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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危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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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月圆之夜,辗转难眠。近来从淮南传来的消息一直不好,我知道因为我还在孕期,三姐、大哥以及彭城王府属僚都不肯告诉我彦和在淮南的真实消息。只有我派竹青私下打探,才能知道他在淮南的真实情况。

一月,彦和与王肃离开洛阳;二月,元恪任命彦和为司徒;四月下旬,他们在寿春大破南齐将军陈伯之;此后,他和广陵侯元衍一同镇守寿春,安抚流民;又东定阳石,西降建安,斩获敌方万余人。六月,因彦和功勋,元恪进彦和官职为大司马、领司徒,并增封邑八百户。

然而,近来又从寿春传回消息,陈伯之再犯寿春。淮南之地初入魏国,民心还不甚归附,加上陈伯之又数次侵犯,他们如今被围困在寿春城中。寿春形势危急,他的情形也不容乐观。

或许是因为担心彦和的安危,最近我一直郁郁寡欢,晚间更是经常睡不好。几天前,孟瑜提出晚间想和我一起睡。她如今已经十二岁,已然明白大人的心思。于是,我答应了她,晚间,她便睡在我床榻里侧。这晚,我一直难以入睡,或许是我的辗转反侧影响到了她,她也一直未能入眠。许久,待她睡着后,我才在寝衣外罩了件披风,步出房间。

已经七月十六了,今晚的月亮格外大,也格外亮。虽然已到七月中旬,但暑热还未完全退去,晚间并不寒凉。明月千里寄相思,此时此地,我的相思,他能听到吗?

“媛华。”我还在望月思远,就听到了身后三姐唤我的声音。我转身,她疾步上前扶住了我,“你临盆在即,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我望着月亮,对三姐说道:“姐姐,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好看。你知道吗?我好想和彦和一起看。一想到如今他处境危险,突然觉得这月亮还不如不圆。”

三姐只是一阵轻轻的叹息,而后道:“我知道你在担心殿下的安危。如今淮南战事不利,殿下处境凶险,你能做的就是对殿下有信心,要相信他,相信朝廷。以及,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好好地等他回来。”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我就是放心不下。

“阿娘,爹爹会没事的。”孟瑜并没有睡着,她也来了房外。或许是听到了我和三姐的对话,她这样说道。

我点点头,勉强绽出一笑,抱着她流泪道:“嗯,你爹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在难捱的日子中,孩子的降生给我带来了一丝安慰。此时,淮南战事依旧,彦和的情形依旧糟糕。

从产后的昏睡中苏醒,我就看到了在我旁边一动不动坐着,专心致志看着我的子直。见状,我问道:“子直,你怎么在这里?”

“阿娘,你终于醒了。”发觉我醒后,子直瞬间精神了许多,连声高兴道,“姨母,阿娘醒了。”

这时,我看到了在外间闭目养神的三姐。听到子直的叫声,三姐过来看了看我,才放下心道:“媛华,你终于醒了,可把我担心坏了。”

我微微朝她点了点头,说道:“我没事,可能就是太累了。”

也许这是我第一次生孩子,我只记得生孩子时,我一直在苦苦挣扎,好几个时辰后,我才把孩子生下来,然后,连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疼得昏了过去。

“姐姐,我睡了多久?”我问三姐道。

“整整半天。”

早上还没用早膳,我身子就开始不舒服,临近中午,我把孩子生了下来。如今,看着窗外,已经是黄昏了。原来,我睡了这么久。

“阿娘,你都睡半天了,现在饿不饿?”子直在我身边说道,“厨房准备了阿娘最爱吃的糕点,有绿豆糕、红豆糕,还有桂花糕。只要阿娘要,随时都可以拿过来。”

见状,三姐说道:“你生完孩子昏了过去。子直知道后,一直不放心,执意要与我一同守着你。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然这么有定力,愣是这样坐着守了你半天。”

我让侍女把我扶起来。我靠在床头,握住子直的手,微微一笑道:“好孩子,阿娘不饿。对了,有没有你爹爹的消息?”

子直摇了摇头。许久,他又说道:“不过,妹妹刚出生时,陛下来过咱们家。那时,阿娘在昏睡,陛下看了阿娘一会儿,抱了抱妹妹就又匆匆离开了。他让我们告诉阿娘,一定会让爹爹平安归来的。”

“阿娘,你要看妹妹吗?妹妹长得可好看了。”子直还在那儿激动地说着,“妹妹和爹爹、阿娘长得都很像。”

片刻后,乳母把孩子抱了过来。我接过孩子,仔细地看了看她,可我却没有看出她究竟是像我多一点还是像彦和多一点。这是我和彦和的第一个孩子,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她生下后,我还没来得及看她一眼,甚至不知道她是个女孩,就睡了过去。我醒了,却没有任何关心这个刚刚出世的孩子的欲望,甚至连他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没有心情过问。如今,看着她,我连初为人母的那种愉悦感都没有。

把孩子交给乳母带走后,子直又问我道:“阿娘,你怎么了?为什么你看起来有点伤心。”

我擦去眼眶的一丝湿润,把子直抱在怀中,哽咽道:“没事,等你爹爹回来就会好的。”

可是,我没有盼到他。直至孩子满月,他也没能从淮南回到洛阳。唯一让我心安的就是,彦和在寿春身处危境之时,傅永将军带领的三千援军从汝阴及时赶到寿春城下,与彦和并力击退敌军围攻。淮南传回的消息,八月十八日,彦和于肥口大破陈伯之大军,斩首九千,陈伯之只身南逃。

淮南已定,他选择了暂时留在那里安抚新归附魏国的南人,以保南境无虞。虽然他一时半会还回不了洛阳,但只要他在南境无恙,我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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