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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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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菜啊?”

一声问话突然从院门处响起,打断了谢司珩的明骚。

宋时清和他朝院门处看去,只见是表哥表姐两人。

两个人都背着一个竹筐,竹筐里装满了一种长茎的草。

表姐走进来,嘿呀一声放下竹筐,“这是猪草,先铺开晒一下。回头等奶奶的骨灰接回来以后搭灵堂,火盆里得垫这个。”

说完她指着门口,莫名其妙地问宋时清和谢司珩,“门口那么大一筐青菜是谁的?”

“这是蒿葱,你有点常识。”表哥叫起来。

他一手一个竹筐跟着走了进来,宋时清朝里面看了眼,只见是满满一筐长相类似葱,根部还带着土的菜。

看着像是早上挖了准备拿去菜场卖的那种。

“没人来过。是别人丢在这里的吗?”宋时清问道。

表姐看起来也有点不确定,“可能吧,这么一大筐。我拿进去问问爸妈。”

“我先上去洗个澡。”表哥三步并两步跑了进去。

宋时清上前,想帮表姐拎蒿葱筐子。

“我来。”谢司珩先他一步上前。

表姐一挑眉,在谢司珩拎起竹筐的瞬间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谢司珩不懂,无辜地回视。

你就装吧。表姐哼哼地心想,转身也朝里走去。

割了几个小时的草,她身上全是汗,确实得赶紧去洗洗。

一时间,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宋时清一个人。

轻缓的微风逐渐停了下来,宋时清在院子里环顾一圈,稍微有点无措。

这草,要用东西压着晒吗?

【……哥儿晒草甸子呦。】

宋时清听到声音朝着院门处看去。

眼前似乎是恍惚了一下,但只是很短的一瞬间。

随即,宋时清和站在那里的一个婆婆对上视线。

……

古时候,若是有人看中了谁家的小娘子,请媒人上门说亲,讲究的媒婆便会带上礼物。

若是女方家收了,就代表有嫁女儿的意思,媒人便可主动谈起请她来的那家。若是没收,那双方就会心照不宣地将这次上门当成一次拜访。

“您好。”宋时清下意识打了个招呼,朝她的方向走去,“有事吗?”

走近了,宋时清才看清了来人的样貌细节。

这是个驼着背,年纪很大的婆婆。穿着身深色带竹节纹的袍子,两颊鼓着,眼角的皱纹蔓延到发鬓,满头白发,规规整整地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

宋时清脚下微微停住,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老婆婆笑着伸出头,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在看见桑树下栓狗的链子一头空空荡荡以后,才收回目光,踱着步朝宋时清走来。

不等宋时清反应过来,她已经走过来握住了宋时清的右手手腕,抬头细细地打量着宋时清的眉眼。

那手特别冰,同时又特别硬。

就好像在人类的皮肉底下,抓住宋时清的其实是一只铁铸的爪子。

“哥儿叫哪子哦?”她轻轻问道。

宋时清本能觉得面前人的声音很怪异。

轻声细语,带着与她这个年纪不相配的娇婉,又有种粘腻的,仿佛被舌头舔过一般的冰冷柔滑。

可他不知不觉地给了回应。

“我叫……宋时清。”

“时清海宴定风波,恩光六塞,瑞气遍山坡。”老婆婆慢慢念着,拉着他坐回到长凳上,咧嘴笑了笑,“时世清平,四方安定,好名字诶,与我主家相配哩……”

“哥儿多大了,属什么?”

“十八……”宋时清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显然,站在他面前的人神情愈发满意。

“可相看过人家?”

宋时清的眼睫颤了一下。

“……什么?”

现代社会,已经很少有人用“相看人家”这样的话来代指说媒了。

婆婆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一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嘴角轻轻咧到了耳下,露出一排细密的森白尖齿。

【没相看过好诶,哥儿有福,我主家……】

她张开嘴,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

“时清?”

谢司珩走下台阶,莫名其妙地看着背对着自己,正在摸宋时清小手的老太婆,“这位是——”

宋时清茫然地看向他。

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位一直在笑着的婆婆明明坐在宋时清面前,挡在了两人视线的中间。

但她却没有影响到宋时清和谢司珩看见彼此。

谢司珩皱眉,看着从院门处慢慢走出去的老婆婆,低头问宋时清,“那人谁啊?”

宋时清懵懵的,“……不知道。”

“她来干什么?”

宋时清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混沌。

“她……她来说媒?”

