡粉色的唇上，眼前闪过电梯里，他弯下腰，唇瓣缓缓靠近她手边的画面。

夏知惜心下一突，撇开眼站起身，若无其事地说：“我们快些走吧，寺里敲钟的时间要到了。”

“休息会再走吧，也不是非要敲钟就到那，只是高考祈福而已。”

夏知惜听这话，心下莫名怪异，她停下往前迈的步伐，转身看向落后她两阶的人，语气带着不满：“你说的什么话，给你祈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当然要第一批到那了。”

夏知惜说完。沈谕瑾顿了几秒，声线很低地说：“我对你来说很重要？”

夏知惜烦闷的气劲上来，声音大了点说：“看不出来吗？你对我来说是很特殊的，难道不重要吗。”

夏知惜对上沈谕瑾好似被她这喊话惊得愣住的眼神，蹭下脸说：“而且高考前祈福不是惯例嘛，拜一拜很重要的，快些走啦。”

夏知惜说完话抬步走上上一级阶梯，心中带着难言的郁闷。

虽说祈福这件事是她一头热，但沈谕瑾既然同意了，怎么还能说这种，像是给他祈福不重要的话。

那他俩这半夜两点半就起来，一直从市中心赶到外郊是来干嘛？郊游吗？

她烦躁地踩了踩脚下的石阶，像是踩某个人的脚一样泄愤。

“夏知惜。”

给她落在身后的人，突然出声喊她的名字。

夏知惜不太想搭理，但又不想因为这事和沈谕瑾生气闹别扭，她蹙着眉回头，没好气说：“喊我干嘛？”

站在她后边四五个台阶下的人，在她回身看过来的瞬间，弯了弯那双桃花眼。

夏知惜正纳闷他笑什么。

依旧抬头看着她的沈谕瑾又开口喊了她名字。

潮湿的山林晨雾，伴着那轻柔带着真切的冷质嗓音，随风吹过夏知惜耳畔，她的心脏因那猝不及防的话重重一跳。

沈谕瑾在清晨的风里说：“夏知惜，我喜欢你。”

夏知惜无意识往后挪动，鞋跟抵住石阶侧面才回神，她愣怔怔看着拾级而上的人，嗫喏着：“什、什么？”

沈谕瑾看着她：“我说，我……”

“你不要重复，我听清楚了！”夏知惜红着脸，打断他的话：“我是说你怎么突然…”

告白两个字有些说不出口，夏知惜含含糊糊地问着。

沈谕瑾站定在夏知惜两阶外，微歪头说：“我本来没打算现在说的，”

夏知惜不满地看过去，那你不还是说了？

沈谕瑾像是看出她的控诉，垂着的眼睫颤了下，笑了笑：“这不赖我，只是我发觉，不管我表现得多明显，只要不点明，你好像就很难察觉。”

他又很轻地呢喃：“你的迟钝挺好的，但也迟钝得让我有些头疼了…”

夏知惜：“……”

明明被说了，她怎么感觉有点无法反驳。

“而且，”沈谕瑾说着指腹抹了下面颊，微撇开头，露出的耳际泛着很淡的薄粉：“我最近有些着急，所以想耍个赖。”

耍赖？

夏知惜被搅合得乱糟糟的脑子顿了顿，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沈谕瑾眼尾也点着面颊覆的薄粉：“我上大学后，哪怕我们同城，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

少年话中暗藏的忧虑和未尽的言语让夏知惜手指微蜷，心下弥漫起新奇而柔软的感受。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担忧，他们的关系会变得生疏，甚至再也无法介入对方生活这件事。

“我不想和你有变得生疏的可能，也不想…”沈谕瑾顿了顿：“所以我想耍赖，向你表白。”

“夏知惜，”因着隔着两个石阶的高度，沈谕瑾微微仰视着她：“你可以不要现在回答我，你到你高考后答复我都行，但是，在你答复我之前，你男朋友的位置，只考虑我一个人，行吗？”

“咚——咚——咚——”阶梯尽头的山峦处，传来沉闷空灵的晨钟声，鸟雀被惊动在山林中鸣叫展翅，扑簌掠过树枝飞向山林远端。

少年仰视着站在两阶上的少女，天边微白的晨光将他的脸部轮廓勾出白边，仰头的姿势令他的眉眼完全展露，安静凝望的眼神沾着晨光，显出虔诚的味道。

像是在这万物苏醒，却莫名安静的时刻，注视着沉在黑鹅绒布中心散着微光的珍宝。

晨钟的声响沉闷清灵，鸟雀的声音突兀脆锐，夏知惜却觉着她心脏脉搏跃动的声响，压过所有，无端地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