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惜拎着手里的盒子，输入密码后单手打开玄关大门，她才走进客厅，窝沙发里头吃零食、打游戏的几人全都歪头看她。

离门最近，正用手机玩数独的李思乐瞥夏知惜一眼：“这么快就回来了？”

夏知惜把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在客厅的木质茶几上头，点头回她：“是啊，我就去了趟楼下。”

李思乐瞥了眼，丢下一句，她要去取个礼物就往外跑，过个五分钟就回来的人，又瞧了眼被她小心放在几上的盒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正开着包薯片的王致行一愣，又往玄关瞧一眼：“谁啊特意上门送礼物，你还不让人来顺便吃块蛋糕？”

夏知惜瞧着王致行满脸谴责，还略带感慨‘怎么有这么白给的人’的眼神，无语片刻，正打算开口解释。

坐沙发上玩手机的郑韫，想到什么，转头盯来，眼神闪烁地看着夏知惜：“这礼物该不会是沈学长送的？”

夏知惜下意识一点头，在对上郑韫那猛地睁大的眼后，心下暗道不好。

郑韫那张圆脸眯眼笑起来，而后头猛地一低，捏着手里的手机就是一顿笃笃笃的输出。

夏知惜抽了下嘴角，不用看都知道，郑韫又在发些什么消息。

王致行嘎嘣咬了口薯片，有些愣：“沈学长住你楼下？”

夏知惜无语地看着他，早在新年开学后，王致行就逼问她怎么会和沈谕瑾认识，其他两位也凑头过来听，她大概说了一下，结果这最先逼问的小子居然忘了个干净。

王致行咬着薯片，见其他三人都没说话，夏知惜忒无语瞅着他，他被零食抽走的神思这才回来。

他哈哈了两声：“哦，我记着呢，沈学长就住你楼下嘛，我就是开个玩笑。”

李思乐呵了一声，说：“这确实是个会让人觉着你是弱智而发笑的笑话。”

王致行瞪眼，两人又吵起来。

“叮铃——”门铃响了声。

夏知惜打开可视铃瞧了眼，见是纪暄研订的酒店的工作人员，就开门让人进来把纪暄研订的饭菜蛋糕摆上厨房的桌上。

等工作人员走后，郑韫看了眼桌上五花八门的餐点，吸溜下口水说：“知惜，这些都是阿姨订的啊？”

纪暄研的组别有个对外对接的客单，金额还挺大，工作室对这单生意挺看重，纪暄研作为合伙人要去进行对接，然后和乙方进行材料选定。

纪暄宴出差日期正巧在今天，她早上和夏知惜说声生日快乐，就出差去了，下飞机后，发短信和夏知惜说，可以带朋友来家里玩，她晚上会订餐点蛋糕送过去。

夏知惜把瞧着餐点的目光收回来，点了点头，说了声是。

这家酒店做的餐点色香味俱全，还没扯开食用塑封的瓷碗飘着香。

郑韫显然备受诱惑，她忍不住看向夏知惜问：“知惜，沈学长他们几点下晚自习来着？”

“十点。”

郑韫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又看了眼一旁主色调是蓝色的海洋风蛋糕：“这酒店蛋糕也做得漂亮，明年生日我也要在这家订。”

夏知惜瞧着在柔光下的十二寸蛋糕，眼前却浮现出另一个小八寸满是草莓的水果蛋糕。

夏知惜和沈谕瑾之间的聊天很频繁，偶尔两人还会半夜出门溜溜小羊，去小区附近的24h咖啡书屋买书，或是在附近的烧烤摊吃几串烧烤。

接头暗号是互相问对方作业写完没，要是写完了，两人都没什么外出的想法，就会说声明天见，要是谁有点无聊闲逛的心，就会发一句‘出来。’

因而哪怕第二天是夏知惜的生日，她在看到沈谕瑾发的‘出来一趟。’就毫无防备的换了外出的衣服出门。

门才小心地推开，三月宴海初春的冷风吹她满脸，她缩了缩脖子，关门正要下楼去找沈谕瑾汇合。

结果转身一眼瞥到个模糊的黑影，她惊了下，又在看清那熟悉的轮廓后放松下来，正要出声喊他，黑暗中传出“咔嚓”一声摩擦声。

打火机上橘红的焰火亮起，在冷风中扭动着，点亮朦胧走廊的一角，而后飘摇着挪到少年单手举着的蛋糕上挤在上面的17数字蜡烛上。

水果蛋糕上满满的草莓被烛火照得水亮，沈谕瑾黑棕色的眼底点着蜡烛的光，将手中的蛋糕举到夏知惜面前，声线微低说：“现在是三月十九日零点，生日快乐。”

夏知惜怔了下，下意识凑过去要吹灭蜡烛，蛋糕却被往后抽走。

“等等。”

夏知惜眨下眼，疑惑地看过去。

少年手虚捂着烛火，挑了下眉头：“哪有人还没许愿就吹蜡烛的？”

夏知惜心说，要吃上你给这蛋糕，程序还挺正式。

她心中嘀咕，却没说什么，闭眼双手合十许个愿，而后在沈谕瑾满意的眼神中吹灭蜡烛。

两人在走廊的墙下坐下，分着蛋糕吃。

夏知惜吃着挤着蛋糕上所有草莓的一块蛋糕，忍不住往沈谕瑾的身后瞥，啥都没见着。

沈谕瑾像是猜到她在找什么，用叉子把手里蛋糕的草莓放夏知惜蛋糕上的动作无比顺畅，嗓音懒洋洋的：“别找了，礼物还没到。”