谢司珩:……

宋时清茫然且无辜地仰头看着他。

“说媒?给你?”谢司珩提高声音。

宋时清也搞不懂,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声喃喃,“好像是。她说我名字和一个人相配……”

“胡扯。”谢司珩毛了,“谁?哪家的?名字还能相配,她当对对联呢。你才这么点大——”

宋时清本来还带着空茫的眼神一下子眯了起来。

……

宋时清默默,“你激动什么?”

“……我没激动啊。”

谢司珩唇角一勾,抱臂微微俯身看着宋时清,“我这不是想起那张被人偷放在你包里的婚契了嘛。那件事还没查清楚呢,这又来了个不知底细自己找上门的,谁能放心啊。”

宋时清抬手,揪住谢司珩前襟的衣服把人往下扯。

谢司珩不明,但还是顺着他的力道弯腰。

随即,他的头发被揉了一把。

“我比你大,谢司珩,我才是哥哥,别一天到晚没大没小的。”

楼上,宋表姐拿着个毛巾擦脸,欣赏下面俩小孩的拉拉扯扯。

她本来是想洗澡的,但刚宋翔说,下午还得再出去一趟买菜,现在洗了晚上回来还得换,她想想就麻烦,索性擦擦了事。

她靠着墙,心满意足地看谢司珩笑着拍自家表弟的手,又抓着他的手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宋时清侧过脸不理他,躲开接着去铺草。

两个小傻子,嘿嘿嘿。

她喝了口水,心下不合时宜地升起一丝疑惑——

就是刚才,表弟坐凳子上自言自语什么呢?

·

方大娘手上拎着两只鸡从一户村民家出来,“哎,别送了,有啥好送的,我这就去付老师他们家了……对,就几步嘞。我说的事您多留意着点。”

“我晓得我晓得,你放心,有啥不对我肯定找你说。”

夹着烟的老大爷回她。

两人身后的院子里,窝着只被捆了脚的麻点母鸡,显然是刚才方大娘送来的。

不是方大娘大方,是她就咽不下这口气。

在村子里住了大几十年,他们家向来是与人为善的,从没得罪过谁。怎么家里鸡棚子一夜之间,就突然被人砸成了那副模样。

方大娘心里其实是有怀疑人选的,毕竟这么多年,谁家做人不地道,众人心里都有数。

她家反正也不差那一两千块,索性就不养了,把剩下的鸡挨家挨户送了,再将自家的遭遇宣传出去。

这样一是警告那个糟蹋她家鸡棚的贱皮子,二也是让全村都帮她家盯盯,人多力量大嘛。

这样想着,方大娘走到了在镇上小学带班主任的付老师家门口。

还没进院子,她脸上的笑意就更加热情了几分。

“付老师——付老师。”

一个年级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女人走到了大门前,朝外看来。

“您在家啊。”方大娘紧步朝里走去。

她的小孙子小孙女都在这位付老师的班上读书,自然的,她这个做奶奶的就对老师存着股热切劲。

“自家养的母鸡,给您送两只来。都是小母鸡,炖汤红烧都成。”

姓付的女老师赶紧推拒,“这哪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方大娘熟稔上前。

却没想到走到近前,却看到了女老师浅色的裙子上沾了不少红褐色的脏污。

她心头一跳,隐隐间,似乎想到了什么。

“……您衣服怎么脏成这样了?”

“别说了。”女老师脸上的神情一下子挂不住了。

她拧着眉毛朝外头看了看,把方大娘拉到了家里。

方大娘打眼一扫,只见客厅的大椅子背上挂了件浸透了血的围裙。

“我嫂子,昨天晚上去看瓜棚,被人打晕了硬灌了一肚子的血,扔在了离你家不远的田埂上。”女老师神情隐怒,被气得手都有点抖。

“我哥早上找见她的时候都没敢认,满头满脸都是血啊。”

方大娘没说话。

隔了半晌,她干干地咽了一口唾沫,“啥血啊?”

“那谁知道呢?”女老师拿过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压着火气和本能的恐惧,站起来给方大娘也倒了杯。

“我哥一开始还以为嫂子她是被……”她给了方大娘一个微妙的眼神,“结果一看,衣服穿得好好的,连颗扣子都没掉。就是一肚子血,扣嗓子吐了好几遍都没吐干净。你说什么人能干出这种下作事啊?!”

