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早已冲出百米远，年承旭始终没有回头一一
许星然并未躲避，但被似曾相识的长发男生一把拉开了。
每当和急速倒退的绿化带一起平行穿梭在风里，年承旭都会感受到短暂的身心放松和快感。而现在这样，不用开车，只是骑在后边，靠在苏启明宽厚结实的虎背上，身心放松就来源于此。
这种感觉在北方和岛上都有过，而重新拥有这种感觉便来源于当年苏启明在校门口背他开始。之后坐着一次次的自行车，不知不觉就明白了这种感觉。
显然，苏启明也很喜欢飙车的感觉。他从小就骑迷你电驴，这种喜欢程度不必言说。
苏启明大喊一声“当！”，吹了个贼拉风的口哨，车速瞬间加快。
年承旭立刻抱紧他。
然后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苏启明教的东西，迟钝地“啊”了一声。
苏启明没忍住笑了起来。
可是笑了没几下，他就听到身后的年承旭唱道：“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当时间……”①
苏启明听得一愣，喊道：“停停停！别唱了！”
年承旭“哦”了一声，不唱了。
苏启明却后知后觉地愣住了一一除去国中毕业那年暑假，他还是第一次听年承旭唱歌。
这么长的歌词年承旭居然也不结巴！
之前年承旭说那么长的句子就不结巴一一年承旭是真的不结巴了？！
苏启明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又大喊一声“当！”一一
“我和世界不一样，那就让我不一样，坚持对我来说，就是以刚克刚……啦啦啦……开心吗？！抱紧我！我要加速了！”②
年承旭再次收紧双手，却没有回答。
此刻只有身体的感受，并没有情绪的感受，更不比说“开心”。
一路回到公寓，苏启明在地下车库放好摩托，坐电梯到一层。
电梯门一开，苏启明就见年承旭靠在对面墙上抽着烟。他眉心一跳，忍不住又开始絮絮叨叨道：“你就不能少抽点烟？进来。”
年承旭“哦”了一声，按灭烟头，走进电梯。
苏启明抬手按下顶层的按钮，说：“我以为你这次又先爬楼梯上去了。”
他瞄了一眼年承旭的侧脸一一
面无表情，看上去没什么事。
苏启明刚松出口气，就听年承旭说：“今天爬不动。”
“……”苏启明卡了下壳。
事实证明这几年年承旭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爬楼梯到顶楼这都不算什么。苏启明觉得原因最主要的还得是“好好吃饭”这一条，毕竟自从当年去过医院检查后，他就再也没见年承旭节食过。
电梯门一开，苏启明就先行走了出去。
他想问问年承旭关于许星然的事。在他看来，那种人不可能多管闲事到那种地步。可是从他国中毕业那年暑假开始，说话结结巴巴但还是会说的年承旭又变回了“不想说的时候永远都是白问”的状态，就像当年去医院时一样一一情况好点还能跟他“嗯”“啊”“哦”，但多半都是沉默，面无表情的沉默。以至于年承旭什么时候不结巴的他都不知道。
进门后年承旭看上去很自觉，取出拖鞋换上就径直往厨房走：“想吃什么。”
作为主人，苏启明故意“喂！”了一声：“我怎么觉得这像你家，我像客人啊？”
他笑着跟进厨房，打开冰箱瞄了几眼。突然想起什么，又俯身打开冷冻门，把所有的肉都取出来摆在砧板上一一
年承旭居然不结巴了，他想好好庆祝一下。
“吃肉吧。”苏启明说，“我馋了，我想吃肉。”
“肉菜贵一一”
年承旭一顿，挑了块大小差不多的肉，放进水池，看了一眼苏启明：“肉菜难做。”
苏启明把剩下的肉放回冰箱，好脾气地笑道：“知道知道。给你买烟，买烟行了吧？”
……
苏启明进卧室从柜子里拿出衣服，剪掉标签，拿去浴室全部丢进洗衣机里。
这些衣服是他下午趁着年承旭睡着的时候请假出去买的。
等洗完澡，衣服也已经洗好，苏启明刚挂好衣服就闻到饭菜香味。他颠颠地跑去厨房。果然，年承旭做饭就没让他失望过，全是他喜欢吃的。
苏启明又颠颠地端着菜去餐桌，等年承旭坐下就立刻大口扒饭。
年承旭看了一眼他：“你很饿。”
苏启明嘴里塞得满满的：“饿饿饿，饿得要死。”
趁咀嚼的工夫，他给年承旭夹了好几块排骨：“吃吃吃，你做的真好吃。”
年承旭“哦”了一声，也端起碗吃饭。
苏启明边往嘴里塞米饭，边习惯性地抬头看年承旭。
