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晚,三娘她们晚食都吃过了,在家里又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沈昭昭回来。
几个人等得越发着急,时不时就去门口张望,后来索性去了路口等着。
皎皎害怕又担心,她想起之前姐姐被官差带走的可怕记忆,她小嘴抿着,极力忍着不哭,眼睛红红的。
阿满也皱着眉,见大家都是神情低落的样子,提议道:“这样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要不我们去找昭昭姐吧?”
三娘听了有点犹豫,“要是沈妹子回来了,我们又出去了,那不就错过了吗?”
皎皎这时也说:“我要去找姐姐!”
汤圆也点头,然后三个人一起看着三娘。
三娘闭闭眼,一拍大腿,“行,我们一起去!”
锁好门,一行人驾着驴车去了千福楼。
等到了地方,三娘让俩孩子在车上等,她和阿满下了车去找。
三娘还是人生第一次来这千福楼,楼有三层高,辉煌繁华,人影攒动,喧闹非凡,夜间楼内楼外亮起的灯把半条街都给照亮了。
他俩在高大华丽的门楼处就被人拦下了。
他俩态度颇好地说明来意。
门子嗤笑一声, “辛娘子?也是你们能见的?快走!快走!”说完就动手推搡着赶人。
门子刚刚就看见他们了,上下打量一眼就知道面前的只不过是升斗小民,想进千福楼?还说要见辛娘子?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阿满挡在三娘身前,躲避着面前这门子的推搡。
三娘从兜里掏出枚碎银子塞到门子手里,
“大哥能否帮我门进去问一问?我家妹子叫沈昭昭,今日来了辛娘子这儿,至今还未回,家里人也是都在担心。”
门子掂量了下又丢回去。
这是嫌少的意思,这点子钱,打发叫花子哪,他在千福楼门楼处看门,贵人们指缝里漏的钱他也受了不少,眼界也变高了。
三娘眉皱得更紧,没法子只好再去掏钱。
“你们认识沈小娘子?”这时一梳着双髻的小丫头在边上问,声音脆生生。
那小丫头正是辛娘子的丫鬟云香,出楼来替辛娘子买些吃食,正好瞧见这里吵吵嚷嚷的,过了来整好听见这两人在说着沈昭昭的名字。
她之前见过沈小娘子,那次是她带着沈小娘子出楼的,当时遇到了喝醉的客人闹事正是沈小娘子和那位林大人帮她出头的。
三娘和阿满听见这话如遇救星,忙围着云香问有没有见过沈昭昭,还把来找人的事情说了。
云香一脸疑惑,“啊?没见沈小娘子来啊?”
“什么?!”三娘脸都白了。
阿满瞪大眼,声音都高了,“那会有谁啊?而且那妇人说是辛娘子家的啊?”
云香继续坚持,态度肯定,“我们家娘子今日有贵客在,不可能差人去找沈小娘子的啊。”
“而且娘子身边也没什么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啊。”
三娘跟阿满呆愣在此地,哑然失色。
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时,三娘脸色煞白,声音都有点抖,“那妇人......那妇人有问题!”
“我们得报官!”
边上的门子也瞧明白了,这是家里走丢了人,悠悠说道:“报官也得等到白天。”
三娘听到这句话脸色更白了。
还要等到白天......
三娘越发担忧,等的时间越长沈妹子岂不是更加危险?
云香狠狠瞪了那门子一眼。
见三娘跟阿满着急,云香又想起了那位气度不凡的林大人,
“你们要不去找下大理寺的林大人?沈娘子跟他好像是认识的,他应该会帮忙,他人很好哩。”
“对,对,我们去找那位大人。”三娘听了这话这时也记起来沈妹子跟那大人有交情,那大人还送过沈妹子东西的,情急之下她都给忘了。
等三娘一行人找到林府的时候已接近深夜。
林府。
后院西边的一间房内书桌边上此时各点着一盏四尺多高的莲花纹琉璃灯,照的满室通明。
林淮书正坐在桌前专注凝神翻着手中书卷,屋里只有纸张翻页声。
林全脚步匆匆,进了房后轻声回禀,
“大人,沈娘子的家人过来说沈娘子下午被人带走至今未归,想问大人可有办法帮忙找找人?”
林淮书皱着眉,抬头看着林全,反应了会儿他的话。
随后把手中书卷往桌上一扣,他骤然起身,向外走去,脚步快得让还在房里的林全只听见自家公子的冷声吩咐,
“他们人在那儿?”
林全只得立马跟上去。
一刻钟后,林府正门大开,林淮书快步下了台阶,翻身上马,而后又想到了什么,解下腰牌扔给下方的林全,神色肃然,
“拿着我的腰牌去兵马司领一队人,让这队人照着沈娘子的面貌衣着,还有刚刚他们说的那辆马车,先在城内找人。”
“另外.......让府里的人先安顿好他们。”
“是!”
随后马鞭重重劈下,扬起一阵飞尘,人和马立时都冲了出去。
林淮书思绪纷杂,什么人会绕这么大一圈子绑架一个在此地毫无根基的弱女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个强烈的直觉,沈昭昭已经被胁迫出城了。
他等不及林全领的那队人在城内搜查的结果,他得立马出城找人。
一道人影在长街疾驰,很快来到了城门口。
“什么人!”守卫对来人大声喝到。
这个时辰城门已经关闭,什么人会来?