夏知惜泄气地收回逡巡的目光，又有些不满：“不带礼物就上门。”

沈谕瑾被她这不讲理的话气笑了：“不给礼物就不能和你说生日快乐了？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啊，大摄影师。”

夏知惜叉草莓吃，声音带着含糊的心虚：“我才没。”

透亮的玻璃窗被月光扑上，午夜的走廊安静着。

隔一拳距离同坐一侧的少年少女被月色黏连着。

这昏暗里好似正滋生着不知名的情绪，夏知惜有些不知如何对待。

她歪头正想说沈谕瑾一嘴，问他干嘛突然不说话。

她才侧头，就对上少年映着月光清亮的眼，那眼神带着说不出的专注。

沈谕瑾正看着她，很稀疏的月光顺着玻璃窗透进来，走廊静谧而柔和，披着皎白色的披风。

沈谕瑾的头发沾着月光，很认真地看着她说：“夏知惜，十七岁生日快乐。”

沈谕瑾像只蜷缩在月下仰头看月的狐狸。

夏知惜给盯得不自在，别开眼说：“你不是祝福过了，我听得很清楚。”

“是啊，”沈谕瑾难得没回嘴夏知惜的没事找事，很轻地问：“那我是第一个亲口祝福你的吗？”

夏知惜握着蛋糕盘的手一紧，流淌在脉搏里的血液陡然加速，心口一轻一重地快速跳着，月光柔冷，她的颊侧却发着烫。

她没看人，咬着叉子，掩饰着这古怪的陌生情绪，说：“我十二点第一个见到的是你，还能有谁比你早吗？”

沈谕瑾嗯了一声，像是感到满意。

夏知惜又吃了半颗草莓，想到什么转头懊恼说：“等等，那你生日。我应该不是第一个祝福你的吧？”

沈谕瑾手里的蛋糕失去所有草莓，变得光秃秃的，他随意切下一块没沾着奶油的面包，撩着眼皮笑：“你猜。”

夏知惜翻白眼：“不猜。”

沈谕瑾喉结微滚，咽下面包后，可惜地说着：“好吧。”

他又看着夏知惜说‘你是第一个。’

夏知惜那天特意比平时出门得早，等在沈谕瑾家门口送了他礼物，虽说时间也不晚，但和这十二点刚过就送祝福还是有差别的。

现代这么便捷，保不齐就有人在那之前和沈谕瑾发过语音通过电话呢？

夏知惜想到这有些懊恼，她怎么就没想到十二点一过就上门送礼物呢？

夏知惜半信半疑：“你没唬我吧？”

“没有，”沈谕瑾说着，又像希望她相信补充：“大家都认为我四月末才过生日。”

夏知惜愣住：“为什么？”

生日就是生日，这还能给误会吗？

“我给沈家认回去在二月下旬，沈老爷子四月缺个设宴的理由，正巧用了。”沈谕瑾切出块面包，动作随意，语气很是无所谓：“这日子知道的人多，我又不怎么过生日，就没解释。”

用了？因为缺个设宴会的理由？

沈谕瑾这习以为常的态度，让夏知惜觉着，对方对于自己诞生在那天，毫无在意。

明明对任何人这都是个重要而特殊的日子。

夏知惜没忍住说：“除了我，没别人知道吗？”

沈谕瑾侧头对上少女皱着眉头，像是生气又有些难过的神色，怔了下，笑了笑：“不是，我舅和越朝晏都知道。”

夏知惜的眉头松了松，又听沈谕瑾说：“只是他们都没你那么在意，我舅自己都不过生日，越朝晏那小子连自己生日都会忘，更别说我的了。”

说这话的时候，沈谕瑾手搭着腿，笑得散漫，对这特殊的一天，普通的过去，觉着理所当然。

夏知惜喉咙像是哽了下，停滞了好几秒，才缓过喉口的酸堵，她正想说什么，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夏知惜拿出手机，屏幕闪烁着，显示出林怀思的名字，应该是偷摸用手机，来给夏知惜祝贺生日的。

沈谕瑾也瞧到了，他随意把使用过的纸质盒收起，指着夏知惜手里的手机示意她接，而后向夏知惜告别，说了几个小时见，就起身往电梯走。

夏知惜在沈谕瑾告别后，点头的动作一顿，见沈谕瑾就要走出她触手可及的范围，下意识伸手拉住他的衣摆。

沈谕瑾的步划一顿，有些意外地低头看去。

夏知惜抬着头，两人坐着的地方对着玻璃窗，月光透进来，少年侧着的脸，一半抹着月光，一半涂着黑暗，垂着的眼脸，像是停息着蝶羽的月湖，连鼻梁上的痣都沾月的冷。

“怎么了？”

夏知惜抬头看着他，慢慢说出，哽在喉间的话：“沈谕瑾，以后你的生日，我都和你一起过。”

沈谕瑾微微睁大眼，像是很惊讶，沾着月色的蝶羽因为笑起的动作震了下翅，他眼脸更偏了过来，黑暗全褪，月色全然触及他的脸。

他说：“好啊，这可是你说的，骗人是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