见年承旭舔了舔嘴唇上的米饭，苏启明突然想起什么。他抓筷子的食指蜷起来抠了几下拇指，接连往嘴里塞了几大口饭，边嚼边含糊不清地嘟囔道：“你亲过嘴吗？”
“吭一一”
一股气从年承旭鼻孔喷出。被呛得直咳嗽。
喷饭这种事，对于一个终日无动于衷的人来说，足以算得上突发状况。
苏启明一下跳起来：“你没事吧？！”
苏启明的筷子还因为愣神而叼在嘴里，人已经撑着餐桌，另一只手去拍年承旭的背。
年承旭点了点头：“有……事。”
他咳得眼角发红，吓得苏启明声音格外嘹亮地“啊？！”了一声，跑到年承旭身边继续拍。
那架势就差从桌子上一跃而过了。
年承旭捂住嘴，另一只手指着鼻孔：“米……我鼻孔有米……”
“……”苏启明懵了下。朝年承旭的头愤愤一推，骂骂咧咧回了座位，“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吓死了？！”
年承旭揉着头和苏启明对视一眼，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他想问苏启明一句：还记得学校游泳池边的你用嘴裹着我的嘴吹气吗。
可是苏启明能问出那样的问题就说明不记得了。
两人吃饱喝足，收拾完厨房，年承旭走到客厅打开窗户，趴在窗台上点了根烟。
苏启明趴到他旁边，说：“给我一根。”
年承旭“哦”了一声，摸出烟给人，反手指了指挂在阳台上的衣服：“没见你穿过。”
这些衣服中，上衣全是白色，被挂成了清一色，飘着一股洗衣液的香氛味道。
这种味道是一下就能闻出的皂荚味，但毕竟是香氛洗衣液，味道有些浓一一苏启明大概到现在还是对电器使用不熟练，没有多少用洗衣机洗衣服的经验，洗衣液倒多了。而且，让一个只会挥洒洗衣粉、洗衣服洗得泡沫乱飞的人用洗衣液，实属有些困难。
“那什么，就，我……”苏启明说，“我在家里穿的。反正你都住我家了，这些当你的换洗衣服吧，和你的衣服换着穿。”
年承旭“哦”了一声。他仰起脖子吐出一个烟圈，可还没伸出手就被风吹散了。
“……”苏启明看了一眼，转过身，朝屋里吐出一个烟圈，“给。”
年承旭扭头看过去。
看到烟圈时，年承旭又看了一眼苏启明：“什么时候学的。”
苏启明装没听见，看烟圈散了，就又吐了一个。
当细白的手指从烟圈里穿过去的时候，年承旭像是无意识般弯起了眼睛。
苏启明出神地看着。
除了小时候，他再也没见过年承旭笑了。
虽然此刻年承旭只是弯弯眼睛，以至于笑出来神色极轻、极淡。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能笑到人心尖上，让人心里高兴，不自觉地跟着扬起嘴角。
其实从苏启明第一次发现年承旭抽烟，手穿过烟圈会笑，他就学着吐烟圈。
这事说来也可笑，学抽烟的理由很多，好奇、受人教唆等等，而他是为了学吐烟圈。
可惜那双眼睛早已变回毫无情绪。
苏启明恍惚地回过身趴在窗户上。他吸进一口烟，垂下头笑道：“你要是个女生的话，我肯定就一一”
年承旭胳膊肘搭在窗台上，单手托腮看着他，打断道：“你喜欢我，但你不喜欢男生。”
“……啊？”
年承旭想了想，又说：“你不喜欢penis。”
苏启明愣愣地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见他不说话，年承旭翻译道：“penis一一**。”
“……”苏启明还愣着神，手已经本能地伸出去捂住了年承旭的嘴，“喂！你别说了行不行？！你当我没说行不行？！把那玩意儿说出口你不害羞吗？！”
年承旭一巴掌拍开他的手，顿了下，说：“你自己也有那玩意儿。”
“……”苏启明张了张嘴。
年承旭重新想了想，说：“你不喜欢我的那玩意儿。”
苏启明：“……”
年承旭点点头，眨眨眼。
落进苏启明眼里，就是在表达“我说完了，不说了，你看懂了吗？”
苏启明无奈地挠了挠额头，也不知道说什么，随口嘟囔道：“好好一个人，怎么就长了这张嘴。”
年承旭吸进一口烟，从窗户里探头呼出去，说：“你不喜欢我的嘴。”
“……”苏启明深吸口气，长长地叹了出来。
年承旭趴回窗台，有理有据地分析道：“所以你不愿意和我亲嘴一一所以你不愿意给我口一一所以你不喜欢我。”
“…………”
作者有话要说：①出自动力火车《当》
②出自五月天《倔强》
没想到写这篇我还会在文里做歌的标注。hhh，好怀念
哦趁这里说一下，高中阶段比较长，但不会太长。