只见一人端坐马背,逆光之下只能看出一高大人影。
等走近看清面容,才发现竟然是大理寺的林寺卿。
“林大人。”守卫恭敬拱手行礼。
林淮书神色冷酷,目光冷冽地掠过他,“我要出城,另外派一队人马跟我身后。”
守卫抬眼快速看了林淮书一下,被他冷得要滴出水来的面色骇了骇,又迅速低下头。
他面色为难,开城门倒算了,这派人马出城可不行。
他正色道:“林大人,调兵出城得有兵部出的调令,小人可不敢擅自自作主张。”
“是么?”林淮书倨傲地笑笑,挑眉的一刻神色有说不清的冷峻。
“如若我回不来呢?朝廷三品官员失踪前求助兵马司,兵马司不闻不问,不知到时是不是有个渎职的罪责?”
“又或是故意使然?”
“这......”守卫听完他说的心里直泛苦水,这林大人扣得锅怎么越来越重了?
不是那您这大夜里不待家里在去外面乱跑什么呀?
他认命叹气,斟酌开口,“那大人,您要不在此地等等?小的去请示下指挥使?”
林淮书俯下身子,扬起马鞭一甩就冲出城门,冷淡声音在空中荡过来,
“没时间等你们,到时让你们的人出城寻我,我会在沿路留下标记。”
*
瑞王府。
三皇子崔秉德此时在的房间隐蔽在一株茂盛松柏后面,夜间月光穿过杂乱的枝丫将纷杂树影投照在窗页上,微风浮动下张牙舞爪摇晃着,瞧着有点阴森恐怖。
“王爷,据下面的人来报,林大人已经出城了。”一人立在崔秉德身后,躬身回禀。
“知道了。”崔秉德手里正拿着一把剪子,“咔嚓”一声就将过长且分叉的烛芯剪掉了一部分。
烛光摇曳了一会儿,明灭不定的光落在面上,映照着他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不过......林大人让兵马司指挥使派一队人马跟他出城。”
崔秉德这时停了手,他思索了一会后出声:“既然他要,那就派,兵马司现在是我们的人当权,他知道到时应该怎么做。”
“是。”
“明日差不多就会有林淮书夜间纵马跌入山崖的消息传过来。”他无声笑了笑,眼底冰冷眸中泛着寒光,“怀简啊,你我虽有同窗之谊但你也别怪我心狠。”
“这些都是你自己选的。”说完他又剪下了一截烛芯,黑色炭屑落在地上,烛火一阵摇晃过后彻底熄灭,室内立时陷入彻底的黑暗。
*
沈昭昭这时悠悠转醒,迷迷蒙蒙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还是那辆马车的车壁。
她还在那辆马车里,身子此时正斜靠在车壁上。
不过车已经停了。
现下已经入夜,周遭一片漆黑,有风,而且风很大,吹起马车车帘,从车帘的缝隙处有些许月光透进来。
她歪头想看看外面,但还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她动了动手臂,发现被绳子绑缚住了,连脚上也是。
她想开口喊出声,但根本没力气,只能发出些仅仅自己能听到的气声。
还有就是,她能感觉到车厢里只她一人,没有另外一人呼吸的声音。
这是哪儿?
昏昏沉沉间她只记得这辆马车晃晃悠悠地走了很久很久,期间应该是出了城,她听到有城门守卫盘查路引的声音。
凄凄凉风吹进车厢,冷得她把身子都缩了缩。
这个时节什么地方风这么大这么冷?
就在此时静默黑夜里突然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而且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大。
有人来了?是谁?
她挣扎着一点点地侧过身子,行动间越发感觉那绳子勒得她生疼。
车窗那处的车帘被吹起一条小缝,她只能瞧见模模糊糊地一人影骑在高大的乌黑骏马上,正向她行来。
等这人再近了一点,能看到月华光晕淡淡地在他身上辗转流过,光华滟滟。
但还是看不清脸。
而从林淮书地视角看,一辆马车正诡异地停在悬崖边上。
现下到了这儿,他也明白了这些人绕这么大圈子原是冲着他来的,做好的局正等着他一步步踏进去。
他勒住缰绳,停在此地,冷眼观察这马车外观,跟刚刚沈娘子家人形容得丝毫不差。
此时马车边上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存在,仿佛就是等着林淮书上前掀开车帘一般。
他试探开口,“沈娘子?”
沈昭昭听到声音有一瞬间茫然。
林淮书?他怎么在这?
不过此时此刻在此地能听到林淮书的声音,她觉得如空谷幽涧,让原本心惊胆颤的她安定了一点。
她自以为用尽全力用身子撞击面前的车壁,口中喃喃,“是我。”
她能使出的力气实在太小,在外面听来只听到些细微声响,然后是虚弱模糊的人声。
不过能确定马车里面有人。
林淮书侧身下马,一步一步朝马车靠近。
马车里发出的细微人声越来越近。
差不多离车壁半丈距离时,突然一声“ 嘣——”,他敏锐地感觉有绳子断裂。
然后面前的马车迅速地往崖下倒去。
沈昭昭瞳孔紧缩,这车怎么自己动起来了?而且是车头往下!
林淮书迅速提步向前跑过去,但已经晚了,这马车车头车轮原本就在崖壁外面,全靠绳索拉着,现下绳索断了,车头径直向下翻倒。
车帘翻飞中,林淮书看到沈昭昭一张惊恐的脸。
他闭了闭眼,然后纵身一跃。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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