方大娘心底已经凉了大半。

“那,那你哥和你嫂子现在……”

“去镇上的医院了,我嫂子发了高烧。”她缓缓输出一口气,“我妈和我爸去找我叔了,看看这事能不能报警解决。”

方大娘知道付老师的叔叔是谁。

那是他们镇上派出所的所长。

她一下子定了心,搬着椅子凑近了点,“付老师,我跟你说件事,搞不好和你嫂子有关……”

·

另一边,宋家。

还没吃午饭,宋翔和刘雯雯夫妇就换上了外出的衣服。

“爸,妈,你俩不吃饭?”表姐走下来问了一句。

“不吃了,有人请。”刘雯雯回道,“下午我和你爸要去搭灵堂,估计晚上才回来。你俩在家,照顾好清清和小谢,有事打电话。”

“不买菜了?”

“明天再买,今天就算了。”

“好嘞。”表姐挥手。

刘雯雯又看看宋时清,示意他有事也给自己打电话。

宋时清乖巧点头。

夫妻两人这才放心离开。

家长不在,餐桌上的气氛立刻随意了起来。

宋时清习惯吃饭前先喝汤,站起来给自己盛了一碗鱼汤,一边盛一边问表姐,“姐,我们村子里有姓朱的人家吗?”

谢司珩的筷子顿了下。

“朱?”表姐确定,“好像没有吧……”

“没有。”表哥接,“问这个干嘛?”

表哥没读大学,高中毕业以后就开始管家里的厂子,对这一片比较熟。

宋时清用碗挡着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上午有个婆婆过来给我说媒。”

“什么?”表哥惊

“给你?!”表姐第一反应先是惊,后是唰地看向谢司珩。

谢司珩慢腾腾地夹了筷茄子,哼笑一声。

表哥来了劲,仔仔细细地把自己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咱们村肯定没有姓朱的,隔壁村,好像有几家。明天我去给你打听打听。”

“我也去。”谢司珩说道。

宋时清轻锤他的手臂,“别闹。”

谢司珩慢悠悠,“我去问问那家的小姑娘叫什么。”

他也很好奇,什么样的名字和宋时清三个字配。

宋时清还以为他在起哄看自己笑话,凶他,“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啊。”

谢司珩一愣,随即眼底升起不可置信和委屈。

宋时清不管他,转向表哥,有点无奈了,“能确定的话,你帮我拒绝一下。”

表哥打趣,“不去看看人家给你介绍的姑娘啊。”

“我马上就要出国了。”宋时清好笑。

“出国也可以交女朋友啊,保不准人家和你一起出国呢。外面人生地不熟的,你俩还能住一起。”

表哥语气里的暗示显而易见,宋时清当即耳根一红,端起碗挡脸。

“别开玩笑了,真不要。”

表哥看他这样子,突然悟了什么,“小清,你不会到现在还没谈女朋友吧。”

宋时清无辜。

“嘿——”表哥扬声,“你们学校的女同学干嘛,看不上你?还是你太挑?我跟你说小清,找女孩子不能光看脸,你得多看看内在,三观合才能长久相处。你现在年轻,早点找回来正好结婚……”

“我吃完了。”宋时清放下碗,义正辞严,“明天打听到了记得帮我拒绝,不然我就告诉舅舅你又乱买键盘。”

表哥语塞。

宋时清居高临下地给了他一个眼神,转身上楼去了。

“哎。”表哥哭笑不得,“怎么回事,还不喜欢谈恋爱了,”

表姐没接他话茬,只偷偷地看谢司珩。

谢司珩似乎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见她看过来还笑了一下,一边夹菜一边问,“表哥你的新键盘是什么牌子的?”

“雷蛇今年和电竞战队的联名款,我发给你,特帅。”表哥毫无心机地嘚瑟。

谢司珩笑意不变,“好。”

说完站起来,“我也吃完了。”

他跟着朝楼上走去,看样子是打算睡一会。

表哥还有点意犹未尽,转向自己妹妹,“小清这孩子读书读傻了吧,不想谈恋爱,你说说。”

“……”表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自己夹了一筷子菜堵住了自己的嘴。

四个人,四种心境。

但没人注意到,房子里的温度,似乎隐隐降了点。

一层人眼看不见的黑气,悄无声息地侵入了三楼。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晚上九点的更新记得准时看嗷~

注:《敦煌曲子词·献忠心》:“时清海宴定风波,恩光六塞,瑞气遍山坡。”

时清的名字出自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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